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精髓在作者的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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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
1
致瘋子們
那些格格不入者
那些叛逆者
那些麻煩制造者
那些方孔里的圓釘
那些另眼看世界者
他們不喜成規
他們不敬現狀
你可以引用他們、否定他們、夸獎他們、詬病他們
但是你無法忽略他們
因為他們改變事物因為他們推進人類向前
或許有人把他們當成瘋子
我們視他們為天才
因為人只有瘋到認為自己可以改變世界
才是最終改變世界的人
——Chapter 25,? THINK DIFFERENT:? Here’s to the Crazy Ones
2
看各地墓葬,哪怕是蕞爾小國的曾侯乙,都拼命給自己造老大的陵墓,拼命往陵墓里塞東西。到了后世,這些東西被挖出來,用文物販子的詞匯形容,都是“一坑一坑的”。
人是有多不想死啊?人是有多戀物啊?
看《二十四史》,即使是在東晉十六國、五代十國等等著名的亂世,一撥兒又一撥兒的武將文臣似乎毫無風險意識地出人頭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說這句話的大將軍桓溫在世時呼風喚雨,差點被禪讓,但是死去一千六百多年后,一千個人里知道他的不會多于一個人。
人是有多想牛X 啊?人是有多想不朽啊?
二〇一一年三月二十三日,江西文物部門接到群眾舉報,在南昌市新建縣大塘坪鄉觀西村老裘村民小組東南約1000 米的墎墎山上,一座古代墓葬遭到盜掘。經過五年的搶救性挖掘,挖出文物約萬件,出土了大量帶有“海”“昌邑”“海昏侯”等字樣的漆器、青銅器、印章和木牘,特別是內棺中提取了標注有“劉賀”兩字的玉印,所有信息提示,墓主人就是西漢第一代海昏侯劉賀。
羅袂兮無聲,玉墀兮塵生。
虛房冷而寂寞,落葉依于重扃。
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寧?
——漢武帝劉徹《落葉哀蟬曲》
在我心目中,劉徹這首情詩寫得比絕大多數真假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的情詩要好很多,很好地表達了亙古以來男人對于某類女人的思念,盡管我不知道詩里思念的那個女人長得什么樣,但是我知道她一定美得迷死人不償命。劉徹和他在這首詩中思念的大美人李夫人生了劉髆,劉髆生了劉賀,劉賀是劉徹的孫子。
海昏侯劉賀的獨特之處在于五歲為王,十九歲為帝,二十七天后被廢,被幽禁十一年,三十歲時被封為侯。《漢書》記載,這個熊孩子在為帝的二十七天里做了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就算二十七天里完全不合眼,平均一個小時干一點七件荒唐事。這些荒唐事包括:到處亂跑、開快車、半天能跑二百里地,求購長鳴雞,向長安奔喪途中私載婦女,到了長安城郭門和城門不哭,進了未央宮之后淫戲無度,喝很多酒,招貓逗狗斗虎斗豹,等等。
出土文物的級別跨度極大,有些極其精美,有些明顯糊弄,從帝王級到侯級都有明確的典型器物。這從另一個側面見證了劉賀起起伏伏的一生。
3
二〇一二年,某日,我問羅永浩,為什么要做手機?
羅永浩反問,如今你每天摸哪件事物最多?我要改變那個事物,我就要改變那個事物。
那次聊天之后,我第一次認真審視周圍的現世,現世似乎已經大變。
我在網上買衣服多于在實體商店了。
我叫外賣多于在煎餅攤前等了。
我堅持在住的地方不裝電視、不裝網絡,盡管我也不清楚為什么要堅持。我最引以為傲的倒頭就睡黑甜覺兒的能力竟然也受到了手機的沖擊,我在公元二〇一七年的夏天再次啟動我兇殘的意志力,爭取形成一個習慣:廁上、枕上、馬上,不看手機;再加上,聚會酒肉聊天時,不看手機。這個看似簡單的習慣,我估計,一千個人里能做到的不超過一個人。
我在智能手機上下載了程維和柳青出生入死和舊勢力殊死搏斗而長成了的滴滴,再不用在路邊揚手召喚出租車并和出租車司機四目相對了。我還打算試試共享單車。我喜歡共享單車漫天遍野的黃色,讓我想起二十多年前北京漫天遍野的面的。
私營書商很多倒閉了,剩下的有數的幾個都在積極排隊上市以及涉足影視、網劇和游戲。我問做過多年時尚雜志的徐巍,紙質雜志還有戲嗎?徐巍說,怎么可能還有戲,你看路邊報刊亭還有幾個?
