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的文中,老妖說自己曾經(jīng)小學(xué)作文都寫不好,卻在這里堂而皇之的每天碼字。其實,這是真的,不過,初中二年級我就曾寫出我初中階段一篇,也是唯一的一篇,震驚全校的年級組一等獎作文。不過,我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被教語文的班主任老師罰站面壁一周!請讀者君搬板凳,拿瓜子,聽老妖慢慢道來。
那一年,我讀初中二年級,那時家里很窮,沒有電視,除了我的課本也沒有別的書。秋天的一個周日早晨,我和往常一樣躺在被窩里休周末。我爸爸從外面回來,喊我起床,說是出大事了:“老郭”死了。當時我很不解,“老郭”死了,關(guān)我做白日夢什么事?
不過在我爸的一再勸說下,我還是起來了。咳咳,事實是他掀起被子在屁股上給了我兩巴掌!我懶洋洋的起來,聽爸爸和媽媽在說著關(guān)于“老郭”的生平故事。
“老郭”是我們村的一位民辦教師,從他初中畢業(yè)就在村里教小學(xué),那時候他是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一教就是四十多年,眼看到了退休的年齡,每月工資才只有八十幾元。
不過,最近聽說上面下來了一個民辦教師轉(zhuǎn)正名額指標。就是說,像郭老師這樣的民辦老教師,可以轉(zhuǎn)為國家正式教師,工資待遇翻好幾番。為了不影響給孩子們上課,郭老師就利用周六的時間,去鄉(xiāng)鎮(zhèn)總校打聽這個轉(zhuǎn)正名額是不是給他。因為他在全鄉(xiāng)的民辦教師中,資歷是最老的。
結(jié)果,到了總校校長家里一問,說是這個轉(zhuǎn)正名額沒有給他,而是給了同在我們村的另一個參加工作只有八年的其他老師。郭老師問及原因,被告知,因為那個人和上面的領(lǐng)導(dǎo)有關(guān)系,據(jù)說是送了好處。
那時候交通不便,經(jīng)濟條件也不好,村里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趙大爺家的大馬車,而郭老師出行只靠一雙腿。從鄉(xiāng)里走了回來,天就已經(jīng)黑了。到家以后,郭老師越想越難受,就讓老伴做兩個菜,一個炒雞蛋,一個拌白菜,然后開始喝酒。
心情不好,加上酒喝得有點多,再加上年紀大了,身高萎縮,血壓卻增高了。那一夜,郭老師睡著了,第二天就沒再醒來!他就這樣去世了!
消息傳開,全村人都為之震動。按理說郭老師在教育事業(yè)上奮斗了一生,應(yīng)該給點撫恤金什么的。結(jié)果,據(jù)說因為是周日在家喝酒去世的,頂多給二百元安葬費。
郭老師在村里真的德高望重,村里的有點學(xué)問的中年人,青年人的小學(xué)階段都是他教的。
郭老師去世以后,全村人都為他披麻戴孝的送行。我們這些小孩子,雖然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聽大人們議論的多了,也多少明白一些,私下里幾個小伙伴也在一起嘀嘀咕咕。記得那個周日,似乎全村人都很忙。
我們初級中學(xué)的學(xué)校就在鄉(xiāng)里,第二天是周一,上學(xué)。學(xué)校組織全校作文比賽,按年級組評比。為了公平起見,作文卷子收上去以后,由教務(wù)處和校長等校領(lǐng)導(dǎo)負責評卷,各班級教師不參與選評。
那時候,我作文是真心的不好,或許真的是因為書讀的太少,又沒有電視可看。至于電影么,什么時候能看,那要看電影隊什么時候來村里打谷場放映,不賣票,當然,更談不上點播。
作文紙發(fā)下來以后,我便開始模仿孫悟空,嗯,抓耳撓腮,屁股在長條板凳上扭來扭去,不知道寫啥。同桌我倆坐一條板凳,她看看我:“你咋了?虱子咬屁股了?”
