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還有人在愿意緊張忙碌的工作之余,專門抽出周末一大段時間,圍坐在一起,說一些關于文學的話題,是幸運的。
世上有無數的生活樣本,誰也無法復制,我們無需非要活成一個模子刻出的樣子,活成自己才是重要的。
今天參加了鮮章平先生的新書發布會,熱切的感受到許多人對于文字濃烈的熱愛。
這是一個美好的時代,給人們以更大的寬容,你可以選擇這樣的生活,也可以選擇那樣的生活。
有人覺得文以載道,應該動輒家國情懷,有人覺得應該在寫作上成名成家,讓文字千古流傳,有人不停投稿,覺得能發表就是成功。
我覺得,這些只是少數人能做到的,大多數的寫作者不應該給予文學太高大的訴求和幻想,你只是一個習慣或者喜歡用文字記錄和表達的普通人而已。
這也就夠了,為什么要那么強求呢?
本質上,熱愛文學的人和喜歡釣魚,或者鐘愛美食,甚至沉迷麻將的人沒有太大區別,喜歡一件事,就愿意把更多的時間浪費在這件事上,并能由此感受到發自內心的愉悅和快樂。
有的物件看似無用,有的事情覺得虛無,對于迷戀沉溺的人來說,這無用和虛無可能卻是人生最好的享受。
熱愛文學是一種生活方式,也僅僅只是一種生活方式。
鮮章平先生是我的同行,長我幾歲,算是兄長,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其時,他在一家報紙負責副刊,后來又點到電視臺做了總編,雖是同業,卻也來往不多。
前不久,一起參加一個活動,我們幾人在初春的果園溜達,大多人都關注藍天、鮮花,他卻始終留意著腳下。突然,他彎腰俯身,仔細地扒拉開楊樹根部的枯葉。
居然是,一叢叢惹人愛戀的小蘑菇,嬌嬌弱弱,很不起眼,如果不是一個懂行和細致的人,根本發現不了。
章平兄小心地一棵一棵摘下,像是恃弄叫人心疼的孩子。
然后,把這一捧蘑菇細心的清洗,放在鍋上燉著的土雞湯里,瞬間美味四溢。
那次,我才知道這種蘑菇叫木耳菇。
也是那次,我才發現,章平兄是個熱愛生活的有心人。
他的新書《阿力瑪里記憶》力剛好有一則小文《撿蘑菇》,繪聲繪色,很有生活味道,我知道這是真正從生活里形成的文字。
翻看《阿力瑪里記憶》,類似的篇章很多,章平兄用樸素的文筆,記錄下自己對家鄉事物的體察,或許是一株老樹,或者是小院的春秋,或者一個活在往事里的人,一個細致的生活片段,還有對故土家園的熱愛,對親情友情的描摹,對墾區生活的關照,對童年往事的回憶,溫情脈脈,很清新,翻完全書,好似瀏覽了一個鄰居的私人情感花園,很容易喚起我們內心單純的那部分情愫。
如果說“下野地”是董立勃的符號,“黃沙梁”是劉亮程的符號,或許,“阿力瑪里”就是章平兄念念不忘的文字源頭,那片土地上的人和事是他一輩子也走不出來的怪圈。
某種程度上,我們是有著相通之處的。
都是人到中年,都是喜歡回憶,愿意在煙火生活里反思和體悟,都關注瑣碎的生活細節,都喜歡主題性寫作。
當世界容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時,在如今,能碰到一個惺惺相惜的同道中人,是幸運的。
為什么所有的書寫都必須賦予偉大的命題或者堂皇的理由呢?為什么我們的表達必須有高度或者精度?
如果徒步只是一次散步,可以間或端詳路旁的一座庭院,可以深吸一口小巷的空氣,可以拍一朵花開,可以安靜的與天藍色門窗后面的維吾爾族小孩對視,豈不是很快樂。
而那些預設目標,強化速率,甚至精準計算卡路里的徒步,會失去多少樂趣?太技術就會犧牲自由,太功利就會戴上枷鎖。
現實生活里,我們很難免俗,有各種身不由己的具體事務需要處理,文學就像一個好朋友,時遠時近,但是“縱然出走多年,但愿歸來還是少年”,有一顆敏感、激情的心,能在這個美好而糟糕的世上,給平凡的一生留下點滴的記憶,用文字記錄我們庸常的生活,豈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能不能發表不重要,是不是一篇漂亮的文章也不重要,有真情實感就好。
一只母雞只管下好蛋即可,蛋被青煮也好,被炒了也好,和雞又有多少關系呢?熱愛文學僅僅是一種自然的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