路邊報刊亭倒是還剩幾個,一大半空間在賣飲料、零食、多肉植物。我買了一塊烤白薯,零錢不夠,報刊亭主說,可以微信支付或者支付寶。
4
公元二〇一七年七月十三日,美國FDA 腫瘤藥物專家以十票贊成、零票反對的結果支持諾華制藥的CAR- T 細胞免疫療法上市,用于治療兒童和青少年急性淋巴性白血病。治療的原理并不復雜:從癌癥病人身上獲取免疫T 細胞;用基因工程技術給這些T 細胞加上一個能識別腫瘤細胞并激活T 細胞的嵌合抗體,使得這些T 細胞變成能發動自殺性襲擊的T 細胞;體外培養,大量擴增這些CAR- T 細胞;輸回病人體內;嚴密監控免疫治療的副作用,抑制細胞因子風暴。
楊先達說,癌癥在迅速變成一種常見病、慢性病和可治愈疾病。
楊先達是我在協和的大師兄,對于女人的審美常年和我高度一致,他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就在Science 雜志上發表了用計算機模擬人類神經網絡的文章。在我認識的活人里,楊大師兄是獲得學位最多的人。我問他,這個事實說明你是特別聰明還是特別愚鈍?楊大師兄反問,師弟你寫了這么多關于人性的書,你是活明白了還是一直明白不了?
在夕照寺,在四下無人的一個短暫的下午,楊大師兄和我說,他發明了一種絕對有效的癌癥疫苗,對于沒得癌癥的人效果絕佳,對于已經得了癌癥的人也相當有效,但是這個疫苗一定通不過國內的法律法規。楊大師兄還和我說,他已經給自己打了,問我要不要打,而且可以打折。我問,疼嗎?他說,有十五分鐘類似于被大馬蜂蜇了一樣的疼痛,然后就沒事兒了。
二十年前,我畢業論文探討的是卵巢癌的腫瘤發生學,正是因為覺得癌癥調控之下死亡無法避免,才沒繼續做醫生,二十年后,似乎各種跡象表明癌癥似乎可以被治愈。
問題來了。如果癌癥能被治愈,人類就向永生邁進了一大步,那退休制度該怎么調整?婚姻制度該怎么調整?更大范圍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該怎么調整?房價該怎么變?古董價格呢?
二〇〇〇年麥肯錫面試的最后一道題是:如果出現一種技術,能夠把原油從地底下零成本移到地面上來,這種技術的發明者把這種技術無償公之于眾,我們的世界將如何改變?
二〇一七年的面試試題可以改成:如果二〇三〇年,人類實現永生以及無技術障礙任意編輯受精卵,我們的世界將如何改變?
5
二〇一四年,我搬離深圳。離開深圳三年之后,因為各種原因又要常去深圳。我忽然發現,一個地方,只要靠近海洋,建個機場,給個三十年穩定的好政策,就會變成一個異常豐腴的好地方。土地有時候和人類一樣健忘,有時候比人類更有生命力。
如果想在中國找一個城市設總部,想把東西賣到世界各地,那個城市一定是深圳,不是上海。上海是外國人把東西賣到中國各地的城市。
我在深圳的最東邊參加一個國際基因組大會,組織機構的首席科學家和創始人之一楊煥明老師是我在醫學院上學時的遺傳學教授,而做具體項目的負責人每個都比我年輕很多。
基因解讀的項目負責人說,要把大數據的思維用在醫療上——很多病不知道深層原因只是因為積累的數據不夠多,如果有足夠多的錢去采集足夠多的關聯性很強的數據,以十萬、百萬計的樣本量就能揭示很多病因的秘密。統計學的各種工具我們早就有了,就是沒有足夠多的數據,現在,全基因組測序的成本不到一百美金,將來可能變得更低,把全部冰島的人口都測一遍也花不了多少錢。基因編輯的項目負責人說,如果知道了病因的秘密,在我們都看得到的將來,通過基因調控很可能根治這些疾病。
我一邊替病人開心,一邊跳出來想,自然的調節能力在人類面前完全喪失之后,世界會是什么樣?
