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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世外桃源

推薦作品：在細微之處潛移默化——我眼中的英倫

賀玉昆在戰(zhàn)爭期間受了傷，有好幾塊彈片嵌在身體里無法取出，尤其是肺部的那兩塊，導(dǎo)致他經(jīng)常咳血。家中的事情只有唐九妹一人照料，生活很是困苦。

賀華粵從生下來就是個歪脖子，加之身體瘦弱，又得不到良好的教育。所以周邊的孩童對他很是歧視，經(jīng)常欺負他，還拿他開玩笑。

他經(jīng)常一個人獨坐在海邊看海，從早到晚，一動不動。誰也想不到，在這個幼小的心靈當中，正在萌發(fā)著一個念頭：我要做一番大事業(yè)，我要讓所有的人都怕我！

沒有人和他玩，他就和大海玩。出人頭地的信念時刻激勵著賀華粵，使得他練就了一身的好水性，能在大風(fēng)浪里待上一天。

只有在海里，他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快樂，撫慰到一絲綿綿的情懷。他深深地體會到，只有大海才是真正屬于他的世界。

在賀華粵十四歲的時候。有一天，隔壁的阿毛拿回家一些好看好玩的洋人的東西，還有一匹洋布和錢。鄰居們都去看熱鬧，賀華粵也去了。他非常羨慕地問阿毛：“這些都是從哪兒來的？”

阿毛自小就看不起這個歪腦袋的家伙，他只是輕蔑地說：“都是從海里撿來的。你水性好，也去撿呀！”

阿毛自稱是和別人一起做生意，實際上是當海盜，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羨慕之余，更多的是蔑視。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阿毛的一句話，點醒了賀華粵。他的心中想道：“這種掙錢的買賣，連你阿毛都能做到，我還有什么怕的呢？”

賀華粵參加了一個只有六七個人的小團伙，跟著他們干了幾票。可當他把錢財拿回家的時候，父親勃然大怒。

賀玉昆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能當海盜。他拿起一條棍子就打，一邊打還一邊說：“你個不爭氣的東西，看老子不打死你。”賀華粵跪在地上，梗著脖子一聲不吭。

唐九妹看著心疼，趕緊擋住了棍棒，抱住了賀華粵，流著淚說：“阿華，你怎么能干這個，這是傷天害理呀！”

賀華粵一把推開母親，騰地站起來說道：“傷天害理？我碰到的都是傷天害理的事。你們說的那個大清國，連我們都不認。還有那個什么劉阿生、劉恩官，都是害我們的漢奸，他們就不傷天害理？咱們能靠誰？還不是得憑自己？我干這個也是為了咱家。”

賀玉昆氣得吐血，他抓起賀華粵拿回的錢，狠狠砸過去，大吼道：“你給老子滾！老子就是餓死，也不花你的錢。”

第二天，賀玉昆就病倒了。沒過半年，賀玉昆連氣帶病離開了人世。唐九妹改嫁給一個鐵匠，繼父對賀華粵非常不好，一喝醉就找茬打他。

賀華粵一怒之下離開了這個家。他心意已決，海盜這個行當是做定了，而且要做就做人人都怕的大海盜。

賀華粵去投靠大海盜頭子鄭鋒，其手底下有幾百號人，十幾條船。也算是馬六甲一帶的著名人物。

鄭鋒見賀華粵年紀小，身子骨又單薄，就很不屑的問：“你能干啥？”

賀華粵挺直瘦弱的胸板，大聲說：“我水性好。”

鄭鋒把他領(lǐng)到了一個十幾米高的懸崖邊，掏出一個銅板扔到了海里。賀華粵二話不說，縱身躍下。海水打著旋渦，淹沒了賀華粵。過了半晌，就在鄭鋒認為他已經(jīng)淹死的時候，賀華粵高舉銅板，從海里露出了頭。

鄭鋒認為賀華粵的水性很好，就對他說：“干得不錯，你就當個誘餌吧。”

所謂的誘餌，就是飄在海里裝死尸。如果被過往的船只救起，就在船上做內(nèi)應(yīng)，以便海盜們登船搶劫。這是鄭鋒經(jīng)常使用的一個辦法。

就這樣，賀華粵做起了海盜的誘餌。他憑著自身的孱弱形象，善良人們對他的憐憫之心，屢次成功。而且在殺人越貨的時候心狠手辣、從不留情。連那些老海盜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孩童做出的事情。鄭鋒對他很賞識，很快就升他當了一個小頭目。

幾年之后，鄭鋒在一次海盜內(nèi)部的火并中被打死，他的部眾樹倒猢猻散，各自逃命去了。這時的賀華粵卻盯上了那艘裝備精良，又快又結(jié)實的“飛鯊”號。他糾集了二十幾個平時與自己合得來的匪眾，趁亂搶奪了“飛鯊”號，開始了自己當海盜頭領(lǐng)的生涯。

