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昌城城郊有處酒家,隱在梅林里。梅樹是青梅,盛夏,青梅花開的時節,行人在三里地外就聞到這清幽香氣,這酒家,招搖得很。
酒家主人是位公子,人長得俊俏,一眼瞧去,躲不過那雙眼睛,那雙眼睛狹長,月牙似的,瞳孔是深黑色,里面有些許光亮,笑起的時候,模樣坦蕩天真,但細看也能見著他眼里的不屑與張狂。
公子不是深居的神秘客,酒家沒有招牌,卻在城中大有名氣。公子的酒家不設門檻,不能包場,無論貧富皆來者不拒,所以酒家門庭若市,常年一番熱鬧景象。有時三更時分,醉鬼才從梅林里搖搖晃晃走出,城門關了,醉鬼倚在梅樹下,砸著嘴,趁著酒勁,睡過一覺,雖受了寒凍,也不覺得后悔。
酒家沒名字,人人都喚酒家叫梅林,而梅林的上等酒釀,自然是梅酒。
初冬小雪天,第一批的青梅酒開封,那是用上好的烤酒與精選的青梅釀成,梅酒稍呈澄黃色,入口綿柔,酒也比一般的梅酒更來得香甜醇厚。
紅泥爐燃起,酒香飄滿了整個堂子,小雪天是酒家的大日子,新釀的青梅酒開封,饞著這一口酒釀,城中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嗜酒徒都來了,兩層的堂子坐得滿滿當當,好不熱鬧。
不知是不是公子喜鬧,邀約了城中新來的戲臺班子,來酒家唱戲。
銅鑼開場,先出的是一段雜戲,公子穿著藍布綢緞衣裳,半倚在藤椅上,手中拿著剛到的紅橙,分成小半往嘴里送,不時被臺上的丑角逗得咯咯笑。
一曲畢,臺下響起叫好聲。
木琴輕敲,一襲水袖丹衣緩步而來,側身回眸,一雙透亮的眸子,倒映著紅粉銀釵,醉落在梅酒香里。
是《女將軍》的序曲。
公子來了興致,挑起他的長刀上了臺子。
臺上那位青衣角稍有驚詫,但很快鎮定了下去。
“塞北煙塵沒,紅妝從此落?!惫映鹋堑某~,柔情婉轉,頗有名伶風姿。
“此行路途遠,銀月落杯酒,夜風寄相思,望妻多掛牽?!蹦乔嘁陆且膊磺?,對上了公子的唱詞。
“來年花重開,再為君束發?!惫犹郑瑢㈤L刀橫起,蓮步輕移,兀地一抬手,將刀架在了那青衣角的肩上。
堂子一下鴉雀無聲。
戲班的樂手停下,紛紛俯身從隱蔽處抽出劍來,要沖上來,臺下的酒家伙計也站定,按著腰間的暗箭。
那青衣角示意樂手不要動手。
“哦?天正名門正派就是這么做事的呀。”公子把臺上的凳子側倒,一只腳踏在上面。
“梅林公子怎如此粗鄙,實在敗壞了雅名?!鼻嘁陆茄凵窭诼?。
“我在酒肆設宴,是邀好酒的風雅之人,若有人要在宴會上鬧事,我可不依?!惫邮栈亻L刀,迫近青衣角身前。
“送客。”
“梅林公子,后會有期?!鼻嘁陆翘羝鹱旖牵瑧蛑o似的看著公子。
“走?!鼻嘁陆窍蛏砗蟮臉肥质疽??!安缓靡馑?,各位看官,這《女將軍》就斷了。讓梅林公子為大家唱出好戲。”
戲班離開了酒家,店里伙計也放松了警惕。
“各位,今日掃興,小生惶恐,每桌各送一壺新酒,一碟魚膾,以表心意。大家吃好喝好。小生再為大家唱武一曲。”
公子挽起衣袖,現出臂窩處一塊印記,印記青黑似圓月碎落,落成數粒殘月。一段花槍戲法耍完,公子走下戲臺,囑咐伙計派人盯住戲班一行。
這一鬧,這酒客心中自然有些心神不寧,不過這天正門找上門來,數得上江湖奇事,公子還敢當面對抗天正門門徒,實在奇上加奇。眾人議論紛紛,猜測這公子到底是個什么人。有幾個人卻悄悄離開了酒家。
公子在二樓翹著腳睡覺,只聽見琴師悠揚的琴聲傳來。
一覺睡醒,酒客走得差不多了,窗外天暗,飄起了小雪。
伙計忙上忙下收拾,一樓大堂中央還坐著一位姑娘,衣著樸素,在燭臺映襯下自酌自飲。