晚上吃飯,遇到十多個常在深圳的富二代,俊男靚女,彬彬有禮,有胸有腦,懂酒懂金融,似乎沒有一個有海昏侯的潛質。我一邊替他們父母開心,一邊跳出來想,如果百年內不革命,普通年輕人怎么和他們競爭呢?再加上基因編輯技術,普通年輕人的下一代怎么和他們的下一代競爭呢?
6
二〇一七年,某日,小蔣在灣區蘋果總部的食堂請我吃飯,除了食堂里有的,還給我帶了蘋果總部附近小店賣的陜西肉夾饃。我們成了在蘋果食堂里吃肉夾饃的唯一一桌。
硅谷里的蘋果食堂和大城市核心區的蘋果展示店,應該是一個設計團隊做的:玻璃、水泥、挑空,盡量少的色彩。
小蔣啃著肉夾饃說:“如果有足夠多的數據,你的手機比你更懂你自己,比你心思最縝密的女朋友更懂你自己。未來的手機就是一個數據收集器,你怎么拿手機、手指用什么力度和頻率碰了屏幕什么地方停留了多久、碰的什么內容、你的心跳變化、你的眼球運動、你的表情變化等等,都會被記錄下來,然后被存儲、被分析、被綜合、被解讀、被利用。蘋果手表以及以后的可穿戴設備、可植入人體設備(腦機接口也離實用階段沒幾年了)、智能家電、智能汽車都是數據收集器。喬布斯在死前似乎悟到了一件事,我來替他說一下哈,恒河沙就是數據,無盡的數據就是大千世界,對無盡數據的有效分析就是道。以后類似我們蘋果公司這類偉大的公司就是佛一樣的存在。”
我說:“那iCloud 為什么不免費無限量提供?明顯犯了和微軟Office 軟件不免費類似的錯誤。因小失大。另外,如果深度思考,怎么能確定蘋果這類公司是佛不是魔?你知道嗎,我現在幾乎看不到新聞了,我看到的都是新聞APP 認為我想看的,比如我手欠點了一下蘭博基尼的視頻,之后總是出現超跑的內容,我點了一下楊冪,之后總是楊冪到底有沒有離婚。我去,一個新聞APP,這么順著我有什么意思啊?你想想哈,之后的世界,除了人民日報和CCTV,就是一群順著我的阿諛奉承類APP、總想從我這里掏走錢或時間的奸詐小人類APP,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啊?如果我使用手機的數據經分析得出結論,我喜歡幼女、御姐、SM,然后就一直推送和輔助我接觸類似內容,這樣的公司是佛還是魔?這樣的公司如何定義惡?如何自己守住自己不做惡?”
