? ? ? ? 2月3日,是我們臺灣冬令營開營的日子,我們有11個孩子17位成人來自北京和上海,還有2位臺灣的合作伙伴,一共30人。
? ? ? ? 2月4日晚上九點多,結束了一整天的活動,才從夜市回到酒店,正在忙著收拾行李。突然,地板左右搖晃起來,剛開始還在納悶:咦,怎么地板晃動了?是怎么回事兒?思緒迅速聯想到2018年,猛的意識到:地震了!啊,真的是地震,怎么辦?躲還跑?往哪躲?往哪跑?我的天,女兒也在呢,拉起女兒就往房間外跑。打開房間門時,其他房間的人們幾乎同時跑到了走廊,大家六神無主的眼神泄露了內心的驚慌,緊接著手機們的自動報警聲此起彼伏,“地震了,5.8級,怎么辦?”
? ? ? ? 正在這時,從安全樓梯上走出來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他一出現就連忙安撫大家:“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地震已經停了,我們這里經常地震,是地球能量的正常釋放,之后可能還會有余震,都會比較小,大家放心好了!”他的出現給了大家很大的安慰,他說的對,花蓮地處兩個“蛋糕”的交界處,地震和臺風頻發,今天白天的活動中已經說過。看他的胸牌知道他是這個酒店經理,而且看年紀比我大多了,應該對花蓮的地震和這個酒店建筑都比較了解,想到后面可能還會有余震,連忙請教:“我們帶著孩子30人從大陸過來,這可能是很多孩子和大人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地震,會比較害怕也不知道該怎么辦,請問,如果再遇到地震我們應該怎么做才安全?”
? ? ? ? 酒店經理人很友善也很有經驗,進到我的房間開始演示和講解:“首先,地震高峰期只有幾秒,不要站在屋子中央,因為房屋倒塌一般是從中間向下塌,墻角、有柱子的地方承重力強,不會倒塌更安全。睡前可以先選好柱子、墻角或桌子下作為立即躲避的選擇。可以順手抓住衣服、枕頭、被子等柔軟物遮擋頭部,以免頭部被屋頂墜落物砸傷。也不要躲在衛生間或廚房,以免煤氣、水管道等泄露。也不要在地震發生時亂跑,地震時走樓梯也不安全,樓梯是單層支撐也可能會塌陷,更不要乘坐電梯。其次,大的地震完之后會有地震間歇,要趁機迅速打開房門,以免房門被震變形打不開。之后觀察四周建筑情況,評估是否下樓或撤到戶外空曠地帶。如果不放心,睡前可準備好背包,內容包括水 、充電寶、保暖衣服、手電、證件等,并放置在容易取得的地方。”
? ? ? ? 經理的講解和演示都很清楚,把錄下的視頻發到家長微信群里,大家觀看后稍稍安了心回到房間,群里有幾個家長在交流怎樣能讓自己在第一時間能發覺地震的做法,之后群里便安靜下來。
? ? ? ? 事實上地震并沒有停止,或者說才剛剛開始,那個5.8級不過是給大家的一個演練機會而已。
? ? ? ? 很快又有一次5.0左右的地震,工作團隊還在開會,蒲公英嚇得坐在兩張床之間,半天魂兒才回來,因為她的反應節奏跟我們的內容差了好幾個節拍。女兒嚇得不敢睡覺,一直躲在桌子底下。我也強不到哪去,自己在震中就算了,女兒也在一起,萬一有個萬一,我得保護女兒保證她的安全,一有震感也趕緊躲桌子底下,忍冬說“你也別出來了,跟小白兔一起在那躲著吧!”我們都害怕了,也不知道家長孩子們擔心害怕不?時不時盯著手機看群里大家的反應,居然很平靜!