公子伸了一個懶腰,走下樓。
“姑娘,還不走?!?/p>
“公子護了我,不知小女怎樣才能報答公子呢?”那姑娘站起,手端著薄瓷杯,渾身酒氣。
“公子的青梅酒可真是好喝啊,如此佳釀,看來我得常來才是。”仰頭,又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自然歡迎姑娘常來,只是就不要再招惹仇家上門了?!惫右材闷鹨恢痪票?,滿上酒,喝下。
“這次來,是來向華公子買情報的?!蹦枪媚锏难劬醋×斯?。
“哦?”公子拍手,伙計都退了下去。
“碎月閣的大公子啊,可真是神秘。表面在此開酒肆,背地里做情報生意,不得不佩服?!惫媚锬樕弦呀浄浩鸺t暈。
“顏風姑娘,既然知道我是誰了,我們就開門見山罷。鎮山元要什么?”公子拉開凳子坐下。
“那批劫金的去向?!鳖侊L直直看向公子。
“你不是為劫金已經殺了天正門的一個門徒么?這才引得天正門派人來殺你,真是可憐名門正派,尋仇都要刻意裝扮,不過雖然唐突,還是挺有禮數的?!?/p>
“那女子也只是尋私仇而已,怕是她不敢上報她門派吧。與你無關,你到底有不有劫金的消息。”
“三百兩?!?/p>
“放心,已經準備好了。”
“姑蘇城十里外,枯山破廟?!?/p>
“到底是誰敢劫鎮山元的黃金?”顏風眼中現出戾氣,與她的面容極不相稱。
“一條一問,不過這個問題我不答。你快去吧,不然黃金又會被轉移走的,路上小心。”公子懶懶看著顏風。
“好,多謝公子?!鳖侊L把一個布包扔給公子,公子接住。
顏風要轉身,忽然又轉過來,“對了,有人向我買你的腦袋,一命抵一命,可是下次可不保證了,保重,公子?!?/p>
姑娘開門,沒入了風雪。
“呵,腦袋?!惫用嗣弊?。
風雪啊,沒入長夜。
姑蘇城十里外,來回五天。
天正門來人追查,五天。
各路門派的消息來回傳達,五天。
碎月閣大公子的頭,還在脖頸上呢。
“梅林公子。”一大早,昨天的青衣角就強闖進了酒家。
“女將軍?一大早來干嘛?!惫勇犃耸窒滤鶊?,才換好衣裳下樓。
“難道你與那魔女有勾結?若你不是江湖人士,屢屢攔我作甚?”
“女將軍啊,你不是讓我唱出好戲么?不如住下來,看看這好戲?!?/p>
“那魔女殺害了我師兄,就要以命抵命。”
“女將軍,你們天正門不是講究仁慈的么?”公子繞到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有些惱羞,臉紅著退了幾步,“那不是我講究的,還有,別叫我女將軍,我叫青煙?!?/p>
“哦,顧青煙,天正門掌門顧嚴正獨女。”公子玩味地看著她。
“你到底是誰?”女子驚恐地看著公子。
“等等,你便知道了。給青煙姑娘準備上好的廂房。”
女子欲轉身離去,七八個黑衣酒家伙計站在身后。
“你敢傷我?”她怒目看向公子。
“對嘛,傷了小姐就不好了?!彼锨?,兩招便除去了女子的佩劍。
“精鐵煅成,是京城張師傅的手藝吧,好劍。”公子抽出那佩劍,銀光映在女子臉上。
“梅林公子,你完了。”
公子收回劍,“行走江湖,萬事小心啊。好好伺候小姐?!?/p>
五天后,大清早,公子押了青煙姑娘坐馬車去城里,他讓青煙姑娘帶上面紗,包下了風滿樓最里的包間。
“青煙姑娘,有喜歡吃的么,風滿樓的燒羊肉還不錯,沾著芥子醬,就我這梅子酒,可是風味絕然?!?/p>
青煙淡漠坐著,“你什么時候放了我,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你非要和天正門作對?!?/p>
“不吃么?今天可要坐很久哦。要不要請人來彈琴,古琴還是琵琶?”