小蔣默默地又啃了一口肉夾饃,我也默默地啃了一口肉夾饃。
7
公元前二二一年,秦始皇統一中國,不設諸侯,分天下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監,皇親國戚、主要有功家族用公錢重賞,收繳天下兵器,統一度量衡,統一文字,統一車輛標準和道路標準,徙天下豪杰十二萬戶到都城咸陽。
此后,秦始皇死后很多年之后,秦朝滅亡很多年之后,公元一九七三年八月,毛澤東主席寫了一首七言律詩《讀〈封建論〉呈郭老》:
勸君少罵秦始皇,焚坑事業要商量。
祖龍魂死業猶在,孔學名高實秕糠。
百代都行秦政法,十批不是好文章。
熟讀唐人封建論,莫從子厚返文王。
8
二〇一五年,我搬回我的出生地,我老媽住在我隔壁的小區。我老媽能量太大,我逐漸有了自我意識后,先是不能和她住在同一間屋子,然后是不能住在同一套房子、同一個樓、同一個小區。德不孤必有鄰,我哥比我更敏感,他不能和我老媽住在同一個城市。二〇一六年,我老爸走了之后,我覺得有義務更經常地去看看我老媽,一塊兒喝口酒。她在八十歲之后,發生了一些變化,比如酒量終于比我差了,另外的變化包括:不會用驚嘆號之外的標點符號了,衣服只愛大紅色了。她如果變成植物,整個地球上應該沒有比她更紅的花兒了。她繼續保持了她的語言天賦,我把她的金句加工成書面語言之后,很多人粉她,其中包括不少恨我的人。
老媽喝了一口龍舌蘭酒,告誡我:“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有人聽了,你要更加小心。做人要圓滑。別人不愛聽的,不要說,尤其是那些人比你腰粗的時候。罵人也要在心里罵,罵得多了,他們也能聽見,他們又沒證據,只能干著急。”
我問老媽,現在好還是過去好?
老媽反問,有什么區別嗎?
我被問住了。
一九七一年我出生,那前后,有很多文人死掉,有很多票,光有錢沒有用,比如糧票、油票、肉票、布票、肥皂票、糖票、豆腐票、月經帶票等。
二〇一七年的某日,我和我老媽喝龍舌蘭酒,蛋逼。在這前后,有很多玩意兒下架,有很多許可證,光有錢沒有用。
一九七一年,我們共享空氣和水。二〇一七年,我們在自己的住處裝了空氣凈化系統和水凈化系統,我們共享汽車、自行車、充電器、雨傘、景區房間。
我和小蔣在蘋果總部分手的時候,下了小雨。小蔣說,在這里,我們相信,科技的進步能打破一切壁壘,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宗教的、人種的,科技的進步加上足夠的錢(如果是無窮無盡的錢就更好了)就能解決一切問題,讓世界更美好。比如,如果人類喜歡言論自由、信息自由,那就發射幾十顆衛星,在天上組網,提供免費無線互聯網接入。
我反問:科技領導一切就能避免任何“一個”事物領導一切造成的問題嗎?你提供全球免費無線互聯網接入,你無時無刻不收集數據,你用你的算法支持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的選舉,豈不是有很大的概率你支持的人可以獲勝?地球不是要進入一個被算法統治的時代嗎?就像現在這個實際負利率時代,銀行樂得免費給每一個地球人一張信用卡,讓全地球人的生活目的變成了買、買、買。
9
2017年3月30日,我收到一份商業建議書:“匯報一下工作,我們做了一套體感互動的情趣軟硬件,功能研發已經完成。以此為基礎,現在在海外法律許可的區域市場已聯合運營的方式做'成人視頻互動娛樂平臺',軟件平臺已經跌到了第三版。軟件平臺已經迭代到了第三版,硬件樣品已經出來了,有了投資就可以量產,翻譯成人話,我們要做一個全球24小時的線上妓院。
我忽然想,上次我大面積的皮膚接觸,全身心的大面積的皮膚接觸另一個人類是什么時候?