當時的馬六甲一帶，有越南人、馬來人、華人、菲律賓人、斯里蘭卡人等組成的大小海盜團伙十余支。賀華粵深知以自己現(xiàn)在的力量，絕對無法與其抗衡，只能在他們的夾縫中求生存。

賀華粵的理念是不能貪心，也不能出名。他憑借“飛鯊”號的優(yōu)勢，指東打西，神出鬼沒，搶得了就搶，搶不了就跑。他還經(jīng)常假借別人的名號四處搶掠，以此來引發(fā)各海盜之間的矛盾。

有一次，賀華粵就利用越南人與菲律賓人之間的矛盾，用越南人的名義在菲律賓人的勢力范圍內(nèi)搶了一把。當菲律賓人向越南人興師問罪的時候，他又用菲律賓人的名義搶了越南人的船。由此引發(fā)了雙方之間的一場大火并。

還有一次，賀華粵以馬來人的名義，搶了一艘英國船。他故意留下了一些線索和證據(jù)，并且嚴重羞辱了船長一番。這件事直接導(dǎo)致英國殖民政府，派艦隊對馬來人進行了一次掃蕩。

最讓賀華粵得意的就是，由于他的動作迅速、行蹤詭秘，使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竟然沒有人知道有他這樣一個“海鬼”。

就這樣，賀華粵在悄無聲息中發(fā)展壯大了。五年的時間里，他已經(jīng)擁有十二條大小船只，七百余人了。別的海盜幡然醒悟，想與他作對卻為時已晚。當他認為足可以稱雄一方的時候，終于打出了自己的名號。

家傳的《賀蘭族譜》對賀華粵影響很大，或許他的所作所為在很大程度上，都得益于當年胡夏天王赫連勃勃的思想。賀華粵以皇族自居，自稱“赫連天王”，但是人們在背后卻稱呼他“歪頭鯊”。

由于家族的經(jīng)歷，賀華粵非常痛恨荷蘭人，如遇荷蘭船只，必殺光全船人。在一次劫掠中，一個荷蘭老水手罵他是“貪得無厭的臭海盜，一定會下地獄，萬劫不復(fù)。”他卻并沒有生氣，而是突發(fā)奇想，命令全船財物一律不準動，而是將所有船員捆綁起來，活生生投入大海。然后他令人將所有物品擺放整齊，任這艘無人的船只隨波逐流。

這艘只有貨物而沒有人的船，被發(fā)現(xiàn)者認為是遇到了“靈異”事件。從此，荷蘭“幽靈船”的故事在海上流傳了好多年。

還有一次，賀華粵下令將全船百余人的頭顱全部砍下，在甲板上堆做一堆。并模仿當年赫連勃勃的行為，起名為“骷髏臺”。而且，他還用人血在甲板上書寫出“赫連天王”的字樣。

一時間，“歪頭鯊”的兇名震懾馬六甲。

荷蘭殖民政府屢次派艦隊進剿，都沒有成功。而英法兩國的殖民政府卻都暗地里與賀華粵協(xié)商，想讓他加入本國的海軍，都被其拒絕了。賀華粵說：“想讓我當炮灰，沒門！”但是他承諾，對英法的船只手下留情。

在賀華粵五十六歲這一年，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西洋各國在東南亞受挫，所占的殖民地也均被日本占領(lǐng)。賀華粵的利益也收到了很大的影響。

他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搶劫了日本的運輸船。當時日本海軍在東南亞風(fēng)頭正盛，賀華粵由此遭到了沉重的打擊，元氣大傷。

就在賀華粵低靡的時候，英國人來了。他們宣稱賀華粵是一支抗日的武裝，是盟軍在遠東不可或缺的盟友。英國人任命其為遠東艦隊的特遣隊，負責對日軍的海上游擊戰(zhàn)，并授予他上校軍銜。

英國人還給了他一部分武器和一部電臺，并且派了一個上尉做聯(lián)絡(luò)官。就這樣，賀華粵和他的屬下們變成了“英國皇家海軍”。

令英國人失望的是，賀華粵對其虛與委蛇。他不但絲毫沒有幫過英國的忙，還趁此機會以多種借口進行敲詐。開始的時候，英國人還能容忍，可越到后來，賀華粵開出的價碼越高。

最后，英國人惱羞成怒，以商談提供軍械事宜為借口，設(shè)計把賀華粵騙到了吉隆坡。當賀華粵喬裝改扮來到吉隆坡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日本憲兵。

賀華粵，這個曾經(jīng)在馬六甲一帶威風(fēng)八面的海盜頭子“歪頭鯊”，于二戰(zhàn)結(jié)束前夕，在吉隆坡被日軍絞死。

據(jù)當時目擊的人回憶：賀華粵那顆一輩子都是歪著的頭顱，就在那一時刻擺正了。他微閉雙目、神態(tài)安詳，就好像是在作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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