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十一月的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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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說,女人的愛情就像一幕話劇一樣短暫。王濤對這句話不置可否。因為莎士比亞肯定沒像他一樣經歷過這種沒頭沒尾的愛情,所以,對于王濤和金麗麗兩人來說,談長久或是短暫,都覺得有點奢侈。

王濤總覺得金麗麗的身后,還有一道他所不能碰觸的大門。隨著兩人相處得越久,那道門在王濤就越顯高大。王濤可以從門縫里窺見里面的幽深,但是每當他嘗試走進的時候,金麗麗就會擋在他的身前。

金麗麗為了保護身后那道世界,真是煞費苦心。王濤不知道現在是怎么了,當初認識金麗麗時,就是認定了她是個有故事的女人,有故事就代表有經歷,有經歷就代表有經驗,這是許多男人眼里對這類女人的共識。王濤不排斥經驗豐富的女人,就像羅素說得那樣,一個男人要想讓自己的感情進行得有質量,那么最好找個有經驗的女人。只因為他們懂得如何對付你。

但是王濤現在才發現知行合一有多難。在面對金麗麗時,他開始沒來由地發愣,其實只是金麗麗這么想,而他只是想看看那道門里都藏了什么。情況越來越惡化了。金麗麗似乎發現了王濤眼神里的窺探。所以她每天總是變著花樣的像吸引王濤的注意。有科學家說,男人每十秒鐘就會聯想起一次性,所以金麗麗就在床上發揮出她廣告創意的優勢。士農工商她金麗麗扮演了個遍。有一次她甚至把自己全身都染黑了,變成剛果的土著女郎。這種方法一開始還有效,但旺盛的好奇心還是很快占領了王濤,此后不管金麗麗再穿成什么樣,王濤還是會在開始后的10分鐘做瞳孔伸展運動。

“想什么呢!注意力集中!”上面的金麗麗累得大汗淋漓,她從沒有在上面做這么長時間過,可是王濤依然沒有推倒她的打算,他只是愣愣地看著她,她的那道門。

金麗麗趴在王濤身上,咬住了他的鎖骨:“讓你不專心!”

痛。連著心的痛。王濤想,那道門真的就那么重要,要讓她金麗麗變著花樣取悅他?每次回到家王濤第一眼看到金麗麗穿著護士裝時,他感覺不到金麗麗是在誘惑自己,而是在向他示威:“你可以占有我,但離那道門遠一點?!?/p>

在金麗麗看來,王濤那段時間的舉動,在她自己的理解上,就是外頭有人了。她其實根本沒意識到王濤對她身后那道門的興趣。她以為王濤發愣的時候都是在想別人。這個人可能非常漂亮,也可能很丑。在男人看來,你要么長得好,要么活兒好,所以金麗麗想,外面那個女人,肯定是占了一樣。而這段時間,她要做的就是把這種優勢巧妙地結合起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嘗試,金麗麗輸得片甲不留,她有點灰心了。就在這個時候,公司里的流言像坦克車一樣把辦公室軋得一片狼藉。金麗麗逃開了,一個女人的心里,只能裝得下一件煩心事兒。而這個煩心事兒,總得跟男人扯上點關系。

金麗麗躺在肖曉晨的床上,琢磨了一整晚,他想到外面的肖曉晨,其實,像肖曉晨這樣的男人,到很容易看得透。認識了十幾年,肖曉晨的感情幾乎是伍爾夫式的,他會把注意力停留在每一個他感興趣的異性上,所以,當他跟女朋友在飯店吃飯的時候,他有可能會愛上正前、左后、右前、斜上四個方向上的不同類型的女人。他的感情流轉是純粹著隨著自己的意識在向前運動的。

金麗麗在朦朧中盼來了天亮,肖曉晨頂著一頭亂發進洗手間敲敲打打。6點了,金麗麗打開房門,靠在洗手間門口,開始對著肖曉晨隔空喊話:“你昨天晚上打呼嚕真響?!?/p>

“你明天趕緊滾蛋!我現在脖子都是酸的!”肖曉晨在被金麗麗一句話氣得大便不通。

“瞧你那樣!我按天付你房租還不行?你怎么起這么早?您了不是編劇作家嗎?”

