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們快點上來，這棵樹上的棗子真的很甜”我站在棗樹的最高處對下面的小伙伴說。

他們吭哧吭哧的往上爬，只可惜爬一半又滑下去了，我急得在上面指揮“先爬上那個矮的墻頭，抱著這根叉往上爬，對對對就是這樣。華光你怎么這么笨，還是男生呢？快點吧，上個樹都費勁。”

我一邊吃一邊自顧自的說，他們自顧自的爬，待 他們都上來的時候，我打了一個飽嗝。

村里的老人們都說我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有領導能力，我也這么認為，雖然我只有五歲。我就每天這么費心的帶領一群孩子從村東頭玩到村西頭，南頭跑到北頭。不知不覺我的隊伍在不斷的壯大，孩子越來越多，小到兩歲，大到八九歲，大大小小有十幾個，他們都是我的屬下，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絕無半點怠慢。

今天秋秋又帶著她妹妹來了，這讓我有些不高興，她這個妹妹不但跑的慢拉后腿，而且動不動就哭，真的煩死了。我站在棗樹上看著樹下她那哭的死去活來的妹妹，有了發火的沖動。

“秋秋，給你說多少次了，不要帶著她，每天就知道哭，再帶她來，你不要和我們玩了”我有些不耐煩的說。

“知道了，我娘他們去地里干活了，沒人看她，下次我不帶她了”秋秋小聲低語。

其他的孩子一臉奸笑的看著她，都在等我把她們趕出隊伍，看熱鬧。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我沒再說話，也就表示默認了。因為我知道在這個吃不飽穿不暖的窮時代，大人們確實沒有時間在家好生看孩子，除非不要吃飯的吖。

我跳下樹，在破舊的上衣口袋里掏出幾個半邊綠半邊紅的棗給了秋秋她妹妹，她才止住了哭。

“你們快點，一人裝一兜就行了，我們還要去村北的地里呢，聽姥爺說今天澆地，我們有水玩了。”我仰著頭，發著稚嫩的聲音大聲對樹上的小伙伴們說。

“知道了，馬上就好了”

“我馬上就下來了”

“好，玩水好”

他們異口異聲的回答到。

我坐在只有土壘起來的墻頭下等著，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在這漫長的時間里，我簡短的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姓名:王小樂

性別:女

年齡:五歲

愛好:廣泛

最驕傲的事:隊伍在壯大

最疼愛的人:姥姥和姥爺

我是被媽媽放在姥姥的，據說是超生怕被罰錢，好像我到現在也沒有見過她幾次。村里的老人們總是拿我尋開心，抓著我就逗個沒完沒了，比如:樂樂你是在村西頭那個石頭里蹦出來的，你姥爺下地回來正好看見你，就把你抱回來了。

還有的說:你是被別人偷來的，賣給你姥爺了。

最可氣的是那個海姥爺說，你是你姥爺在地里刨出來的。

每當這些時候，我都是大聲笑，咯咯的笑，就好像他們說的不是我，是一個故事。

對于我的身世我也是一片迷茫，沒有一點概念。他們說的次數多了，我也生氣，“你們說的都不對，我是我媽媽生的。”我大聲的反駁到。

“樂樂這孩子就是好，會說著哩，無論怎么逗從來不罵人，不像其他孩子逗急了就罵人。”他們一邊笑一邊說。

我也咧開嘴笑，他們不但不生氣，而且還夸了我。

所以，我就這樣成了村里孩子的頭兒，大人的飯后開心果。

02

“快點跑，不然一會天黑了”我一邊跑一邊對后面的人招手。

秋秋的妹妹跑不動，她干脆抱著她跑。

“華光你替她抱會”我說。

華光聽后伸手去接，她妹妹大概知道姐姐跑不動了，也就乖乖的伸手讓華光抱。

我們這一行人就是這樣一路走走跑跑，到了村北頭的水井旁。這是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如果不是到澆地的時候，這口井根本不開。所以我們才大汗淋漓的跑了好幾里地趕到這里。

