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意識到“職業作家”這個標簽,大概是村上春樹的那本書《我的職業是小說家》,書中講述了他的生活與經歷。過去我只有“作家”有概念,但是對于“職業作家”沒有深刻的體會。最近重讀斯蒂芬·茨威格,“職業作家”這個詞又一次出現我腦海里。
如何衡量一個作家是不是職業作家,我覺得有兩個條件非常重要:
一、長期從事小說創造
二、有穩定的作品輸出
沒有這兩點,很難被稱為職業作家。沒有足夠的社會認同和銷量,一個作家是無法長期工作下去,因此他很難把成為作家轉變成為一種職業。職業作家代表一種杰出肯定,他們就好像工匠一樣,能夠在寫作上堅持不懈。
茨威格一生60年,寫了各種傳記、長篇、短片、戲劇一大堆。其中《一封陌生女子的來信》、《人類群星閃耀時》都是非常出名。即使在死前的一年,也寫下了著名的《象棋的故事》和自傳《昨日的世界》 ,作品質量非常穩定。因此,他是職業作家。
那些只出過一本書的作家,充其量只是玩票性質。也有一本書定江山的作家,例如那些英年早逝的人,他們的創造被死神打斷,成為人們心中不老的巨人。未曾老去,就被歷史定格的人,永遠不會褪色。
我讀書有一個習慣,喜歡把作家推出作品的時間順序搞清楚。我相信人的思想會隨著時間改變,一個作家20歲與60歲時寫的作品一定很不同,閱讀作品后,再結合他生活的歷史背景,大概就能掌握一個作家是如何變化和怎么變化。戰爭、革命、一切大的社會環境動蕩,對于作家的思想影響非常巨大。茨威格就是在希特勒的陰影下,流亡、失去自己的精神家園。這種觀察,像看著一個生命成長與結束,讓我對于作家和他的作品有進步一的了解,于是你會明白40歲寫下《一個陌生女的來信》的茨威格,如何會在20年后寫下回憶錄《昨日的世界》,這是一封長長的遺書,代表他曾經激蕩的熾熱已經徹底與過去決裂。
作為職業作家,必然要面對讀者對他的失望。他在成長,讀者也在成長。但雙發的成長在不同維度與深度。目前我比較欣賞的在世且還在出書的作家是土耳其作家帕慕克,我個人認為《我的名字叫紅》是他目前為止最好的一本,之前的和之后的作的品,我感覺都不能企及。《紅》里的神秘細密畫畫師之間的謀殺故事,情節跌宕起伏,讀者如同進入一個巨大的歷史旋渦中。而在他的對上一本《我腦袋里的怪東西》卻是描寫一個普通土耳其底層百姓40年的生活,故事平淡如水,沒有神秘與懸疑。對于口味重的讀者來說,《怪東西》太溫和,沒有很挑逗腎上腺素的內容。但是,我仍然會繼續讀他的新作品,我非常有興趣知道,一個已經成為大師的人要如何突破,繼續創造。而我也能從他的作品中,看到自己的成長。
了解作家本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當你知道越多他的生平,有可能會毀滅他在作品中創造的幻象。你書中看見的正直與叛逆只是一種虛構,現實生活里,作家亂搞男女關系,花天酒地,那么世俗和平庸。但道德不是衡量一個人的唯一準則,我們也不能通過表象去評價一個人,特別是一個作家,思想會超越生活本身。
換句話說,普通人也有機會成為一個隱藏在平凡生活下的潛力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