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你丫的怎么這么扣呢?第一次見面帶人家姑娘去吃油潑面,你也是有才……”
胖子沒理我,呼嚕呼嚕的吸著碗里的面條,抓起醋瓶子又往碗里加了些醋,筷子插進去一攪,又低頭往嘴里扒拉。
“吃吃吃,胖死你!”
胖子抬頭看了我一眼,抽了張紙巾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油潑面怎么了?油潑面不好吃嗎?她要是看重的是我的人會在乎吃的是油潑面還是油潑龍蝦?”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活該你光棍!”
胖子人生三大愛好:彈吉他、打籃球、吃油潑面。
和胖子一起出去,在吃這個問題上永遠不要征求他的意見,他絕對不會告訴你隨便,嘴里只會說三個字:油!潑!面!
“走走走,菜哥,中午吃油潑面去吧”胖子穿著個大褲衩子站在我面前。
“前天咱不剛去的嗎!”
“哦?是嘛,忘了。那走吧。”
“去哪?”
“吃油潑面啊!”
“你再提油潑面三個字我把你塞到馬桶里你信不信?”
鬼知道油潑面上輩子怎么招著胖子了,搞得胖子這輩子非要把油潑面趕盡殺絕。
晚上加班回來,一開門發現電視開著,屋里卻沒開燈,胖子也不知道哪去了。過去關了電視,聽到樓上隱約傳出一陣吉他的聲音。我貓著身子上了天臺,看見胖子穿著背心抱著吉他,沖著遠處燈火璀璨的市中心一個人低聲吟唱
“How I wish, How I wish you were here,We're just two lost souls swimming in a fish bowl,Year after year……”
胖子又穿著他那條大褲衩子,晚風把他頭頂那幾根短毛吹的有些凌亂,看起來真特媽有范。
唱完以后,胖子一個人杵在那里怔怔的發愣。
“好!”我沖著胖子吆喝了一聲,嚇了他一跳。
“嚇死老子了”胖子轉過身來。
“這是干啥呢,想老情人呢?”
“哼呵呵”
胖子沖我不屑的撇了撇嘴角,笑容有些苦澀。我一看這表情,八成是猜中了。
“來,胖子”我抽出一顆煙丟給他。
胖子接住煙,叼在嘴上,點完煙又把火機丟給我。
我倆突然都沒有說話,站在那里吧嗒吧嗒的抽著煙,兩個小紅點在夜里一閃一閃。
“喂,胖子,你什么時候開始這么愛吃油潑面了?我記得高中那會,你對油潑面可沒有這么迷戀”
胖子用力的嘬了一口,煙氣緩緩地從他口中吐了出來,沉默了半晌,他伸手指向北方
“兩年前的晚上,我在那座城市,一晚上吃了13碗油潑面”
胖子抽了我21根煙,嘮嘮叨叨跟我說了他與油潑面的愛恨情仇。
胖子上大學那會兒談了個女朋友,起初胖子像所有年輕人一樣,總帶姑娘去吃各種式樣的美食,而且從來不舍得讓姑娘付錢。胖子本來就不是個有錢人,別人叫打腫臉充胖子,那胖子這就叫使勁呼,呼腫了裝大胖子,裝過頭就成死胖子了。所以平時不約會的時候胖子就蹲在宿舍里吃泡面,香腸也掰成兩截,一次吃一半。
終究有一次,姑娘發現了胖子那比臉皮都薄的錢包。姑娘想要付賬,胖子把姑娘拉到一邊,說約會他付錢天經地義。說完從錢包里拽出一張紅色的毛爺爺,動作好不瀟灑,收銀員抬了抬眼皮,186元先生。
胖子尷尬的笑了笑“我感覺不能這么便宜,下次說清楚點”
胖子用力的從錢包夾縫里摳出一張疊的方方正正的100元又遞了過去。那是他的應急資金,這回真應了急。
出了飯店,姑娘扯著胖子的手,問他
“你愛吃油潑面嗎?”
“嗯……挺愛吃的”
“我超喜歡吃,咱倆以后就吃油潑面吧”
講到這胖子又點了一顆煙,跟我說
“那一瞬間我突然發現,這世界上有比你愛我嗎更令人心動的話,那就是你愛吃油潑面嗎?愛!!”
有一天胖子和姑娘吃完飯在湖邊吹風,胖子被肉塞了牙,在那呲牙咧嘴的剔牙。姑娘靠著胖子,輕輕的在胖子耳邊說“等咱倆吃夠了520家不一樣的油潑面,你就來娶我好不好?”
“走!”胖子聽了這話呼的一下站了起來。
“干嘛去”
“吃面去呀,我感覺我現在能吃10碗,不,20碗油潑面”
就這樣,胖子帶著姑娘吃遍了學校周邊大大小小的面館,后來市里的也幾乎一家不落。
轉眼到了畢業的時候,姑娘家里人安排姑娘去英國讀書,姑娘舍不得胖子,想要留在國內。胖子知道自己的斤重,也不想誤了人家的前途,主動和姑娘提了分手,姑娘自然是不依,胖子就天天躲著人家,起初姑娘天天站在宿舍樓下堵胖子,后來也怕是心累了,沒再出現,也再沒給胖子發過短信。
突然有一天,胖子的手機一震,是姑娘發來的短信
“我明天就要走了,如果你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982天,下來見我,我在樓下等你”
胖子上上下下的把這33個字反反復復讀了一遍又一遍,982天仿佛一幕電影在腦海閃現而過,胖子伸頭看了看窗外,姑娘在樓下踱來踱去,胖子抓起衣服沖了下去。
姑娘見胖子下來了,一把攥住胖子的手“走!”
“我們干嘛去?”
“去吃面,吃油潑面!我們倆一共吃了481家油潑面,離520家還差39家,吃夠520家你就得娶我,你必須娶我!”
姑娘拽著胖子城北吃到城南,吃到大大小小的店鋪都關了門,最后兩個人撐的雙手叉腰,緩緩前行。胖子放慢了腳步,拉住了姑娘
“我們這輩子怕是吃不完這520家油潑面了”
“能!一定能!!”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姑娘又打又踹,想要把胖子拉起來,奈何氣力有限,最后痛哭流涕的靠在胖子身上
“能!一定能!!你快起來!”
……
我突然想起來胖子剛來投奔我那會的樣子,胡子拉碴,頭發亂成一團,一臉的挫樣。
“瞅你這熊樣,吃飯沒?”
“沒呢……”
“那快放下東西,我帶你出去吃點飯”
“菜哥,你們這有面館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