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不許吟
新同學
清晨，五點四十。
耿楚關掉床頭上的鬧鐘，左扭右扭不想起床。
迷迷糊糊睜眼一看已經快六點了，急忙翻身坐在床邊，撓撓雞窩一樣的發型，拿起眼鏡戴上。
“睡覺的時間過得真快，已經快六點了。”
外面的天都還沒亮，幽幽暗暗的黑從窗簾間小小的縫隙里跑進來，耿楚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戳了戳窗臺上的洋桔梗，打開窗子想讓它呼吸一下。
滿目的紫像在宣紙上暈開一樣，俏皮淡雅，本該少女裙角般綻放的花瓣，放的日子久了，卻如老人一般開始想要抱緊自己。
耿楚皺皺眉，有些心疼，很久了，自己都不知道要怎樣把他拿給穆杰，彎下腰湊近花瓣，用力吸了下鼻子。
隔壁突然傳來拉窗簾的聲音。
耿楚探頭向旁邊看去，穆杰屋子的燈光隨著關燈的聲音滅了，隱約可以聽到穆杰叮叮咣咣在下樓。
耿楚猛然回神，隨便撥弄了兩下頭發，轉身就往樓下跑，急急忙忙洗漱完畢，也顧不上擦臉，隨手摸了兩把，拎著書包沖到家門口。
伸手觸碰門把手的時候，耿楚突然停住了。
深吸一口氣，他緩緩地趴在門上，生怕弄出一點聲音，屏息聽著外面的動靜。
客廳里靜悄悄的，耿楚沒來得及開燈，給客廳平添了幾分寂寥。房門外面偶爾傳出幾聲狗叫，并沒有其他多余的聲音。
“咔噠。”
隔壁的門響了，回蕩在空曠的廣場，耿楚更小聲地呼吸著，仿佛都可以想象的到穆杰鎖門的樣子，隱約聽得到鑰匙嘩啦嘩啦的聲音。
耿楚仔細聽著，約么著差不多了，推推圓眼鏡，直起身子拉開門……
“誒？小耿，今天也要早點去嗎？”
穆杰鎖好門，剛轉身就看到耿楚從家里出來。
“哦……哇，是阿杰哥誒，好巧啊。”
耿楚一臉驚訝地轉身看著穆杰，故作淡定的樣子有點滑稽，鏡片后面不安晃動的雙眼自然被穆杰捕捉到了。
嘿，這小子，撒謊都不會……
“是啊是啊，真巧，時間剛剛好喲。”
穆杰搖搖頭，剛想走到耿楚面前，摸摸小家伙的頭，右腳一用力卻被疼得一個踉蹌。
“誒……阿杰哥，你不要動啊，我扶著你。”
穆杰今天沒有用拐杖，整個右腳處于一種懸空狀態，一點一點地勉強移動著。
耿楚急忙跑到穆杰身邊，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扶著他往學校走去。
“今天干嘛不拿拐杖啊，這樣多不方便……下課的時候想出去可怎么辦。”
“要適當活動一下嘛，這可是醫生說的。”穆杰有點無奈地拍拍耿楚的頭。
“活動也要慢慢來啊，這還沒一個月……這要是更嚴重了怎么辦，學校里人那么多……”
“是是是，小耿教育的是。”
“我……”
“今天應該是小耿話最多的一天……”
“……”
二人的背影被隱約的朝陽越拉越長，鳥鳴聲漸漸清亮了起來，寒風陣陣撩撥樹梢，卻依然夾雜著暖冬的柔情。
耿楚把穆杰送到教室，出門吃了個早餐，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看到楊雨汐從對面走過來。
嗯？今天怎么只有她一個人。
耿楚有點奇怪，以往她都是和李奈天一起的呀，今天是怎么了？
“雨汐，奈天去哪兒了？”
“昨天你們是怎么了，中午回家的時候他就一臉不爽，路上都沒跟我說多少話。”
楊雨汐上前和耿楚并排著往學校走。
“昨天中午？”耿楚皺皺眉頭，果然自己還是沒能好好顧著他的感受。
煩躁地撓撓頭，耿楚微微嘆口氣。
“昨天沒想到他會那么沖動，我也不想讓他和季凡他們交集太多……”
“但我們也不想讓你和季凡一直來往啊……”
楊雨汐突然有點激動，滿臉恨鐵不成鋼。
“你擔心的奈天他都知道，但我們也會擔心你。”他不想你一個人太久，最后卻只記得怎樣愛別人。
