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木的嘆息(五)

從第一眼見到招娣,母親就喜歡上了,并不是招娣長的美若天仙,傾國傾城。母親給出的理由是,這個女孩身板好,骨架大,特別是盆骨大,整個人長的如同男人的身架,膀大腰圓。是莊稼人家需要的胚子,農家人講究的是實用,天天跟泥土打交道的莊戶家沒有閑心去管你好不好看,再說長得跟畫上,走路像柳條搖擺的人,沒多大用場。最關鍵一點是招娣這身板能生養。

剃頭擔子一頭熱這句話一點沒說錯。父母為了幫宏的婚事忙的暈頭轉向,幫宏完全像個局外人一樣,天天除了干活,吃飯就是睡覺,誰跟他說話都像發怒的牛一樣,硬邦邦的給你兩句沒頭沒腦的話。

要命的是結婚那天,大清早姑父去房間叫他,發現床上連個人影都沒有,全家人都慌了。連個新郎都不在,這婚還怎么結。眾親友們除了四處尋找之外,費盡心機想對策,怕找不到兒子錯過了時辰。大家焦頭爛額之時,姑父想出一個他自認為絕妙的對策——萬一幫宏拜堂時還沒能到場,就用公雞頂替幫宏。無計可施的父母只能默認此計,先把目前的難關度過。

“幫宏不上門接親,新娘那頭問起來怎么辦。”邊上有人問到。

“你們忘了嗎?十多年前老壽頭家娶媳婦不是新郎也沒上門嗎?要問起來,就說我們有這樣的風俗。”雞賊的姑父關鍵時候穩定了軍心,免得大家亂了方寸。

“實在不行就說,我們這里接親新郎不能上門,上門會把女方的福氣踏走的。只能在女方村外迎親。”姑父有臉不紅心不跳的遍了一個謊言。

迎親過程還算順利,怕丟福氣的招娣爹娘質疑之后沒有過多追究新郎不來接親理由得真假。

按風俗新娘出門前,母女抱頭痛哭三次。隨后長輩背新娘出門換鞋時,家里一盆水潑了出來,“咣當!”一聲關門聲,招娣明顯意識到已經不是娘家人,而是潑水出門的夫家人了。通過紅蓋頭的空隙,招娣看到潑水濺起的灰塵以及聽見關門的響聲,心里無比失落,淚水像決堤的河水洶涌而出,所幸有紅蓋頭遮住臉,不然真不知如何面對周圍熙熙攘攘的圍觀鄉親。就這么的一盆水,一關門,從此再踏入這扇門,已是親戚的身份。身份更換如此之快實難讓人一下適應。

恍恍惚惚中,招娣跟著迎親隊伍走到夫家已即將過了良辰。新郎卻還沒出現,束手無策的父母只好無奈地把迎親的公雞抱出來,作為媒人的姑父抱著公雞跟新娘完成了拜天地儀式。感覺有些不對勁的招娣由于人多只能強忍著。好在到了入洞房這個環節,幫宏被人連拉帶拽的給找回來了,他這天是有意躲到很遠的山里打柴去的。按他的想法,是等天黑了才悄悄摸回來,至于婚禮場面會亂成什么樣,他根本不想去管。因為他一直在逃避著現實,想著翠萍會回到身邊來,覺得只要他不參與婚禮,就是一個沒結婚的人,翠萍就有希望回到身邊,心里的希望之火就不會滅。

被找回家的幫宏一進家門就被推進了洞房。招娣心里委屈,可又不便了解怎么回事。女人的那份矜持使得把要問的話全吞回肚里。等了許久也不見丈夫給自己掀蓋頭,只好自己把蓋頭拿了下來。看到丈夫穿著一身干活的衣服,上面還沾了樹葉,上半身倒在床上,下半身掛在床沿外躺在那里。她上前準備探問丈夫怎么回事時,門口響起婆婆的聲音,是婆婆給他們送晚飯來了。為了不讓婆婆進來引起尷尬,招娣出來推說幫宏讓她把飯菜端進去。聽了兒媳婦這樣一說,母親往房間里瞟了幾眼,雖然沒看見什么,但還是露出笑容,滿意的離開了。

回到房間里的招娣,來到床邊叫幫宏起來吃飯,殊不知幫宏死抱一個態度,隨便你怎么問,裝聾作啞不開口。原本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之夜,兩個人就這樣個顧個了無生趣的度過了。

其實這一晚,同床的兩個人,誰也沒睡著,整個房間的氣氛像凍結住一樣。天亮后,忍無可忍的招娣開口了。她不想就此這樣繼續冷戰下去。

“我不知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你既然不想娶我為什么又去迎我進門?已經娶了我,以后事情再說,頭三朝你答應我,跟我一起把該拜的禮數都拜到。三天后你直接寫休書把我休了。”說完招娣一雙眼睛火辣辣的盯著幫宏。

新娘子的這一通話,一下讓幫宏清醒了一些,因為招娣名義已經是他拜過堂入了洞房的妻字,這也是必須是要接受的現實。他就算可以怨恨任何一個人,顆招娣沒有招誰惹誰,是無辜的。新婚之夜把她晾在一邊,已經是一件很過分得事情。想到這里幫宏心里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點點頭馬上又搖搖頭,招娣被他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給弄糊涂了,但有一點是她放寬心的,因為榆木腦袋終于有了反應,這就說明面前這個人還是可以交流的。一臉疲憊的招娣,催促幫宏換好衣服后,跟在后面來到堂前。父母見幫宏雖還繃著個臉,但態度比以前明顯緩和多了。兩人對視了一下,樂呵呵的坐在太師椅上,等著兒子和媳婦來敬茶和送鞋。(未完待續)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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