“樂樂，這個坑里的水好干凈，我們洗洗臉吧”娜娜說。

“好”。

我們都蹲下開始洗臉，洗的袖子濕了，頭發濕了，褲子也濕了。我捧水潑她，她捧水潑我，我們跑著，水在手里灑著，頭發衣服上的水滴著，那天我們足足過了一個潑水節，然后我們跑到井邊用手當杯喝了個痛快。那水清到見底，我們從來不會有怕喝壞肚子，怕中毒的想法。大人們干活累了也是捧幾捧水解渴。安全的很！

看著彼此濕透的衣服我們相視哈哈大笑，繼續往北一路跑去。

地里有很多大人在干活，對于我們一會笑，一會哭，一會鬧的聲音都司空見慣了。只顧在天黑之前多干點活，懶得理我們。在這個貧窮的年代，沒有偷孩子的事情發生。自己家三個五個的還養不起了，誰會再去偷別人家的。所以，大人們很放心，村南村北任我們自由飛翔，我們也真的如小鳥一般，穿過小樹林，越過麥田地，跨過小河溝，自由自在，快樂極了。

03

小雪說，他奶奶地里種的蘋果熟了。

他們每天都愿意給我提供新情報，我不知道是他們不敢去，還是為了我高興？不管了，我領著他們高興的向蘋果樹跑去。幾里地出去了，我們也不覺得累。

“就是這里”小雪說。

眼前真的是一片蘋果樹，蘋果不是太大，綠綠的，有的上面帶點緋紅。我摘了一個咬一口，酸酸的，使勁吧唧又有些甜。他們一邊咽口水一邊等我發號施令。

“可以摘了，但是一個人只能摘五個，吃不了扔了浪費”我說。

然后他們就像蜜蜂一樣，嗡嗡的扎進蘋果樹行里。

千挑萬選我們一人摘了五個，然后并排著坐在蘋果樹下大口的吃，還時不時討論著一會去哪里玩。

我吃了兩個，把剩下的三個小心翼翼的裝在上衣的兩個小口袋里，哪怕口袋快被弄壞了也不管。我們就這樣一路跑，一路掉，一路拾。

實在撿累了，就吃一個。這樣可以節省空間。

這個年代的農作物都不打農藥，都是拿大糞當化肥使喚，如果誰家地里上了化肥那才稀罕呢？村里每戶人家都是把豬糞，牛糞，人糞攢在一起，積少成多。所以，到了上大糞的季節，整個村里臭氣熏天，臭的我們只能把放在院里吃飯的小木桌搬進屋里。

這也便宜了我們這一群“瘋子”，渴了放心喝，餓了隨便吃，有時候待我們吃飽喝足就躺在自認為干凈的野草地上，看著藍天白云認真的大談夢想，談喜好，談燕子她媽，談我在城里的家。然后一個個睡得像“死狗”。

04

媽媽又來看我了，只是我沒有一點驚喜，甚至還有些厭煩，對她買給我的新衣服，買給我的零食都是。滿腦子想的是小婷說:她學會了跳皮筋，要教我們。我著急的沖了出去，連媽媽遞給我的香蕉都視而不見，哪怕平時我真沒見過。

看到她們都在等我，我把心里一絲說不出來的感覺也徹底拋到了腦后，小婷教我們很認真，我們學的也很認真，考慮到誰都不愿意撐皮筋，我想了一個好辦法，把皮筋撐在了兩棵樹上，任我們這樣跳到“天長地久”它們都不會累。

就在我們開心的跳著的時候，姥爺喊我回家吃飯，還說做了很多好吃的。不知道為什么我一點都不想吃。小朋友們也讓我回家，我沒理。我獨自坐在樹旁邊的一塊小石頭上，那是我第一次認真思考，像模像樣，也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不高興。

那頓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是什么味道。

就像培培告訴我說華光喜歡我一樣的厭煩。

后來媽媽走了，我也多云轉晴了，好像那個壓在心里說不出來的煩惱也與她一起走了，我又變得沒心沒肺，大聲歡笑大聲唱。

05

今天秋秋她哥用大繩給我們在村南頭的一棵大樹上做了一個秋千。我們開心極了，爭著搶著蕩。到我的時候，她們使了很大的勁推我，使秋千蕩的很高，讓我有了“一飛沖天”的感覺，我就這樣閉著眼迎著風，隨著飄落的樹葉，做了一個很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