后面的話楊雨汐沒能說出來，腦海中浮現出李奈天說這句話時無助又無措的樣子，她只能伸手拍拍耿楚的肩膀。
“半年了吧從你到這里，從小到大，第一次見他這么激動，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辦。”就像捧著泡泡一樣，小心翼翼著，不敢用力。
耿楚走到教室，心情有點沉重，身邊空空的，少了一個嘰嘰喳喳的人，突然有點落寞。
窗外暖陽初升，遠方群山連綿，翠入人眼，上課鈴回蕩在校園，花壇里的萬年東青折射了滿目綠意。
匆匆忙忙跑向教學樓的學生卻無暇停下觀賞，這些人里，并沒有李奈天的影子。
今天他大概不會來了吧……
耿楚收回視線，看向剛走進教室的班主任。
如果沒記錯的話，第一節課應該不是語文，班里響起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大家都忍不住詢問老師是不是忘記了。
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教室外面突然探出一個腦袋，是個男生，他扒在窗戶上左看右看，見大家都停下議論盯著自己，索性從門外走了進來。
“今天班里來了一位新同學，來，介紹一下自己。”
顧曉汶看了一下剛走進門的男生，輕輕揮揮手，示意他往前去。
“同學們好，我的名字叫葉達，剛來北城不久，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學習，還望多多關照。”
葉達聲音清亮，有點像晨間樹梢的凝露，干凈里透著絲絲甜意。
他大大方方地走上講臺，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地寫下自己的名字，轉身微笑的看著大家，隨即，眼神鎖定了耿楚。
男生的眉眼很好看，不同于李奈天的可愛，葉達眉宇間透著幾分穩重，然而這穩重又被幾層陽光包裹，亦深亦淺，讓人琢磨不透，頭發微微自然卷，肆意翻滾著傾灑的陽光。
葉達的眼睛仿佛是一個窗戶，只一眼就可以窺探至心底，漂亮的巧克力色，像秋天紛揚的落葉，看似雜亂無章，卻悄悄編制著苦甜薄荷糖的微涼。
耿楚正看得出神，卻突然被老師點到名字。
“耿楚，讓新同學坐你旁邊，等李奈天來的時候讓他坐后面。”
嗯？就這樣就……換同桌了？
耿楚有點迷茫，看著葉達突然不知所措。
本是一件無所謂的事，偏偏趕上自己和李奈天有點小不順的時候。
耿楚剛打算起身，葉達就已經走了過來。
“同學你好，我是葉達，讓你換了新的同桌真的是很不好，很不好意思。”
葉達坐到位子上，沖耿楚揚起充滿歉意的微笑。
耿楚點點頭，把書放到兩人中間，和他合看一本。
“沒關系，上課吧。”
“嗯？你是叫耿楚吧？剛剛我好像聽你們班主任說了。”
葉達見耿楚沒什么反應，突然開始不淡定。
“嗯，我叫耿楚，咱們班主任剛剛說了。”
耿楚依舊沒有看他，推推眼鏡，拿出鉛筆。
“咱們班主任，對對對，是咱們班主任……”
“滴滴滴……”
葉達的手機來了一條消息，他終于放棄和耿楚嘗試的對話，低頭查看消息。
“現在上課了，把手機關靜音。”
耿楚頭也沒抬，緩緩開口。
“哦哦哦，好。”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看到消息，葉達把手機調到靜音，臉上的表情有點不快。
不知道是誰來的短信，耿楚無意扭頭，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可達鴨，你在哪個班？我媽讓我帶東西給你，快點快點，姐姐我可沒那么多功夫浪費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