? ? ? ? 后來,那一晚的有感地震有四五次,但都沒有更大,我還算安穩的睡了一夜。但小白兔上床后很久不敢睡覺,也不敢脫衣服,半夜里驚醒了三次,一直說“我要回北京!”。想必大家的狀態都跟我倆差不多,“今天出發前需要再次跟大家做地震逃生講解!”我在工作群給大家留言。
? ? ? ? 2月5日,天亮了,吃早飯,集合,讀營規,大家表面上看起來都很平靜。我知道,表面的平靜不代表真正的平靜,而且,我們還要在這里再住兩個晚上,誰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么。沒有誰比酒店經理更熟悉花蓮的地震和這個酒店的建筑結構,于是,再次請來酒店經理跟大家做了講解和示范。幾個大人孩子提了一些問題,經理耐心的解答。
? ? ? ? 這次的講解讓大家心安了許多,白天的活動沒有受到影響,當天晚上又有兩次有感地震,“都是正常的余震,沒事兒!”大家好像真的適應了這里的地震,真的很淡定,“大家的淡定超出了預期”我在回顧中如此寫到,又帶著隱隱的擔憂,但作為帶著大大小小30人從大陸來臺灣游學的團隊總召,這樣的隱憂只能藏在心底不好說出來!
? ? ? ? 2月6日,因地震原因,太魯閣景區的部分步道受到影響,上下午活動做了對調,所有活動也正常完成。
? ? ? ? “今天好像余震越來越少,地震應該就要完全結束了,來臺灣游玩,沒想到蓋婭媽媽還附送地震體驗。”大家這樣嘻嘻哈哈地談論著。至此,我們在花蓮的所有活動結束,明天一早退房,便讓大家回酒店后提前收拾好行李。
? ? ? ? 晚上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孩子們還是串門玩蹦床,大家還是來交營員日記,之后都早早睡下。
? ? ? ? 23:50,突然,整個樓房一陣劇烈的搖晃把我差點從床上翻下來,猛的從睡夢中驚醒。三天來的經歷讓自己意識到:這一次是最大的,快,逃生。搖晃比之前更劇烈時間更長,迅速托起熟睡中的女兒,但猛烈的搖晃把我倆一起摔在地上,女兒迷迷糊糊還沒醒,不記得是怎么把她拖到了桌子底下,她卻閉著眼要站起來,摁下去又起來,直到她腦袋磕到桌角磕疼了才徹底醒來。房間里一片狼藉,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被震到了地上,垃圾桶滾到了房門邊,冰箱跑到了廁所門口,床已經移動了位置,眼鏡、手機、水杯全都不見了。趁著地震的間歇,趕緊打開燈找衣服給她穿上,再找眼鏡找手機,她嚇得縮在桌角,身體和聲音都在顫抖:“媽媽,快回來!媽媽,快回來!”
? ? ? 穿上衣服后迅速打開房門,跟蒲公英在門口相遇,“其他家庭呢?”“通知了大家下樓,他們去查看家庭房間,咱們先下去集合大家點人數!”因為都是多年參加蓋婭活動的有經驗家庭,大家的應急意識高、行動迅速一致,而且又有前幾次的演練和心理準備,大部分家庭都按照微信群里工作人員的指令,亂中有序的幾乎同時來到空地集合。
“不對,少了木樨、蝸牛、考拉和三寶家。”
“我看到了,他們就在旁邊,我去帶過來。”
“木樨家到了。”
“蟑螂帶著蝸牛家在路上了。”
……
? ? ? ? ? 00:00,19大11小,一個不落,大家緊張的心悄悄安了些。沒有比此時更擔心少一個人,沒有比此時更團結,地震把所有人的心緊緊擰在了一起。家長們還是心有余悸,表情凝重。孩子們卻很興奮,有誰帶了巧克力下來,大家開心的分著吃了。站的有些累了大家在廣場上擠著坐下來,“咱們這是抱團取暖,”一個孩子說,“咱們唱營歌吧。”于是,嘈亂的人群中響起了孩子們稚嫩的大合唱,聽到歌聲周圍好像安靜了下來,音樂的力量真神奇!