“你獻媚也沒用,如今已經晚了?!?/p>
“真佩服青煙姑娘膽識,女中豪杰呢。若非是今日這般對峙,交個朋友也不錯?!?/p>
“就要這個燒羊肉吧,果盤糕點都來上一份?!惫臃愿朗窒氯c菜。
“當初計劃在酒家行刺那魔女,以為你就是一個紈绔子弟,現在看來,你果真是和那魔女一派的。鎮山元,胡作非為,殺人如麻,擾亂江湖秩序,我師兄奉命懲治惡人,卻被惡徒所殺。我一定要你們鎮山元血債血償?!?/p>
青煙姑娘清澈的眼中刺出殺氣。
“呵,姑娘也想要我的頭了么?”公子扯下一顆葡萄,扔進嘴里。
“鎮山元劫的黃金,是你們天正門一派的富商的吧,所以你們天正門才如此上心,讓首徒去負責探查。不過也沒想到啊,鎮山元自己也不知道黃金去哪兒了,那魔女,暫且這么說吧,是鎮山元排名第一的殺手,御風劍法天下無雙,死在御風劍下,你師兄也不算虧?!本撇松蟻?,公子倒了一杯,推到青煙身前。
“黃金不是鎮山元劫的么?”青煙疑惑。
“看來你父親沒告訴你。是的,不過又被人偷了去。所以那魔女才外出來尋找?!?/p>
“那劫黃金的人是想與整個江湖作對么?敢惹天正門和鎮山元,黑白兩道他都得罪了?!?/p>
“恐怕是的?!惫语嬒乱槐?。
“你怎么知道?不是騙我的吧?!鼻酂熯€是不相信。
“恐怕你只得信一信了。喝酒吧,今天要多坐會兒,下棋么?”
風滿樓最里間的包房只有一扇小窗,開在住坊內,兩耳聞不見世事,只聽見旁邊青松上的雪融化了,緩慢滴在屋檐上。
三千四百七十一滴,日偏西山,公子落下最后一枚棋子,全盤皆黑。
“走么?”
“走吧?!鼻酂煿媚镢酉掳鬃?。
街上不知為何,似乎有一層慌亂的氣息,眾人眼中滿是害怕的神色。
公子臉上浮出一絲微笑。
馬車駛向梅林,青煙姑娘越來越疑惑。
梅林遠處有嫣紅色,在未化的雪里面很是扎眼。
青煙姑娘隨公子走近酒家,一陣血腥味飄過來,青煙恐懼地看著公子,公子卻保持著坦然。
零星的尸體散在四周,有守衛守在酒家前,是天正門的裝扮。
“哦,勝負已分?!?/p>
公子隨行的手下忽然押住了青煙,“得罪了,青煙姑娘。”
那些守衛見到了公子,持刀上前來。
“放開青煙。”
“有你們說話的權利么?”公子揣著手。
“來了么?讓他們進來?!遍T里響起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
門打開,血腥味撲鼻。
死尸橫七豎八,顏風姑娘被縛住跪在一灘血上。
“爹爹?!鼻酂熞姶藞鼍?,腿不由癱軟,見堂上做的真是自己的父親,天正門掌門,顧嚴正。
“青煙姑娘,這就是你們名門正派的做法呀?!惫涌粗蒙系耐览险?。
“我們正派驅除罪惡,一絲錯都沒有。洛華,快放了青煙。”
“伯......”
