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音訊全無。
老村長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既不出門迎客也不見任何人。兩個兒子知道,這時候如果打擾到父親,就是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村子一邊是廣闊的森林,進(jìn)去之后不能找到出口也成了百姓不敢往這里走的緣故。夜深人靜之時,無數(shù)棵直入云霄的參天大樹上葉子隨風(fēng)莎莎作響,月光下昏暗的森林顯得陰森可怕。
神婆蹲坐的森林邊上的木樁上,臃腫粗糙的臉上毫無表情。一陣略帶殺意的狂風(fēng)掛過,森林里的莎莎聲許久未停。突然神婆的嘴角微微一動,柱了根拐杖,輕聲站了起來,轉(zhuǎn)過身去往森林深處走去。
“你們這是毀約。”神婆捧著一張不大而又破損的貍貓皮,頭向空中望著,大聲咧道。
“不,這是你們自己種下的惡果?!?/p>
當(dāng)夜里森林中十分喧鬧,當(dāng)然,這聲音傳不到村子里。第二天一早,就有住在村南的村民向村長宅邸通報說,天臺附近找不到神婆的蹤跡。
兩個兒子當(dāng)然知道找到家里第三代固然重要,但神婆的失蹤同樣關(guān)系到整個村莊的命運。長子敲開老村長的房門,站在門外大聲叫喚,把早上來通報的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通。
老村長打開房門,一把推開長子,跨著大步?jīng)_出家門,再也沒有回頭。
長子回到自己房間,看著正在鏡臺前梳妝打扮的妻子,怒火中燒,大喝:“你這臭娘們,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意你那珠黃的皮囊!”妻子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謾罵嚇住了,張開著嘴吐不出一個字來。鎮(zhèn)定之后也十分惱火,接過話頭振足聲調(diào):“你弟弟和你弟媳關(guān)我何事?將來都是要分家,你擔(dān)心什么?”
長子也被妻子這從未有過的回?fù)翩?zhèn)住了,緩了口氣繼續(xù)道:“分家?誰和你說要分家?我們是一家人為何不擔(dān)心?所以我說你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要不是當(dāng)年我父親勸我娶你,否則我斷斷不會對你有任何情感。”
“哦!”這長妻嘴角上揚,像換了幅面孔似得說到,“你后悔了?我天天百般討好你,你現(xiàn)在后悔了?那我走,我離開你?!闭f著,妻子梳妝臺的抽屜里取出一張紙,“休書我早已替你寫好,你畫個押就成?!闭f完,提著床底下的箱子,轉(zhuǎn)身離開。
待在宅邸大門口守衛(wèi)的家丁十分驚異,這家里一下子走了兩個人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這個家里上上下下其他人也不知道。
老村長和長子媳婦消失了三天,整個村長宅邸算是徹底亂了套。家里唯一的主心骨斷了線,那些服侍的丫鬟家丁們見主子靠不住,紛紛夜里裝著家當(dāng)離開了。剩下幾個赤誠忠心的也早已沒了尋找?guī)讉€人的力氣。
不知哪天晚上的事情,森林深處方圓三里的數(shù)全被砍去了頭,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樁植根在泥土底下。老村長坐在其中一個木樁上,看著眼前靜靜躺在地上的兩種顏色一大一小的兩張貍貓皮,眼含熱淚,輕聲唅道:“母親。”
秋夜的風(fēng)看似溫柔,實則同樣能夠刺骨凜冽。老村長打著寒顫站了起來,瞬間周圍被一圈黑影給包裹起來。
“你就是這死貍貓的兒子?”刺耳尖銳的聲音從黑影出傳來。
“沒錯,是我。”
“這老神婆真是活得夠久,當(dāng)年我們談判的時候和現(xiàn)在真是沒兩樣?!蹦锹曇衾^續(xù),隨后這樣的刺耳不斷堆疊,像是好幾個相同的聲音在喧鬧嘲笑。
“你們這群黑東西,要來沖我來,別沖我孫子!”老村長眼冒怒火,死死盯著這群黑影。
“這你可就說錯了,這是不是我們要干的,也不是我們要沖你寶貝孫子孫女,哦不對,現(xiàn)在只剩下孫子了。”這黑影繼續(xù)大笑?!白屛腋嬖V你是誰吧。”
黑影霎時散開,飄下一陣羽毛,老村長揮了揮手,羽毛飛落入地。眼前出現(xiàn)的竟然是長子兒媳和他那僅剩的孫子。
“你......”老村長滿面驚愕,“你怎么在這里?”看著自己孫子牽著兒媳的手,老村長頓時明白了什么?!澳憧旆砰_他?!崩洗彘L大喝。
“爺爺,您糊涂了吧!”小孫子笑了起來,晃了晃旁邊的大手說到“大娘可是來接我回家的?!闭f著抬頭看了一眼大娘,發(fā)現(xiàn)她也在笑,咧著嘴笑。
“我放開他?”兒媳婦笑得更得意了?!拔业攘宋迥瓴徘蟮眠@個機會怎么能放開他。他可是我的煞星啊!如果沒有他我會被你那榆木腦袋的兒子拋棄?你那傻兒子看我生不出孩子就不再對我好。為什么?就因為我生不出孩子?還有你那小兒媳,居然就因為生出倆孩子受你們?nèi)液亲o(hù)、偏愛有加,你那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小兒子就因為這倆破孩子得到下一任繼承權(quán)?什么道理!我給你們家做老媽子,照顧你那傻兒子還要照顧你這把老骨頭,家丁們都嫌不把我這個大少奶奶放在眼里,都敢頂我的嘴,給我臉色看。這樣的家對我有何用?不過從頭打碎?!?/p>
說完,這女人揚起頭,大聲向天上喊道:“黑影啊,幫我把他們?nèi)細(xì)⒐獍桑 ?/p>
就在這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本文為短篇小說,共三章,此為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