手我是有的
就是不知如何碰你
——顧城《我會像青草一樣呼吸》
10
面對阿法狗,我有點慌,但是沒急。作為一個碼字半生的手藝人,我苦苦思考,在這個大趨勢下,應該如何困獸猶斗。寫作的過程無法視頻化。我寫作,不挑時間和地點,只要有點空余時間,打開電腦,我就能寫,最好周圍沒人,我能穿個大褲衩子和t恤衫,最好能有瓶好紅酒或是威士忌,一邊喝一邊寫。我想象那個鏡頭畫面毫無美感。一個穿著大褲衩子駝著背的瘦子在手提電腦前手舞足蹈,以為電腦是鋼琴,以為自己喝高了就是李白。我想象那個鏡頭畫面毫無美感,一個穿著大褲衩子駝著背的瘦子在手提電腦前手舞足蹈,以為電腦是鋼琴,以為自己喝高了就是李白。但是搜集寫作素材的過程倒是可以視頻話:我走訪小說的原型,看看他們生活的環境和他們好好聊聊天、逗逗逼、喝喝酒,探討一下他們心靈深處的人生困擾。
當時沒有特別明確的意思,現在回想起來我想做的事是:借助神力,面對機器。
2015年底的時候,我決定做個視頻節目,叫《搜神記》。搜,搜尋,找尋,探尋,挖一挖人性中最深的無盡藏;神,神奇,神圣,神經,神秘,那些有一些非普通人類特質的人,那些似乎不容易被機器取代的人,那些或許可以代表人類戰勝阿爾法狗的人;記,我穿著大褲衩子,就著酒把搜羅的神力寫下來。我把《搜神記》這個創意和幾個視頻平臺說了,經過幾輪溝,通騰訊視頻敢突破,敢嘗試,決定做,馬自達決定總冠名。
從制作視頻道,到播出,到寫短篇小說集,前前后后持續了一年半左右的時間。小說集定稿之后,我又看了一遍,我想我可以坦然面對機器了,阿爾法狗的出現,并沒有動搖佛法的根本或者世界的本質,按照四圣諦去耍,阿法狗也可以變成像阿貓阿狗似的寵物。
首先,阿法狗能做的事就讓他們去做吧,既然他們能做的比人類好很多。就像40年前有了電子計算器之后,沒事兒,誰還手算、心算四位數以上的加減乘除開方乘方啊。就像現在多數人類不再關心溫飽一樣,未來多數人類也不用關心現在常見的工作。未來有機器干活,人類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活。
其次,阿法狗們能做的事兒如果你做起來開心,你就繼續做吧。人類早就跑不過汽車了,但是不妨礙很多人熱愛跑步。圍棋還是可以繼續下,繼續在里面體會千古興衰一局棋,阿法狗在反而更容易讓人意識到很多事兒,游戲而已,何必張牙舞爪去掉底褲。
第三,很大比例的人類要在機器搶走他們的工作之前抓緊學習,學會消磨時光,學會有趣,學會獨處和眾處。這件事現在不做,退休前也得做,晚做不如早做。最簡單的方式是看書和喝酒,稍復雜一點的,有旅游、養花、發呆、寫毛筆字和研究一門冷僻的學問(比如甲骨文或者西夏文字)。
第四,對于極少數的一些人,那些如有神助的極少數人,可以考慮從三個方面在阿爾發狗面前繼續長久保持人類的尊嚴。多多使用肉體打開眼耳鼻舌身意,多用肉體觸摸美人和花草,這些多層次的整體享受機器無福消受。多多談戀愛,哪怕墜入貪嗔癡,哪怕愛恨交織,多去狂喜和傷心,這些無可奈何花落去,機器體會不了。多多創造,文學、藝術、影視、珠寶、商業模式,盡管機器很早就號稱能創作,但是做出來的詩歌和小說與頂尖的人類創作判若云泥。
《搜神記》小說集里的所有故事描述的都是這些似乎“我眼有神,我手有鬼”的人,這些人用獸性、人性、神性來對抗這個日趨走向異化的信息時代。或許就在我敲擊蘋果電腦鍵盤寫這篇文章結尾的時候,人類每天記錄的數據量超越了恒河沙數。
“須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恒河,于意云何?是諸恒河沙,寧為多不?”
須菩提言:“甚多,世尊!”
“但諸恒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你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恒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
須菩提言:“甚多,世尊!”
佛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與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 ? ? ? ? ——《金剛經第十一品》
馮唐做偈曰:
生而為人,用好肉身。
此具肉身,包括靈魂。
肉交神交,渡己渡人。
酒足飯飽,關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