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憶往昔

?不知道你們的高中時代里,有沒有那種存在感很弱的女生。她總是長的平凡的五官梳著平凡的發型,性格內斂軟糯好像從來不會生氣,普通的像是一粒混雜于黃土中的沙粒,因為青春期的原因,她的臉上總是會有像傷痕一樣的淺淺痘疤,因此,她總是習慣把頭埋得更低,更低……

?我就曾經是那樣的女生,大概是因為這樣,總是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那顆自卑的心。那時候的我喜歡聽王菲的歌,沉迷于音樂和小說中,很少參加同學們的社交活動,對于未來也沒有太多的設想,每天如圖混日子一樣盤踞于自己的小空間里。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我,有一天卻有了暗戀的人。

?那是個下大雨的晚上,我像往常一樣一個人步行回家,撐著傘默默地走著,身后的背包里只有沉甸甸的課本和習題,壓彎了小小的身軀,沒有任何青春時該有的生機和活力。本來只是一個平淡無奇的晚上,只是雨勢突然加大,猛地刮來一陣風,卷著雨點吹折了我的傘骨。沒辦法,我只能狼狽地繼續走著,心里抱怨著自己怎么能這么倒霉。

?“嘿,同學。”一把傘出現在我頭頂,是他。那時候我們剛分班不久,彼此都不太熟悉,我只隱約知道,他是我的新同學。他騎著單車,白色的t恤被漸漸緩和下來的風溫柔的吹起,在昏黃地路燈下,染上了一層朦朧的溫暖。

?像所有低俗的言情小說一樣,似乎可以聽到心臟“咚”的一聲,我知道有什么東西從塵埃里開出了花兒來。他毫無防備地走進了我的世界,那一把傘,像童話故事里的一根火柴,驀然照亮了我灰暗的整個青春。

?后來我知道了他是班上的數學課代表,像所有故事里的初戀標配一樣,他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學習成績總是班里的前幾名,待人溫和,最大的愛好是安靜地坐在桌前看書,在一片聒噪的青春期男生中,他顯得那么與眾不同。雖然故事里的女主角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灰姑娘,可是因為他,灰姑娘產生了夢想,內心涌起了追逐的力量。

?我開始沒日沒夜的刷數學題,只是為了發試卷時他能夠看見我的成績,我甚至開始鉆研奧數問題,只是為了能問他一個不那么簡單的數學問題,那樣我們就能有一個長時間的談話。

?我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成績有了不少的提升,和他也成了關系不錯的朋友,他甚至有時候會親切地叫我小妹妹,這讓我產生了心里膨脹。我想,我愿意為了他付出我所有的溫暖。深夜做完作業一遍一遍地聽王菲的歌,“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時,帶著傻笑幻想我和他可能的未來。那時候,我并不知道,《紅豆》這首歌里,浸透的只有滿滿的哀傷。

?常聽人們說,17歲時愛上的人會是永遠忘不掉的人。我想,自己為什么不告訴他呢,也許他也喜歡我呢。知道這純粹是幻想,但愛到深處,哪管前面是刀山劍海,是鐵馬冰河,反正,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我也想試一試了。

?圣誕節之后的那一天,我早早來到了學校,打算告訴他我的秘密,那天我穿著纏了媽媽好久之后買的娃娃裙,臉洗了又洗,粉底搽了又洗洗了又搽,口紅涂了一點點,到底是覺得不好意思,于是擦掉了。只不過我來的太早,他還沒有到教室。同桌是班里數一數二的漂亮女生,抽屜里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圣誕禮物,我好奇的湊過去,她正在拆禮物,巧克力和賀卡的包裝袋堆滿了桌子,角落上,有一個包裝精美的信封,同桌讓我幫忙拆開——表白信。

?他給同桌的表白信。

?像是心臟突然被徒手撕開,我的眼淚突然涌出來,哭著跑了出去。曾經那把傘,幫我擋住了青春時的所有迷茫和孤獨,讓我對自己的青春有了希望,一直覺得自己就像是遇到了王子的灰姑娘,只要努力找到了水晶鞋,就一定會讓王子看見自己。其實,我永遠都只是一只丑小鴨,一只沒有任何人能看見的丑小鴨。

?我和老師申請了換位,坐到了教室的角落,離他們遠遠的,以盲目的學習來麻木自己,再也沒有去問過他數學問題。漂亮的同桌沒有答應和他在一起,卻和他保持著曖昧,每逢下課聽見他們的嬉笑聲,心里總是有一根隱藏的神經被針刺般的隱隱作痛,這種痛,沒有濃烈痛苦到能大聲喊出來,但是它長久的埋在神經里,時不時的一陣痛苦,卻只能咬咬牙繼續忍下去。

?因為暗戀,所有的痛苦都沒有合適的名分。

?高中畢業之后,我在大學里申請了全額獎學金去了日本留學,幾乎所有的高中同學都沒有再見過面,聽說他和她上大學后在一起了,又聽說半年后,她甩了他。他的故事,好像是熱血的青春劇,和我孤單而空白的青春截然不同,我曾經唯一嘗試去伸手觸摸的溫暖,也變成了最不想回憶起的記憶。所有的人似乎都是從我的世界路過的路人,一次次地揮手告別,然后帶著曾經的記憶向未來奔去。

?后來偶然一次回國辦手續,在母校卻偶然遇到了他。

?我請他吃了飯,他的頭發長了雜亂了,沒有了以前的潔凈和認真,身上帶著煙味,和以前的安靜相比,變得油腔滑調,我聽他講他這幾年時運不濟,工作不如意,和同桌短暫的戀愛史。我沒有說話,也許是因為他的變化,也許是因為時間的長久,曾經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能讓我揣摩許久的他現在坐在我面前,我的內心居然沒有任何的波動,就好像是在會面一個多年不見的普通朋友。

?飯店里響起了王菲的那首新歌“是你給了我一把傘,撐住傾盆灑落的孤單……” ,17歲的那天,他給了我一把傘,給了我之后的甜蜜痛苦和執念。如今,17歲的我和他,十七歲那場青澀的心動,永遠隱匿在過去的歲月里。大概很多人都曾在青春的故事里愛而不得,既然時光讓過去變成往昔,化為塵霧,不如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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