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要是沒錢了,就跟我說。”
“你要對自己好點。”
給她發紅包,從來不收。
去學校在火車站候車的時候一想到她就哭。
香媽是對我好的特別純粹的人,對我的好從來不求回報。
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想的不是花子,想的不是姑姑,最想的是香媽。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在親身母親身上失去的愛在香媽身上能夠感受得到.
香媽總是站在我的身邊,無論我做的對與不對,每次都能找到只有我才對的理由,除了我,別人都是錯的。有點太偏愛我,但是我喜歡和享受她對我的偏愛,我知道自己不是最好的,但是我在她心目中就是最好的。
我是怎么認識她的呢?大二的時候報名一個培訓課的時候認識的,現在四十多歲了,有一個女兒現在正上高三。剛開始的時候,我都是一直叫香姐,后來關系好了,看她年紀跟我媽年紀差不多,干脆就叫媽了。
于是我對她的稱呼從香姐-姐-香媽-媽這幾個詞轉變,很微妙的詞語。后面的稱呼相比前面的稱呼關系更親近了一步。
現在我實在找不到還有什么詞還能代替“媽”,只有喊一聲媽才能來的那么情深意切,骨肉相連。
最開始跟她交流的時候,被她的天津普通話弄得死去活來,“干啥”“咋樣”“啥事”,都是我從她那里學來的。她老家是福建的,現在在天津,她的普通話讓我分不清到底是哪的人,也許跟我一樣,游離在外久了,語言就夾雜了各地的氣息。剛開始的時候,聽的特不習慣,但有兩個字我永遠都聽得懂,那就是“丫頭”
她也把我當女兒了。
“丫頭,這個我不會,你幫我弄一下。”
“丫頭,你是不是感冒了?”
“丫頭,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對自己好一點。”
她從來沒有想過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只希望我過的好一點,這種愛,難以言喻。我不善于表達,尤其是對她的愛和感激。
我想給她買點東西,她說:“丫頭,你現在還在讀書,不要亂花錢。等畢業掙大錢了再買。”我說“好。”
我想去看看她,她說:“丫頭,你現在不要來看我,機票很貴。你把錢留著好好讀書,等你畢業了我去看你。”我說“好”
每次我跟她說“好”的時候,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轉。我想幫她做點什么,路遙水長,要是在身邊,幫她刷個碗、洗個菜也是好的。
我是什么樣的福分才能“撿”到這樣的一位媽,我也不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跟我爸打電話了,沒錯,親爸。在我的記憶中,我叫“爸爸”的次數沒有超過100,而今,我已經二十一,朝二十二歲邁進。
每次跟我爸打電話的時候就是:“黃芬,打電話有什么事嗎?”
“沒有”
“沒有就掛了啊”
“好”
連說一句“吃飯沒有?多穿點衣服”的客套話都顯得多余,同樣的一個字回應“好”包含的卻是不同的情緒,前者是滿滿的感動和愛意,后者是滿滿的無奈和冷漠。我寧愿相信是我爸不善于表達,也不相信是他不夠愛我,夠自欺欺人。
香媽比較擔心我的獨立生存能力,有次感冒,我問她怎么辦?她說你去市場上買兩根大蔥和生姜,拿回家熬湯喝,特有效。
雖然很嫌麻煩,還是恭敬不如從命,老老實實聽話是最好的選擇,然后我去市場走了一遭,把買回來的東西拍照片發給她。
“丫頭,你這買的啥啊,叫你買的大蔥咋買成大蒜了?我也是醉了。”
“啊,這不就是大蒜嗎?這么大一根”
.......
從小在外上學,讀的寄宿,一路都是吃食堂和外賣長大的。一年也難得回去幾次,所以對做飯特別反感。我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次分不清蔥蒜而買錯的情況,還有一次把“蕎頭”當成了“小蔥”。寶寶真的很無辜啊,真的不認識。
當然現在對蔥姜蒜已經不會弄錯了,只是還是有很多菜認識但是叫不出名字,之前在菜市場買菜,我是小跟班,問蓉姐那是什么(枸杞葉),賣菜的小哥說“這都不認識啊”,唰的臉紅了,真的不知道呀。還有次跟閨蜜出去買菜,她拿了一把“蟲草花”,我歡喜地說,“呀,我認識這個,我吃過這個的,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確實,我也很擔心我的生活自理能力,這點也一直讓香媽垢病。
有幾次胃疼找到她,跟她撒嬌“媽,我又胃痛了怎么辦?”
她一邊罵我自己作死,吃飯不按點,亂吃東西,又是心疼得要命,要我去醫院,拿藥。
我總是說有你就夠了,我不想學做飯,一輩子也不會沒關系。我可以吃一輩子的地溝油,我可以一輩子都遠離廚房。但是只要以后你在我身邊,我就不用擔心。
她總是有點無措又要想辦法來哄我:“丫頭,這樣不行啊,你跟燕子她們住一塊,可以先學幾樣簡單的菜,復雜的咱先不學,一點一點來啊”
我表面答應:“好”,心里在想:“我才不要呢,做飯太可怕了”
可是很快,我的胃在自己作死的情況下又革命了,要革了我這個主人的命。在一次上班的早晨,胃疼的我全身抽搐,做了一個小時的地鐵,也疼了一個小時,站著感覺隨時都要倒下,胃疼得感覺就像拿了一把剪刀在攪動你的胃,撕拉、糾結,翻滾,總以為這一秒已經很疼了,才發現下一秒是更疼,眼淚伴隨這種疼毫無生息流下。
在我的現有生涯中,我覺得胃疼是最疼了,最后才發現最疼的是心疼,和心疼相比,傷手斷腳都是一文不值,連包扎都省了。當然這是后話。
現在我對做飯的抵觸心理好了很多,愿意并且嘗試自己做菜,雖然還是那么難吃,但是至少邁出了這一步,這讓我自己欣慰,也讓香媽欣慰。
香媽在天津開了一家銀飾店。
三月份生日的時候,在前兩天的時候跟她隨口說了一句,然后在生日當天收到了她送我的銀手鏈和銀項鏈。受寵若驚,但也跟她說:“怎么送我這么粗的鏈子啊,夠土豪的”香媽回答我:“那是,要不是你生日,我才不會寄順豐快遞呢,順豐多貴。”從天津到深圳,只用了兩天。
眼淚又有點不爭氣了。
后面強哥家里得了個女寶,我說想送點東西給寶寶,紅包?多了我有點難堪;少了,自己拿不出手。于是想著送寶寶一副銀鐲子吧,第一個想的是香媽,因為到她那拿東西肯定不會貴,她要到了地址,然后寄了過去。我問她多少錢,她說“沒多少”,“我給你發個紅包吧”“丫頭,不用”。
后來強哥問我是誰送的禮物,我說:“香媽”。我沒有付出什么,是香媽的心意,確實如此。
雖然我知道她過的也并沒有我想的那么好,因為她有很多委屈沒有跟我說,關于感情、關于生活,我知道,怕我擔心都不曾跟我說。
也許不是不說,只是時候未到,等我以后再成熟一些,我會是她最好的聽眾,到時候我也能抱著她說一聲“媽,誰欺負你,我去幫你揍他”
還有一年,等我最后一年,一畢業就去找香媽,跟她來一次母女之間的擁抱,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