? ? ? ? 余震一陣陣傳來,路上的交通信號燈隨之上下晃動,街角的那棟白色小樓好像獵了一條縫。旁邊一個青年男人牽著一只白色的小狗,一圈一圈的繞著圈跑,大概狗狗也很害怕。空地上的人多了又少,少了有多,但大家看起來好像并不是很驚慌。
? ? ? ? 夜,好冷,好長,工作團隊去酒店打探信息,討論之后把大家轉移到大巴車上,又從酒店取了棉被來。直升機在頭頂上空轟隆隆飛來飛去,消防車拉著警鈴一次次穿過。余震一次又一次,大巴車跟著一陣陣的搖晃,我們也跟著在搖搖晃晃中睡去,偶爾傳來“呼呼”的喘氣聲和高高低低的呼嚕聲。
? ? ? ? 天亮了,2月7日,收拾行李、早餐、轉移、再轉移、午餐、休息,一切都有條不紊,按下不表!
? ? ? ? 地震相關新聞很快報道出來,7.0級,震中在花蓮縣近海,地震深度10公里,兩棟樓倒塌,有人傷亡,距離我們酒店1.5公里。三天來,花蓮4.0以上的地震一共50多次,小地震無數次。
? ? ? ? “我們表面上很冷靜!”一位大營員在記錄本上寫到。
? ? ? ? 作為冬令營組織者,作為整個營隊的總負責,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么近距離的大地震,沒有相關應對經驗,但憑著幾百次活動組織的經驗和直覺意識到:雖然大家現在都平安無事,但工作團隊需要了解每一位營員的真實心理狀態,需要了解每個家庭在地震發生時自己和孩子當時的應對,大家也需要有機會充分表達以釋放這驚魂動魄過后的緊張和后怕,可能還有人需要做心理疏導。
? ? ? ? 于是,孩子隊、成人隊兵分兩路,每個人都說一說地震來時你和孩子睡了沒?你們做了什么?有沒有擔心害怕?有沒有受傷?現在的心情怎樣?沒有對與錯,沒有好與不好,不需要邏輯,想到哪說到哪?大家果然有很多話要說,這是好事,我緊張的心稍稍松一口氣。
? ? ? ? Y先生:我從小在西北長大,有過地震經歷,但最多也就五級。前兩天小震覺得已經沒事兒了,但昨天覺得恐怖,醒來后下意識動作來源于前幾天的預演。拿起手機按照蒲公英在群里指示一條一條做,下樓后看到團隊成員感到很踏實,這個時候溝通特別能減輕心理壓力,心里很多疑問,還有更大強度的地震?是否能離開?其他沒下來的人怎么樣?在候車大廳民眾和服務人員都有條不紊,救援工作有序執行,到了宜蘭才開始覺得餓。這是一次很重要的經歷,特別是對孩子們,只有經歷過后才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應該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 ? ? ? X女士:睡覺前才和女兒吵了一架,睡得比較晚,準備洗澡時桌子開始晃動,床太搖晃孩子碰了頭。自己第一時間去抓衣服給孩子穿,孩子還反過來關心自己,心里非常感動。第一時間先想離開的預案,后來打開群里發現已經有很多信息,就按著一條條做了。見到工作人員以后思想就放空了,完全放心交給團隊。當時想是否要訂機票或火車票回北京,而且也上網查了是否有票,后來想到臨時做決定不知道路上情況怎樣就放棄了。后來想建議一起去大巴車,但覺得應該把決定權交給工作團隊,跟團隊在一起覺得安心踏實。其實第一天震的時候很慌張,第二天聽了經理清楚的指示后好一些,一個人潛意識里的行為很重要……
? ? ? ? D先生:事先準備很重要,尤其是大堂經理介紹過如何逃生。孩子已經睡著,趕緊把孩子拖下來躲到桌子底下,又去找枕頭,眼鏡找不到了。孩子很關心我的安全,但自己沒有慌張,按照群消息都做了,但因為動作很快都不覺得胳膊被擦傷。伙伴們之間的關心很感動,大家共患難之后的關系一定會升華,能與女兒一起經歷這些會很難忘,受益終身……
? ? ? ? C女士:印象深刻的是第一次震,孩子不在身邊,結果找到孩子時她還很興奮。晚上一家演練了一次,第二次震的時候就沒什么恐慌。第三次震得幅度很大,不知道樓能不能支撐下來,心很慌,呼吸特別快!如果有一個人沒出來,對整個團隊都是一種很大的災難。我們是不是對地震太放松了,是不是應該對地震有敬畏……
