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寒假曾去浙江打工(流水線),體驗生活順便賺點外快。
同宿舍的是分別做了一年和半年的老員工,自然要比我們這群菜鳥老道。
干了一年的是東北人,身體賊拉壯實,通體黝黑(別問我怎么知道的),一身肌肉,三十歲。
所以我叫他老黑,別看人長得兇神惡煞,其實特別好相處。我第一天上班沒工作服,他直接把衣柜里換洗的那件扔給我穿。
雖然已經(jīng)是大齡男青年,但老黑目前還是三無狀態(tài),無房,無車,無女友。平時最大的樂趣不是跟自己玩,而是打球,我呢?下了班,躺床上就是睡。
他跟我說每個節(jié)假日廠子里休息的時候,他都要出去旅游,我們來之前他已經(jīng)把浙江該逛的地方都逛了個遍。
年后合同到期,他打算去云南,有朋友在那里接應(yīng),還是一邊打工一邊旅游。二十五歲離家,五年間走遍了大半個中國,人到三十還在路上,是我們普遍意義上的loser。
但誰規(guī)定我們必須過“一樣”的人生?他不是文青,不知道大冰,張嘉佳是誰,即使抽煙也是因為煙有助于睡眠,他只是單純地喜歡旅游,喜歡四處逛逛。
那位已經(jīng)干了半年的,給人一種活得很精致的感覺,年長我?guī)讱q,我叫他張哥。
張哥的生活極為規(guī)律,晚上下班在食堂吃完飯后準時回宿舍,先去接一壺開水,沏一大杯茶,剩下的水倒進泡腳的盆子里。
然后拿著洗漱用品去洗澡,等到茶微涼,人裹著浴袍回來了,泡腳的水溫剛剛好。打開電腦,點支煙,泡腳喝茶看電影。
我當(dāng)時打工的間歇還在寫影評,自詡看片無數(shù),沒想到他的觀影量虐我一條街,很多我聽都沒聽過的老片,他都已經(jīng)看了三四遍了。
所以,不是特別累的時候,我常坐在他旁邊蹭電影看。二手煙是要吸的,腳臭自然也少不了,但電影能消解不少疲乏。
每周六,不出意外,會被朋友叫出去喝酒,起先他百般推辭,等朋友回房間收拾東西,便開始猶豫,只消朋友走之前來再問一句走不走,他肯定就范。
竇文濤在節(jié)目里問肖央,你北漂的時候和你成功之后,覺得哪個階段更幸福。肖央說都差不多,關(guān)鍵是心態(tài),人不可能每天都笑呵呵的,那是瘋子,一天中總有郁悶的時候。
賈樟柯拍流水線青年的自殺,終究是少數(shù),最起碼我遇到的這兩位生存之外還有生活,生活之外又有些許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