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不許吟
不敢面對陽光
“不就在一樓嘛。”
葉達收起手機，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大，下意識瞟了耿楚一眼，見他沒什么反應，才放心地趴在桌子上。
他就這樣趴了一節課，一動沒動。
下課之后，耿楚走出教室，想要去接杯熱水，走到門口剛好看見路筱筱走到自己班門口，探頭探腦地朝里張望著。
“嗯？路筱筱，有什么事兒嗎？”
路筱筱抬頭看到耿楚之后像是找到了救星，眼睛瞬間閃出了一絲光，紅著臉磕磕巴巴地對耿楚說：“我……我是來找……找人的……”
“方偉今天沒來學校，他請假回家休息了。”
“啊不，不……不是的。”
路筱筱有點著急了，額頭上開始有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忍不住抬頭看教室里墻上的鐘表，快上課了。
“不是找方偉的嗎？”耿楚有點奇怪，看著著急的路筱筱，不禁安慰道。
“不著急不著急，慢慢說，上課也沒關系。”
“你們……你們班今天有……有來新同學嗎？”路筱筱深吸一口氣，臉因為害羞和尷尬變得更紅了，不過最后終是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新同學？”耿楚向教室里看去，葉達還趴在桌子上，從下課到現在就沒移動過，大概是睡著了。
“有的，今天剛來了一個新同學，叫葉達。”
聽到這句話，路筱筱感覺自己像是得救了一樣，擦擦額頭的汗珠，找了這么多班，終于找到了。
“那個，謝謝……謝謝你，可以幫我把他叫出來嗎？我……我去找個人……”
路筱筱的話好像都沒來得及說完，自己就轉身往其他教室門口跑去，站到一個正在和其他人說話的高馬尾女生面前，二話不說拉她就往這邊跑。
……
耿楚坐在教室，看著葉達風風火火地從教室外面走進來，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都讓他開始懷疑，這還是不是那個剛來的時候一臉興奮地跟自己說話的男生。
葉達手里拿著一個飯盒，放到桌子上之后，坐下來一句話不說地盯著它。
耿楚也不看他，專心看著手里的書。
身邊的人一扭一扭地開始蠢蠢欲動，眼神來回瞟著。最后，葉達終于還是忍不住了，默默地湊近耿楚。
“你都不好奇剛剛那個人是的誰嗎？你都不問我的嗎，我是你的新同桌啊，你都不關心我的嗎……”
耿楚被問得啞口無言，雖然本就沒想說什么，但還是無奈的轉頭看著他。
“嗯，她是誰。”
沒了？葉達看到耿楚轉身本還是一臉期待的，但他面無表情說出的陳述句讓葉達想要抓狂。
“唉，算了算了，也沒什么可說的。”
葉達泄氣一般整個人軟塌塌地趴在桌子上，甕聲甕氣地自言自語。
“就是繼父的一個遠房親戚的女兒而已……”
嗯？耿楚被葉達云淡風輕的語氣驚到了，微微歪歪頭，試探性的伸伸腦袋，見他沒什么異常反應，這才放心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
他這是在揭開傷疤給別人看嗎？
耿楚搖搖頭，甩開腦袋里異樣的想法，掏出練習冊放在葉達面前。
“快上課了，老師上節課布置了作業，你還沒有書，先看一下我的吧。”
葉達緩緩抬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練習冊，嘴角微揚，饒有興趣地往耿楚身邊湊了湊。
“誒嘿，同桌你真好。”
……
上午的課上了一半了，耿楚抬頭看看表，又看看教室門外。
早上看到楊雨汐的時候好像忘記問了，今天李奈天到底是為什么沒有來學校。耿楚懊惱地撓撓頭，罕見地支著腦袋開始發呆，盯著窗戶外面的校園，仿佛依然在期待著可以看到誰的身影……
也許老天透過云層看到了耿楚的渴望，他確實發現李奈天的身影了，不過卻是在教室門口。
李奈天一跳一跳地跑進教學樓，看起來心情還不錯，經過一個一個的窗戶，終于走到教室最后的一個窗戶，離門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果然慢慢地停了下來，抓著書包的手都變得遲鈍了，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一動不動地盯著耿楚身邊本該空著的位子。
“納尼？”
看李奈天的嘴型，他應該是在感嘆。
耿楚就這樣一直看著他，從窗戶外面到教室門口，一直到……李奈天站在自己面前。
他看起來很淡定。
“他是新來的嗎？”李奈天瞥了一眼正在睡覺的葉達。
“嗯，葉達，今天剛來的。”
“哦……那我，搬個桌子去后面吧。”
李奈天意外的淡定，這讓耿楚心里更沒底了。
“奈天，昨天我……”
“嗯，今天你還和穆杰哥一起走對嗎，這幾天你不告訴我也沒關系了，我和雨汐一起回家就可以了，下午我大概就請假了。”
李奈天打斷了耿楚的話，眼睛看向教室后面，但眼神卻有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要請假嗎？你……”
耿楚的話還沒說要，李奈天已經轉身走到了教室后面，他一臉淡然樣子，讓耿楚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上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李奈天并沒有給耿楚解決疑惑的機會，不管是下課還是放學，他留給耿楚的都只是背影。
下午楊雨汐早早來到耿楚的教室，站在門口朝里張望著。李奈天并沒有來，看樣子是請假了。
“雨汐？怎么了？奈天請假了嗎。”
耿楚剛走進教學樓，就看到一臉緊張的楊雨汐。
“嗯，他請假了，說是要和他媽媽一起出去，大概挺遠的，大概會請假一周。我就是好奇，那個傻子為什么會突然要去看他爸爸……”
“他爸爸？”
耿楚從沒聽李奈天提到過他爸爸的事情，就算是在父親節這樣特殊的日子里，他也只聽到過李奈天說他媽媽。
“他爸爸之前去世了，但他一直對他爸爸有偏見，一兩年了吧，沒有去看過他爸，今年突然說要和他媽一起去，我覺得……他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楊雨汐忍不住揪揪劉海，擺弄半天還是亂糟糟一團，終于還是忍不住煩躁地一把撩了上去。
“嗯？奈天是換了位子了嗎，怎么不坐在你旁邊了？”
楊雨汐看到耿楚的位子旁邊坐了一個自己沒見過的男生，不禁有點疑惑。
“他是今天剛來的，早上的時候奈天剛好不在，老師就讓他和我坐在一起，奈天的位子到最后一排了……后來奈天來了學校，一個上午……我都沒能和他說上話。”
耿楚不禁苦笑，但畢竟最開始錯在自己，但現在的樣子，自己卻也無能為力。
就因為這樣？楊雨汐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李奈天他都多大的人了，他……唉，算了算了，突然懶得管了，讓他自己出去散散心也好，小楚……”
楊雨汐一臉悲愴，伸手拽拽耿楚的衣角。
“這個大傻子真是辛苦你照顧了……”
耿楚突然忍不住笑出聲，嘴角微揚，明亮的眉眼讓楊雨汐一時愰了神。
“奈天他和爸爸之間的偏見很深嗎？”
說到底，這個才是耿楚比較在意的問題，他不想看著一向陽光的李奈天在這件事兒上過不去。
楊雨汐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絲為難。
“這……我沒辦法細跟你說，只能說……奈天他爸……喜歡男的……唉呀，所以他才這么介意你和季凡走太近……”
喜歡男的？奈天他爸？
耿楚的表情瞬間僵硬了，眼神恍惚，他想伸手遮住眼前的太陽，中午的陽光好像有點刺眼，不然他怎么沒有面對陽光的勇氣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