“編劇也得吃飯!吃飯就得頂著日頭上班,趕緊去你里屋呆著去!跟你說話我屎都拉不出來!”

金麗麗走到床上,盤著腿開始愣神,肖曉晨也真逗,從初中開始,語文哪次都沒及過格,大學本來學的是醫科,可是畢了業卻到了一家傳媒公司給人家寫劇本。他是很想寫出海巖的味道來,可是每次都寫得像極了拍爛了的情景劇。

拿慣了手術刀在各種尸體上上下飛舞的人,怎么下筆把人物寫得又飽滿又大顆啊?作家是給人物補充血肉的,而醫生是切除各種壞死器官的,保守點說也是移植。可是肖曉晨卻對自己的這份職業樂此不疲,他每天都會拿著自己引以為傲的蘋果筆記本到處找感覺,他的意識流式的感情更濃烈了,以前他要找個樣子不錯的女人當他的人物候選人,而現在他竟然連老太太也不放過了。

“如果我能寫出老年人晚年的畸形生活,我也能成為中國的川端康成。”川端康成到了自己寫作生涯的后半場,才開始寫些老年人變態的性生活,而肖曉晨想得更多些,他想在他寫作生涯的開始,就全身心的投入到這項不平凡的工作當中。

對此,金麗麗的看法是,肖曉晨只要每日研究研究自己,就足夠寫出一部精神變態的史詩了。

肖曉晨從洗手間里走過來,就看到金麗麗閉著眼睛像個菩薩一樣打坐在床上。

“嘿!大早上的別涅槃啊!別讓我家沾晦氣!”

金麗麗慢慢睜開眼睛,看了看肖曉晨,真是可惜了這小子的好樣貌,這身皮如果換了一個正常點的人,肯定會爆出截然相反的閃光點,而不是煙幕彈。

“別大早上在廁所吃飽了就跟我耍!讓道!”金麗麗扭著水蛇腰,從肖曉晨身邊走過,猛地回身踢了一下肖曉晨緊實的屁股,然后立刻跑進了洗手間,反鎖上了門。

“你大爺!金麗麗!”肖曉晨捂著屁股做義憤填膺地喊!

兩人在7點30準時在肖曉晨家的小區分道揚鑣,肖曉晨的公司在五道口,金麗麗的公司則在現代城,兩個人從團結湖南一條各自上了輛出租車,一出小區就各奔東西。肖曉晨終于松了口氣,其實他根本就不用上班,但是他看昨天金麗麗狀態不好,還以為她今天不可能爬得起來,他才早早起來,想逃離那個有金麗麗的家。但沒想到金麗麗竟然爬起來了,還有精神和他大早上逗氣,這讓肖曉晨一大早心情就格外的爽,正好出去散散心。

金麗麗也沒想去公司上班,因為王濤很可能不要她了,再在王濤介紹的公司里上班,顯得她多無能似的??墒且徽於己托猿繌P混在家,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就這樣,兩個人各懷著逃避彼此的心思,開始了一點正經沒有的一天。

金麗麗打電話給公司請了假,然后想著去哪吃點早餐。剛好看到路對過有一家披薩店,下了車就鉆了進去。大早上的披薩店里全是老外,各種語言混雜在一起聽得金麗麗有點頭疼,點餐后,她帶上耳麥開始閉門養神。

“嘿!金麗麗?金麗麗!”啪的一聲,有人拍了金麗麗的肩膀,嚇了她一跳,她睜開眼看到對面坐著一個非常艷麗的女人,而這個女人的艷麗讓她有點熟悉,仿佛在哪領教過。

“你是?胡,胡雅雯?”

