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報紙擦過屁股還是包過油條?
一
紙張的發明方便了人們的記錄,印刷術的發明方便了記錄的傳播。于是以更多的能夠讀書識字,也就有更多的人可以寫作出書。
紙制品承載著太多的經典,也承載著太多的話嘮。有好事者開始“學以致用”,拿來包東西、當被子、當枕頭、糊墻、糊廁所的墻。
當書籍走進廁所,既可以解悶兒,又可以吸附異味兒,必要時還能解燃眉之急。不要覺得不敬,因為這事兒順理成章:書中自有黃金屋,而有人視金錢如糞土。
話說回來,如今的閱讀習慣并沒有大便樣,以前拿著的書變成了手機。在互聯網的世界里,文章隨著你的指尖掉進網絡的黑洞,而你在馬桶里還是舊時模樣。
只恨,自媒體們撂出了太多紛雜的話題爭論和引人入勝的標題,不覺竟讓你在馬桶上回味起來。
二
這并沒什么不好的,畢竟自媒體的出現讓更多的人有發聲的途徑。
然而,如果單純說文字型的自媒體,可以說的確面臨著像新體詩出現后的尷尬,新體詩讓一些人以為只要懂得敲回車鍵的人都可以當詩人一樣,自媒體同樣實現了太多人的文人夢。
要了解為什么涌現出那么多的文章,就要追其源溯其根。文字型自媒體大體可分四類人群:
①職業搞文字創作的人,曾是媒體從業者或者本身就是作家,有強烈的碼字慣性;
②廣義上自帶光環的人,既可能是某領域的專家大咖,也可能是某小范圍的知名人士;
③借文字發表觀點的人,這部分人多半有自己的成功事業,寫文字只是順手而為;
④以寫文字為興趣的人,屬于真正被自媒體時代啟蒙、解放出來的群體。
這四類人也會有重疊的部分,基本概括了文字型自媒體的源流。很顯然在這幾類中,第三類是最受讀者喜愛的,因為他們有自己的事業,對事物的認知有充分的自我印證感,講起事情來也底氣十足。第四類是前三類擁躉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最有個人主見,最有文字幸福感的群體。
所以上面的話應該收回,不是文人夢,而是一定的話語權。嗯,這樣說更妥當。
三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自知。
當大量寫作者的涌入和有限的成文時間,一定會導致內容的良莠不齊,觀點的不甚周詳。還有,每一類自媒體人推文的目的不盡相同,而他們又更容易發聲,因此在自媒體圈是很容易產生觀點沖突。
或許是因為每一篇文章后面都有著“辛酸”,所以當話題出現,爭論變得喋喋不休又銘心刻骨。每個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的經歷,給出自己對某個問題的看法,完全感情真摯、理性充沛、有理有據。
真是“借他人之酒杯,澆胸中之塊壘”,順帶感嘆他們說出了多少詞窮人們的心聲。有很多自媒體也熱衷于如此的代人立言,可謂一拍即合。
照這樣的“爭鳴”態勢,即便自媒體真的成了自說自話,照樣篇篇十萬加。
于是慢慢形成了自媒體的大小江湖,四類群體互相依附。眾人會靜候有江湖地位的“帶頭大哥”的指示(作品),隨后各自閉門操練,旋即刮起腥風血雨。
四
做不到知者不言該怎么辦?
歐陽修說自己的文章多在馬上、枕上、廁上完成,現在的自媒體完全繼承了這一遺風。不僅能夠做到倚馬可待,還可以確保信馬由韁,天馬行空。
但是不要忘了,歐陽修的另外一個故事。歐陽修在路上看到一只被馬踏死的狗,于是讓兩個學生一人寫一句話,一人言:“有犬臥于通衢,逸馬蹄而殺之?!绷硪蝗搜裕骸坝旭R逸于街衢,臥犬遭之而斃?!睔W陽修都不滿意,只用了六個字“逸馬殺犬于道”。所謂,言簡意賅。
此外,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本身存在著各種誤差,無論是故事還是道理,必然有理解的差異,要做到周全是不能的。當然,如果用足夠的知識、信息去說服他人也是可以的,只是不會那么長久。除非有足夠的能力,架構一個自洽的邏輯體系。
為什么沒這樣說呢?因為老子選擇的是途徑一言簡意賅五千言,佛陀選擇的是途徑二說法四十九年。
如果這樣太可苛求,可參照《圍爐夜話》的建議:神人之言微,圣人之言簡,賢人之言明,眾人之言多,小人之言妄。
五
問題不是出在表達上,因為不可能皆大歡喜。
文字只是表達的途徑之一,況且語言本身就有邏輯欠缺。即便不分析事情對錯立場左右,單從文字的邏輯上也是有原罪的。想要挑起筆戰,是相對容易的;想從不同的角度解讀,是相對容易的;想蹭熱點,是相對容易的……
聯想到當年金庸在自己的《明報》上連載自己的武俠小說,金庸自言每天寫到將盡凌晨,排字工人就在自己辦公桌旁等著,寫出一頁排一頁。這與多少勤奮的自媒體何其相似,同樣是為了養活自己,為了想象中嗷嗷待哺的讀者,為了鍵盤上的江湖……
至于為什么會有辣眼睛的標題,有極具爭議的“惡文”,有稀奇古怪的“妙文”,我想每個自媒體人都能自解。如果要我給出一個理由的話,我可能會想到建安七子之一陳琳。
曹操當年捉到寫《討賊檄文》的作者陳琳,問他你罵我也就算了為什么要罵我祖上三代?
陳琳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