“呸,名門正派,不也是為了青碧珠么。殺了各門各派這么多人,真對得起你天正門的名聲么?”跪在地上的顏風姑娘搶了話。
“哦,原來大家是來找青碧珠的呀,那種市井流傳的秘器,我這小店,怎么會有呢?”
“呸,公子華,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你就是二十年前碎月閣滅門僥幸存活下來的大公子,你給我虛假的消息,害我虛行一趟,我帶鎮山元手足來找你算賬,卻碰上了來找青碧珠的江湖人,還有那天正門的老賊。當時,我就應該取你項上人頭?!蹦枪媚镅凵駩汉莺莸?。
“住嘴,惡女。你殺了我門徒,我天正門正大光明要殺你?!?/p>
“呵,正大光明,你這傻女兒被別人利用了還不知道?!鳖侊L白了一眼青煙。
“你胡說?!鼻酂熕季w混亂。
“青煙,我替你捋一捋?!?/p>
“二十年前,天正門與碎月閣關系甚好。我爹與顧掌門是拜了關二爺的兄弟,當年,年輕氣正盛,江湖似乎就在天正門與碎月閣的腳下。破裂,是從青碧珠開始的。青碧珠,以血煉氣,引天地精華,可以讓練功人在一夕之間,功力大增,不可長久近人身,不然會被青碧珠所反噬。我父親得到了青碧珠,覺得是個邪物,便封印在碎月閣的珍寶樓里。
可顧掌門卻一心想要青碧珠,有了青碧珠,莫說江湖了,天下誰人是對手,掌控江湖,制定規則,不都是強者說了算么。
顧掌門與我爹商議,我爹不肯,碎月閣是江湖正派,不做歪門邪道,而顧掌門的私心隨著時間,越來越重。碎月閣的名聲越來越盛,那時,別人說起天正門也只當成碎月閣下的一個小門派。
終于,顧掌門忍不住了,因為我爹嚴苛,江湖上也有一眾看不慣碎月閣的門派與人,那時,顧掌門集結了江湖上一眾門派,于二十一年前的晚上,打進了我碎月閣,殺害了閣中弟子,甚至顧掌門還親手殺了他的兄弟,我被我娘藏到枯井了,躲過了一劫。
眾人搜了碎月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沒有找到青碧珠,從此,青碧珠成了江湖的一個傳說。
天正門對外說碎月閣被外匪所殺,繼承了碎月閣的門派秘籍,最終江湖上掩蓋了這一個故事,又因為與江湖人士結成黨派,天正門迅速壯大,成了武林第一門派。
是這樣的吧,伯父。當前幾年,江湖上流傳著碎月閣大公子還在世上的消息,怕是驚嚇了伯父您吧。所以,指使鎮山元的殺手殺我的人,也是您吧?!?/p>
公子嘆了一口氣。
“世人都只聞青碧珠,可不知青碧珠根本不是一顆小珠子,它是一徑約三尺的圓球,根本不可能隨身帶。
我知道顏風姑娘殺了天正門首徒,顏風姑娘追到了合昌城,也有消息報青煙姑娘來合昌城尋仇。小雪那天,顏風姑娘嗜酒,也要求情報,所以她一定會來我酒肆。我就將計就計故意挑事,又露出碎月標記,就是為引來江湖眾人。知道青碧珠在碎月閣大公子處,卻又不可能在大公子身上的人,莫都是當年參與了滅我碎月閣的門派,這些人,死得不冤?!?/p>
“這二十年,伯父,我把事情也捋清楚了?!惫永淅淇粗蒙系睦先?。
“哼,你小子這般能耐,你父親倒也能安息了?!?/p>
“爹爹,他,他說得是真的么?”
