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屆春祭會設在九重天上一處開放的園子里,名為樂游苑,園子中央已經用仙障隔出了好大一片空地,空地的中間設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祭臺。
四海八荒來的男女神仙們已隔著仙障把祭臺圍得里里外外各三層,相熟的神仙們都在竊竊私語,一路行來時不時的就有只言片語順著風飄進了我的耳朵,比如幾位才從下界升仙不久的仙君在說:“百年才得一見清風公子的真容,今天定要目不轉睛地看個夠本。”比如那位面泛桃花的女仙陶醉地喃喃道:“百年前有緣得以一見公子,那真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叫我好生仰慕,這百年來饒是我用盡心思也無緣再見公子一面,只盼今日能得公子一次回眸。”
一眼望去擠在仙障跟前的,十位里邊有七八位都是女仙,各個淡妝濃抹顧盼生姿,曉得的知道這是場祭祀,不知情的見了這排場定以為是仙界花魁大賽。
本以為這類的活動是只有那些萬年老神仙才會熱衷,萬萬沒想到最前排的位置皆是被這一眾女仙們給占了去,沒成想仙界的年輕一輩也是有如此的懷古仁心。
云華見前排的佳位已是無望,眉尖一蹙,甚為不悅道:都怪你走得慢,現下可怎么辦!
我甚有些懊惱,莫非這祭祀還會散些法器之類的,這站得太遠還真是撈不著什么好。
我正苦惱一會兒怎樣去前面幫她搶件法器,就聽得前面的眾佳麗炸開了鍋:“來了來了!清風公子來了!”我伸長了脖子往前看去,只見得祭臺上方遠遠的飄來了一朵七彩流光的祥云,上面隱隱能看見站了一眾神仙。云悠悠地穩在了祭臺上就迷霧似的升騰而去,散盡之后祭臺上已燒著三柱高香,香煙裊裊直上云端。
可惜隔得太遠,看不詳祭臺上眾仙的相貌,只遙遙地看見祭臺上一襲白衣,不知為何明明是白色,可看上去宛若流彩瑩光,硬是把那甚好的日頭比得暗淡了下去,那白衣仿佛是攏著煙沙罩的燭臺,從里面透出柔和的光,似乎能感受到內里透出的溫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可以委實離得太遠看不清他的動作,這時一位號稱有千里眼的仁兄充當了臨時解說員,他手擋涼棚凝神聚光道:只見那俊偉不凡的公子拿起了神杵,伸出了左手,請大家屏住呼吸,現在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他刺破了自己的左手,流血了流血了!那滴血紅得像那么艷麗那么無暇,他又動了,他把血滴在了神杵之上!
另一邊一位留著花白長須的老仙指著天上,用激動得顫抖的聲音道:“留影杵!已有上千年未曾在祭典上用此杵了!”眾仙順勢抬頭看了去,只見那神杵浮上了半空,射出萬丈光芒,竟蓋過了太陽,那光芒在天空聚攏形成一個巨大的白色投影。
那白色的背景中從淺到深顯出了一個身形,仿佛是從虛空中走來,偉岸的身姿帶 著傲睨萬物的不凡,那身影一回頭在虛空中牽出了一位身著紅衣的女仙同樣帶著俯瞰眾生的氣度。只聽那位老仙聲音越發顫抖還略帶哽咽:“盤古大神!女媧娘娘!”說罷竟撲通俯首跪拜了下去。
這老仙撲通一跪就好比在池子里投入了一塊石頭,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仙障外的眾仙都齊齊地跪拜了下去。
我依葫蘆畫瓢地跪著,偷偷抬眼看向半空中向眾生盈盈淺笑的兩位天神,他們的舉手投足似乎就是天地的融合,日月的交輝,風華絕代一對神仙眷侶。
身形漸漸地淡了下去,隨即消失在虛空中,這才是戲本子里說的天上地下一生一世一雙人啊,我竟是看得癡了,甚至忘了起身。周圍眾仙俱已把目光投回到祭臺,云華用余光瞥了我一眼,扯了一把我的衣袖,悄聲道:“快些起來,你也忒見不得大場面了。”
我回味過來有些不大好意思,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兩位天神太般配了,天造地設,我瞧著那女媧娘娘的容貌這九重天上無人能及,叫我都看得心生愛慕了。”
云華目光始終遙遙地望著祭臺,輕聲道:“我聽說女媧娘娘是開天辟地以來第一位女天神,容貌自然甚美,清風公子就承了她的樣貌還兼得盤古大神的英武,也不知今日是否有緣得見了。”
我心中已經默默地把女媧娘娘的顏容移到了盤古大神的臉上,可是我腦中這模樣的清風公子讓我膽顫不已,著實英武太甚貌美過頭,直叫我想捂上眼睛喊一聲人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