? ? ? ? K先生:我們家速度還是有點慢,一層一層穿衣服,災難面前看天意,但回想起來,我們一家人做得百分之百九十都是對的。
? ? ? ? L先生:我5、6歲經歷過唐山地震,長大過程中也經歷過幾次地震。我的想法有些不一樣,我覺得我們這次是很幸運的。團隊最大的作用是有一個統一的行動,打開群里看到消息,下樓看到忍冬不停的指揮。雖然任何預案都抵抗不了天災,但我們如何應對孩子們都會有記憶,會幫助他們應對以后的人生……
? ? ? ? P女士:確實很恐懼,兩個床擺動很厲害,心跳加快。臺灣營應該改成災難教育,孩子經歷過一次,長大以后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會更多地考慮,比如作為建筑師會選擇什么材料,這些對社會都是非常重要的……
? ? ? ? K女士:我本來就心大,08年經歷過汶川的地震,與成都的朋友交流過,地震慌亂,走樓梯會產生意外。要跑也要兩個地震間隔。我不太慌張,家里有一個男人,還有一個信念是我不會這么倒霉的……
? ? ? ? Y女士:震了兩次以后就應該轉移到安全的地方,這是第一次經歷地震,與爸爸視頻時候爸爸讓我們回來。明天的活動不建議在山中穿越……
? ? ? ? S女士:我是咱們團隊中唯一一個一直沒拿到手機的,沒看到微信群里的指引,當時確實突破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知道怎么做,但記得要給自己和孩子穿衣服后躲在墻角或桌子下。后來是林溪叫我們一起下樓到廣場與大家集合。沒想到酒店還有早餐吃,這是人生中最感動的一次,最無助的一次……(她說著說著哽咽了!)
? ? ? ? D女士:我是比較淡定,覺得孩子躺在床上沒什么事情,比較擔心把孩子叫醒。后來把孩子叫醒和孩子先走。我認為只要建筑沒問題,就不會出大問題……
? ? ? ? C先生:我記得把電話放包里,她媽媽堅持要找到,孩子著急催媽媽走。沒有開流量,群里發的信息是到了車上再看。但睡前我做了準備,閉著眼睛都能知道東西在哪里……
? ? ? ? L女士:這幾天都是習慣性的行為,把孩子弄到桌子底下,猶豫要不要去拿枕頭,不知道中間會不會有更大地震。下樓集合時看到對門關著,就叫了對門一起下去。到了廣場有點后怕,想找人不停地說不停地說來緩解緊張……
? ? ? ? S女士:我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我先生是個非常謹慎小心的,他說可能會有更大的地震,我們應該提前走,果然讓他烏鴉嘴說中了……
? ? ? ? 大人在這邊聊的時候,孩子們也在另一邊聊。事實上,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懂得危險的程度,地震過后可能也還會有一些擔心和害怕,同樣需要像成人那樣說呀說呀,把這兩天的驚恐都說出來,甚至很多天過后還會想起來需要說一說來舒解緊張。但只要大人在旁邊,孩子們就會覺得安全,于是,他們當成是講好玩兒故事一樣歡樂的聊了一下午。
? ? ? ? 每個人都說了很多很多,晚飯后我又找每個人單獨詢問了對接下來活動安排的看法,個別家庭選擇提前離開營隊返回大陸,其他大部分家庭選擇留下來共度余下的營期。這是意料之中的,無論走或留,工作團隊都非常理解大家當時的心情和選擇,都深深的感謝每一位伙伴在天災來臨時的信任和共度!
? ? ? ? 雙手合十,謝謝蓋婭媽媽的眷顧!不管將來遇到什么,這一次的災難逃生體驗,會幫助孩子們冷靜應對以后人生中可能遇到的突發狀況。而人與人之間的彼此關愛、患難互助的感動也會留在每個人的心里,會幫助他度過以后人生中的。
? ? ? ?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