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年紀愈大,就愈害怕死亡?!蔽也慌滤?。自然的現象,掙扎苦惱只會有害身心。我以為我會對一切都這么坦然。當眼前的人從清楚的輪廓,重影,最后變為抓不住的虛無,我害怕了,我害怕最后的最后,只剩一片漆黑。
小時侯特別喜歡彭彭和丁滿,寧可不吃飯都不要錯過任何一個畫面。家長也比較寵我,允許我擺一個小板凳,把飯端著,窩在電視機前面吃。一看到彭彭和丁滿遇上麻煩,鼻尖都快挨上屏幕,直到等危機解除才肯稍微后退幾步。上了初中,才知道“近視”這個詞的存在。我也跟隨潮流驗了光,100多度,為了更好的學習,從此我的眼睛有了小伙伴,當然是建立在鼻子的痛苦之上換來的假意快樂。
到了高中,每天沒日沒夜的學習,直直的坐著一整天實在太累,不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如果可以坐著就不要站著,如果可以趴著就不要坐著”,所以很大部分時間我都習慣趴著看書,趴著寫字,就算不趴著,嘴也快把書吃了。那時候依然沒有危機感。為什么呢?大家都這樣,每人至少一副眼鏡,度數一個比一個高,所以也就過得心安理得。
除了上課,其他時候我是不愿意戴眼鏡的,小女生都是愛美的。一次放假坐長途汽車回家,唯一停在路旁邊的一輛坐滿了人,我就站在外面,等下一輛車的到來。迷糊中聽見有人叫我,是車上傳來的聲音,似乎很興奮,一直向我招手。我瞬間心虛了,我假裝很清明的看向了車里的人,熱情一直不減,我拼命瞪大眼睛,多一些光進來就多一分希望,等到車開走了,我還木訥的站在原地,懊惱。也許她認錯人了吧,我必須為我剛才對她的冷漠反應找點安慰,為我眼睛的盡職盡責找點借口。
后來我才有點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大家都在私底下說我高冷,說我看到了連招呼也不打,說主動和我打招呼理都不理,甚至,大家開始孤立我。我想辯解可無話可說。
我對我的眼睛越來越放縱,反正已經這樣了,還能差到哪里去,看人的距離慢慢從10米,變成了1米,孤單又諷刺的數字。我突然想到,我不會失明吧?“失明”無異于火星水星,遙遠不可及,現在卻那么真實的站在我面前,告訴我,我從星星來找你了。
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如果我失明了,該怎么辦?我的世界會變成什么樣?我是否還能看見花開,云起,日落,就連雨,恐怕只有手心濕濕的觸感。
楊冪在《我是證人》中飾演了一位盲人,這是我最初對“失明”的震撼。看不見路,看不見人,看不見表情,看不見車牌號,壞人會來傷害你,你無法給警察提供證據,嚴重到你可能隨時失去生命。
不可否認,藝術都有夸大的成分在。但是,海倫凱勒祈求給她三天光明,每一滴水,每一聲鳥鳴,每一陣風,都讓她欣喜不已;蕭煌奇撕心裂肺的說你是我的眼,對光明的渴望,不應該讓我們每一個正常人自嘆不如嗎?我們有多久,沒有放下手機電腦,我們有多久,沒有注意到父母穿的還是前年的衣服,我們有多久,沒有抬頭看藍天白云,我們有多久,沉迷在近視又不會失明的童話中自我安慰。
我放棄了微博、電視劇、朋友圈,我想盡量抓住一點東西,在失明之前。
我去擁抱太陽,即使它讓我睜不開眼;我去和花兒講話,就算它聽不懂我的語言;我在風中轉圈讓它揚起我的裙擺,也許它不想分享我的喜悅;我毫不猶豫的跑回家,抱抱爺爺,親親奶奶,和爸爸下棋,幫媽媽梳頭;鄰居的每一個孩子,都送他一個棒棒糖,撫摸他們的頭,告訴他們眼睛的重要性;我嘗試和盲人呆在一起,蒙住眼睛,磕磕撞撞也沒關系。
對,你現在只是近視,不是失明。如果你失明了,你會憎恨現在的自己嗎?
所以,至少為了看清楚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請從現在開始,好好愛護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