“我靠,你丫見了我還要人臉識別是嗎?”

金麗麗尷尬地笑了笑,怎么這個時候能遇見胡雅雯?半年前她就把丫手機號刪了。

胡雅雯是地道的北京妞兒,上大學時就叛逆到了天上去。中途休學上學再休學,就這樣大學混了6年,才勉強混來了個畢業證,但是學位證被學校扣住了,胡雅雯沒少和父母去鬧場,可是誰鬧場也沒用,把校長逼急了,對胡雅雯說:“學位證我吃了,想要得等我拉出來給你!”

就這樣,胡雅雯告別了自己6年的大學生涯,被父母硬塞塞進了一個規模不大不小的廣告公司,一直干到現在,如今竟然也能在公司里呼風喚雨,吆五喝六的了。其實,胡雅雯還有個特殊的職業,這在同學朋友當中不是秘密,她做的是專業高級公關,專門給有錢人介紹小明星小野模睡,有時候她自己也做,只是價位一直要不上來罷了。

大學里的同學聚在一起時,也經常感嘆胡雅雯真是貌有所長,相有所用了。本來就長著張狐媚臉,做了這行之后更顯得騷氣橫秋了。每當這個時候,金麗麗都會為胡雅雯說幾乎好話,雅雯啊,也是受刺激受大發了。

胡雅雯對生活本就沒什么追求。6年畢業大不易,她覺得自己要更加珍惜眼前的一點一滴。她找了個家境還不錯的男友,這個男友除了矮一點胖一點之外,平時對胡雅雯那是百依百順。眼看到了結婚的時候了,兩人卻突遭變故。

有一次,胡雅雯拿出男友的筆記本出來玩,偶然在一個文件夾里發現了一個視頻,就打開看了看,畫面開始后沒幾分鐘,就出現了一男一女激烈糾纏的鏡頭。

“開始我以為是毛片兒,看得還津津有味呢!但是后來人越來越多,從人群之中我發現了一個小胖子,看著眼熟!”

“怎么?是你男友?背著你跟別人?”半年前這件事剛發生時,金麗麗是胡雅雯唯一的聽眾,聽眾不光要聽,當然還要帶著感情提問題。

“他他媽的不止偷人,還群P,一屋子人我數了數,一共4男4女!”

“你真牛逼,這時候還有心情數人頭!”

“我也奇怪,我當時怎么那么理智,不過很快,我的人性就回來了,腦子里像是火箭發射一樣,‘蹭’的一下我就跳起來了,扛著電腦往他家奔!到了他家就把電腦往他媽旁邊一扔,對他媽說,看看吧,這婚不結了,沒法結了,你兒子太牛逼了!”

婚事作罷還不算,胡雅雯依然無法平靜,她給男友打電話問他:“怎么,我滿足不了你是嗎?”她的報復心與日俱增,終于爆發得不可收拾。

她在QQ上隨便找了一個男人,然后就和對方視頻,那頭沒有視頻,胡雅雯看不到對方長得什么樣,她就問

“你帥嗎?”

“帥!”

“你高嗎?”

“高!”

“你活兒好嗎?”

“好!”

“你建議做愛的時候我打電話嗎?”

“不介意!”

“那你過來吧!帶上兩千塊錢!”對面那主兒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看著視頻里的女人,心里頓時就和奧運會開幕式會場是的,無數人在里面擊缶。

“什么時候能過來?”

“1個小時吧!”

“你媽逼!”

“20分鐘!20分鐘!”

就這樣,胡雅雯第一次把自己賣了,2000塊錢,賣得是那么轟轟烈烈,至少她在賣的過程中成功地讓電話另一端的男朋友肝膽俱裂。

“你他媽在哪呢!你他媽在哪呢!”這是胡雅雯男朋友最后跟胡雅雯說的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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