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一生無法企及的光

part1四月,刺桐花開 顏每天一清早推開窗都會有一股氤氳的潮濕的花香味撲面而來,然后目光就落定在窗前的那棵梧桐樹上,因為正值時節,一大樹紫色的花朵開的姿肆招搖。拿起相機,拍下那些掉在松軟土地上的尚還完好的落花。她想,照片拍了挺多的了,該洗出來了。又在窗前站了會,聽到手機的提示聲音響起來,打開,看到葵生發過來的圖片,是他手捧一大袋葵花籽笑容燦爛的臉龐。顏輕輕笑笑,他就是這么熱愛生活的人,看來,他已找到三畝良田來種植他的葵花。又順手理了理桌邊的那束風信子,就把回復他的事情忘在了腦后,或者說她潛意識里并不想回復,只是那么一瞬間的念頭作祟,她明白,他終究不是他。

她其實覺得這樣的生活是不錯的,藍天白云,呼吸順暢,笑容平和,或者可以說已經很好很好了,她是懂得知足且自制的人。坐在寬大的藤椅上,翻看著剛洗出來的照片,全都是氤氳的紫色,卻也都是美好別致的風景,昨天晚上拍的那張,是景城今年第一場傾盆大雨不期而至,刺桐花飄搖的模樣,她覺得有一種震撼的美,想了想,又在照片背后寫了“刺桐花開,招風雨來”的字樣。所有的照片里面永遠只有美麗的風景,卻沒有人,哪怕一個影子,腦子里閃現葵生那張燦爛的笑臉。他忽然想給他寫一封信,把她拍的照片寄給他看,給他講講景城的傾盆大雨,講講景城的安靜,以及桌邊那束早已干掉卻依然好看的風信子。

part2你說,我還學不會擁抱,親愛,陪我好不好

顏:“葵生,你知道嗎,我聽過最美的愛情故事是《圣經》里面,耶和華神取下亞當身上的一根肋骨,造了一個女人,就是夏娃。亞當說,這人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于是男人都會找到自己缺失的那根肋骨,然后愛女人就像愛自己,女人也都會找到讓自己棲息的歸宿,從此不再顛沛流離。真正的愛情,應該都是一種命定的美,無法阻擋。”

葵生“我覺得你大概不容易再愛上一個人,你是安全感都用盡的人,相信宿命多過相信愛情。”

顏看著這句話,感覺到心不動聲色的疼,毫無疑問,一語中的。

當陽臺上那些綠色的植物都長得繁盛時,某個天起涼風的黃昏,葵生來到了景城。

他在火車上發信息給顏,“小姑娘,我臨時決定在景城下車,可否見見你。”火車站距離顏的家不遠,她就像每天散步那樣信步走了過去,她給他帶家里鮮榨的蘋果汁,配一點點蘆薈,口感獨特,他相信他會喜歡。

手機又有信息進來,“你會來嗎,我已到,在等你。”顏又打電話過去,看著一個背著高大登山包的男子講電話,“我大約已經看到你。”幾乎同時男子轉身尋找,她掛掉電話,走過去給他擁抱,“謝謝你來。”像是熟識已久的老友。葵生回抱她,笑容溫暖,說“我們邊走邊說。”

眼前的葵生,和照片上的感覺很不一樣,眉目間似有千山萬水的遠景,目光溫和又有光芒,整個人的氣質非常灑脫,想必是長期行走的結果。面對這樣的他,顏心下有些迷茫。葵生看看顏的表情,把手里的一個紙袋遞給她,“顏,這是送你的禮物。你會喜歡的。”顏大概摸到照片的輪廓,于是回答他,“是的,我喜歡的,吶,這是我自己做的果汁,也當做是我的禮物。”葵生接過果汁啜一口,酸甜清冽,口感很舒服,他贊一句“不錯,很特別。”顏心里迷茫的感覺消了一些,這款果汁其實和他的氣質非常相襯,所以她知道他會喜歡的

part3因為我們如此相似,所以我們能靠近彼此。暮春的時節,景城變得非常多雨。他們會在晴朗的天氣里散步,偶爾葵生舉起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只為拍下落在漢白玉石階上的小小花瓣,或者拍廣場上白鴿撲棱翅膀起飛的場景,又或者是拍街邊顏色復古的販賣機。顏在一邊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從來都只拍刺桐花,各種各樣的,不厭其煩。而葵生,他的拍攝遠比她豐富多彩,她早已說過,他是真正熱愛生活的人。葵生也對她說過,他的生活狀態就是不停地走,生活的全部意義就是遇見,所以他永遠都在遇見然后經過的無限循環中。而現在,這個自由不羈的男人待在景城兩月有余,陪著她從仲春走到暮春,甘心甘愿。葵生常常說說,“小姑娘,我們如此相似,這樣多好。”是的,他們那么相似,葵生送給她的照片是他記錄的春天的夕陽,有顏色漂亮的流云和晚霞。從初春到仲春,在每一天的同一時間進行拍攝,毫無間斷,而她,也在刺桐花開伊始就每天早晨拍攝它們,各式各樣的。而做這些的時候,他們彼此并不知曉。所以,當葵生拿著一束鳶尾對她說“小姑娘,讓我照顧你好不好,我想一直陪著你。我會愛你像愛自己。”顏看著葵生亮晶晶的眼神,說“好。”