我瞪了她一眼。忽然,靈感來了,嗯,昨天早上屁股不是挨巴掌了么!好吧,就寫這事。
于是,我就把自己因為什么挨打,自己怎么聽說村里的郭老師去世了。好端端的一個老師,沒招誰沒惹誰的,怎么就去世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寫了出來。開頭末尾還添加了什么“天陰沉沉的......秋風在耳邊嗚咽......”這些現(xiàn)在看來是為了拉動感情的語句。寫作文一向節(jié)約的我,那天竟然把作文紙寫的滿滿的。
寫完以后,如釋重負,心情爽極了。卷子就這樣交上去了,我也沒當回事。一周時間在下課玩玩鬧鬧,上課伏案睡覺中就過去了。
下一個周一,剛進校門,就見學(xué)校里的那些好事者,圍在學(xué)校的公告欄,其實就是教室的外墻用水泥抹成的一塊黑板,指指點點。當然了,學(xué)校里的事,怎么能少了我,于是,趕緊跑過去。
我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擠到前面。哦,原來是上周的作文比賽結(jié)果出來了。當時,還想,這事和我有啥關(guān)系。結(jié)果一看,我去!初二年級組的第一名竟然是我!我寫的那篇文還用蠟紙油印了出來,粘在上面“示眾”!
興奮?激動?傲嬌?嗯,你們猜對了,這些感覺當時不僅有,而且還爆棚。我搖頭晃腦的走回班級,等待著班主任語文老師的獎勵和點評。
終于上課了,那天感覺上課時間怎么來的那么慢呢!班主任語文老師走進教室,看了我一眼,然后說道:“你,站起來,到后面去面壁!”
我本來以為是要表揚,贊揚,夸獎我,而且我也做好了欣欣然接受的準備了,結(jié)果,我懵逼了!
“為什么?”我問道。班級同學(xué)們也都不明白呀,都看著他。
他說:“你的作文雖然獲獎了,但是你胡說八道,誣陷好人,就該罰。趕緊的,否則就滾出教室!”
我當時真的想跟他大干一架,結(jié)果,我還是乖乖的去面壁了!我心里真的很不服,于是我說:“老師,如果站累了,可以扶墻么?”
“不能扶!”
“嗯,是不能服!”我說。
他把眼一瞪,扯著破鑼般的嗓子喊道:“你說什么?”
我說:“不服,就不服唄!我站著就好了!”
當時我是很納悶,究竟發(fā)什么了什么事?
后來從班級的“萬事通”嘴里得知,原來我們校長是昨天去世的郭老師的學(xué)生,而我的班主任就是那個被傳說給上面送好處,獲得了轉(zhuǎn)正名額的民辦教師!
哎!看來情報系統(tǒng)真的很重要,你說這不是誤傷么!我只是寫了一篇作文而已!
從那天以后,我成了學(xué)校里的“名人”,不僅學(xué)校老師敬我?guī)追郑B門衛(wèi)大爺都給我點贊!
時過多年,那段經(jīng)歷依然記憶猶新。或許我的獲獎?wù)娴牧碛性颍牵虑檫^了以后,我回看那篇作文,真的被自己寫的文字打動了,字里行間充滿了憤憤不平!
現(xiàn)在想想,那篇我初中學(xué)習史上唯一的一篇長文究竟是怎么寫出來的呢?應(yīng)該因為這么幾點:
一.為情所動
郭老師出殯那天,全村人都去了,各個都神情凝重,滿巷子擠滿了披麻戴孝的人們,像一群圈在圍墻里待宰的白鵝。
小孩子雖然還不懂事,但從大人的神情中也可以看出是發(fā)生了很傷心,很憤怒的事。而正是這種場景觸動了我。
二.言之有物
事實就擺在那里,我當時只是一個旁觀者,講述者。我把自己看到的,聽到的,通過文字表達了出來。
三.真實感人
這一點更不用說,一個從教多年的老人喊冤死去,怎能不讓人悲痛!
不過,后來的事實證明,郭老師的死真的不值得,因為沒過幾年,國家就調(diào)整了政策。民辦教師夠一定的教育年限,全都轉(zhuǎn)為正式教師,享受正式教師待遇,并且按從教年數(shù)給補發(fā)工資。
這讓如今的我想到,什么都不如好好活著重要,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只有活著才有未來。
四.及時輸出
因為那件事發(fā)生第二天就是作文比賽,所以,我還沒來得及遺忘,就寫了出來。如果不是那次作文比賽,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或許那件事我早已忘記。
這點就說明,作為一個寫作者,當我們的感情被觸動的時候,一定要立即用文字記錄下來,一方面讓我們的情感得以表達和釋放,另一方面為了我們以后的寫作積累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