“是真是假又怎么樣呢?”老人放松了自己的身體。
“可是...可是...你不是每年還要去祭拜洛伯伯么,你說他是大俠,俠義無雙。”青煙看著她的父親,她不相信。
“青煙,你要長大了啊。”老人不看青煙,盯著公子。
“所以,洛華,你想怎樣,殺了我?報殺父之仇?”
“伯父,方才一番惡戰,天正門損失也不少吧,若要殺你,我想也只是幾招之內。”
“后生狂妄啊?!?/p>
“伯父,你知道青碧珠去哪兒了么?”
“哦?”老人來了興趣。
“我父親并沒有把它放在珍寶樓中,一直把它封印在枯井中的地窖下,青碧珠需要以血養氣,父親已經有十年沒有碰過青碧珠,母親把我藏到井下,我看到青碧珠已經快要變成一塊石頭了,只有頂上還閃著青碧光芒,我把那一塊鑿下,在肩上劃開了一塊肉,把那塊青碧珠嵌在了我身體里。自此,我常?;杳?,被青碧珠反噬,不過也多虧了青碧珠,我顛簸浪蕩二十年沒有死成,我現在已經控制住了青碧珠,讓它為我所用?!?/p>
“侄兒如此膽大,老朽真是欽佩?!?/p>
“伯父見笑,可我不打算殺你。挾青煙姑娘,也只是望伯父能答應小侄幾個條件?!惫禹樏肌?/p>
“講。”
“放了鎮山元顏風姑娘,再離開此處?!?/p>
老人摸著手上的玉扳指,思忖了些許。
“好,我答應你。”老人閉上眼窩在藤椅上,“我們老了啊?!?/p>
“走吧。”老人起身,示意守衛離開。
“賢侄,要小心行事,后會有期。”老人走到公子身旁,停下。
“慢走,伯父?!惫庸笆?。
“爹爹...”青煙依舊不明白。
“走吧,回去關在屋里好好反思,只憑一股勁就想行走江湖,還嫩得點。”
守衛上前扶住青煙,帶她離開了酒肆。
“哎。”公子長長松了一口氣,站了好久,上前松開顏風姑娘的繩索。
“公子華,你到底想干嘛。”顏風站起,活動著手腕。
“顏風啊,你跟我走吧?!惫由裆珱]了輕松,皺眉看著這滿堂的血色。
“為什么?就憑你救了我兩次,我還放過你一次了呢?!?/p>
“你追不回黃金,鎮山元不會輕易放過你,你殺了天正門的首徒,正派也不會就此罷休。還有,你的忠心不夠,天正門沒有殺你,讓你活著,鎮山元會再信你么?另外又貪享榮華富貴,優點有一個,重義氣,我不會看錯人的。”公子扔下繩索。
“你都說我貪享榮華富貴了,就憑你這酒樓或是情報,就能讓我對你盡忠么?雖然你武功可能蓋世,又能怎樣?”姑娘訕笑。
“你是不是還忘了什么?!惫幽贸鍪纸伈潦?。
“黃金?黃金是你劫的?!鳖侊L驚詫地看著公子。
公子笑了笑。
“那你想干什么?”
“重振碎月閣?!?/p>
“有意思。那好,作為入門禮,我告訴你,你的腦袋,不是天正門想要。”
雪地里,華貴的馬車向西行去。
“爹爹,這江湖恩怨到底怎么回事?我們不是正派么,為什么會干那般雞鳴狗盜的勾當,我不相信?!鼻酂煼磸蛦栔先恕?/p>
“青煙啊,你還小,貪名逐利之徒你還沒見識過,那次的策劃不是我,我是去救你洛伯伯的。江湖秘聞又把這罪名加到我身上,說了真相,洛華也不會信我。這故事可真是沒有新意啊,不過也好,仇恨是最能讓人奮進的方式。洛老大也沒能了斷這邪物,他不在,我不能讓他兒子走偏了。”老人閉上眼。
“累了啊。青煙,黃金案,我們不查了。”
之后梅林酒家關了門,趕夜路的行人看見有人拉著一壇壇的酒往山林中走,沒人知道公子去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