part4【葵生篇】八月,向日葵花都開了,一大片一大片,燦爛絕望地一塌糊涂。盛夏的陽光炙烤著他,他卻只記得起景城的傾盆大雨,那種潮濕已經滲入到他的骨頭里,他不可能忘記。可是那個城市已經是一座荒蕪的空城。

他在每個雷雨天氣想起她,眼神清亮通透,睫毛很長,頭發黑亮。他想, 大概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喜歡她了吧,她讓他感覺那么熟悉,她能給他內心安靜的力量,他有一種感覺,他們是同一類人。執著倔強卻又自由不羈。這一點在后來顏帶他去看自己家里養的綠蘿時得到了印證,她家里有各個品種的綠蘿,擺滿了那個大大的陽臺,其中不乏稀有的品種,想必也是價值不菲。她把他們照顧得很好,綠色的葉子閃爍生命的光澤,有的有半人高,她說“所有的綠色植物里,我最喜歡綠蘿,所以我就只養它們。”他問“為什么喜歡綠蘿呢。”她低頭擺弄綠葉“因為它們和我很像。”葵生了然,是的,它們最像她,自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自由生長。

她常常叫他“小愛人”,葵生記得自己曾經用一塊木板刻過一個“安”字,鏤空的,筆法瀟灑的宋字。他說這是他們家的名字,顏看到這個牌子的時候,眼睛都笑彎了,顯得很開心的樣子,她說,“小愛人,謝謝你。”那是她第一次那樣叫他,他心里感覺莫名的踏實,那種長久以來的虛幻感覺慢慢消彌,

顏很喜歡做菜,切新鮮的西芹和紅椒,也順便煲一鍋濃濃的蘑菇湯,然后站在餐廳里喚他,“葵生,過來吃飯了。”滿屋子的香味四溢。這樣的生活,葵生也很滿足,顏就像是一塊寶,對他來說彌足珍貴。

顏曾經在他一件白襯衣的內領口處繡了“小愛人”三個字,紅色的絲線襯著襯衣的白,別有一番動人的美,他很喜歡。后來,在她離開他的日子里,他只穿這一件襯衣。

景城很多雨,春末夏初的交替時節更是如此,傾盆大雨,電閃雷鳴,時有發生。顏說,每個雷雨天氣都像是一場災難。她害怕極了打雷下雨,葵生每次都抱著她,細細安慰她,“小姑娘,我在這,我在這。”然后他給她講他以前的生活,旅途中發生過的事,以此來給她堅強的力量。那是顏所不了解的另一種生活,所以每次都能讓她安靜下來。一切都該很好的,若沒有那場大雨

那天下午,顏說出去買束梔子花,他剛好有事不能陪她去,顏就自己一個人出門了,可是過了一會,天色突然暗下來,巨大的雷聲毫無征兆地響起來,緊接著大雨傾瀉而下,他急急的拿了傘就出去找顏,她肯定很害怕。雨實在太大了,視線模糊的厲害,他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許以安,你放開我,放開我。”有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來“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又是顏的聲音“現在我很幸福,我只盼你離我遠一點。”說完就使勁推開了面前的男子,一輛車在風雨中疾馳而來,忽然世界安靜了,紅色的雨水漫到腳邊。。。

顏說,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推他的,我這種人,太惡毒了,不配得到幸福。葵生心痛的想要抱住她,可是她推開了他。

葵生喜歡她穿他的白襯衣的樣子,喜歡她笑意盈盈的眼睛,喜歡她做飯時認真的模樣,他想帶她看他種的葵花。這是為她種的。葵生想,顏就是他的那根肋骨,他們那么相似,那么合拍,可是他們相遇得太遲了,這根肋骨在這個世間已經被磨損得太厲害,所以不能再住進他的身體,可是,她就是他的肋骨呀。

后記:如果有一天,你在某個潮濕的小鎮上碰到一個女子,她也許正在給她的孩子講故事,也許在繡很好看的花,那么,請叫她顏葵,而不是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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