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謝了荼蘼春事休》
吳淑姬
謝了荼蘼春事休。無多花片子,綴枝頭。
庭槐影碎被風揉。鶯雖老,聲尚帶嬌羞。
獨自倚妝樓。一川煙草浪,襯云浮。
不如歸去下簾鉤。心兒小,難著許多愁。
這世間的花有千萬種,百媚千驕,我卻偏愛那幾種,如寒梅、薔薇、海棠、荼蘼。荼蘼花,白的銀碗盛雪,紅的婀娜妖艷,粉的嬌嫩欲滴,他們仿佛經歷了唐宋煙雨的洗禮,唐詩宋詞的浸潤,氤氳著傷春惜春的古典氣息和情懷。
荼蘼花謝,被認為是一季花事的終結。曉看紅濕處,落后應滿徑。然而,幾片花葉子,不肯謝春歸,還傲然地綴立在枝頭,似乎要飲盡這盛世暮年的最后一次狂歡。庭院的槐影已經被春風揉碎,弗墻影動,參差崢嶸,宛若吹墨。鶯兒將老未老,啼聲尚帶嬌羞,鳴音宛囀向誰訴?
獨倚妝樓的女子,心事繾綣,看著這一川煙草,如風吹麥浪一般,在浮云的映襯下,滾滾涌來。不如把這心事交付給清風明月吧。一鉤淡月天如水,只是,這月兒太淡,這心兒太小,載不動這許多的愁。
凋謝的荼蘼,綴在枝頭的殘花,將老的鶯兒,這春意闌珊的景象,讓人有種美人遲暮的蒼涼感。又是一年春事盡,時光不老,我們不散。時光終究會老去,萬物凋弊,所有的景象都將散場,荼蘼、嬌鶯、花事、青春。你為錦瑟,我為流年,唯有把這些安放在清淺的時光中。
開到荼蘼花事了,塵煙往事知多少?彼時,詩人自嘆命運多頡,父母之命不可違,未嫁之前,對鏡梳妝時,玉簪墜地而折,不久,未婚夫也如這折簪魂斷故里。詩人立志不再嫁娶,孤獨終老。一天,偶然讀到楊子治的詩,心生愛慕,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冥冥注定,折斷的簪子竟然和楊家盒子里的玉簪合在一起。邂逅一闕詩詞,成就一段姻緣。他們的相遇,如一場荼蘼花開,涌動著唯美的浪漫;待到荼蘼謝了,一起聽一場花落,輕嗅歲月細細的芳香。
迂回徐緩的旋律,娓娓道來的語氣,搖曳多姿的風韻,是對青春和愛情唱的頌歌。彼時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如果有一天,當我們老了,該如何去追憶這似水年華?是否會輕輕唱其心中青春的戀歌?把自己放在時光的書簡里吧,在我們老去的時候,把那人、那事、那匆匆的流年一遍遍地翻閱。書簡應該已經泛黃,歲月滋生了它的暗痕和皺褶。書中應該有一段清檸的文字:
無論是“紅杏枝頭春意鬧”的蓬勃和歡欣還是“荼蘼謝了春事休”的落寞和蒼涼,都是人生不同的姿態,應須盡便須盡,無復多獨慮。恣意地行走,詩意地生活,任四季流轉,年華老去,也可以擷取一縷芳香,溫柔歲月驚艷時光。
庭院的荼蘼已壓滿枝架,火紅地妖艷。愛情,這平凡而又熱烈的情感,似乎在古典的詩詞中才能尋覓到它的至真至純和至死不渝。現代社會的愛情,往往愛無能,你愛他,他不愛你,他愛你,你未必愛他,在算算計計中,愛就像孤魂野鬼,在黑暗的荒郊野外游蕩,無處附身。最終,所有的愛戀都輸給了時光。
愛到荼蘼,在紅塵最深處沉醉。
若愛,請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