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還不成嗎?
葉無游閉上了雙眼,左手挽袖,右手執筆,思緒早已不在人間。
一 潛龍
大啟群蠻,春秋戰亂。
楚莊王得潛龍命格,欲扶搖直上,特命孫叔敖尋訪天下能人異士,破這樊籠之局。
龍乃四靈之首,主變化,可制煞。春分登天,秋分潛淵,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更與帝王氣運相連,榮辱相生。
楚國丹陽
雪虐風饕,如云瀟瀟。街上殘留的腳印很快就被風雪吞噬。
一輛馬車停在葉府門口,馬夫抖了抖身上的積雪,從懷中摸出顆微熱的紅薯,貪婪的吞了幾口。
葉太傅,聽聞你有一子,筆下有風雷,何不叫出來讓我見見?
孫令尹,犬子只會些文墨小道,實在是上不得臺面,如今也不在府中,怕是讓您無功而返了。
我奉大王之命,尋訪扶龍士,既然太傅不愿出力,那在下就不再打攪。
楚國東南,辰南山
公子!您走慢些,老奴可跟不上嘍;
公子!臺階可要踩穩,切莫把腳崴了!
知道了,徐伯。
只見一黑衣黑發,面如冠玉的青年,似腳下生風,衣襟只在老徐的面前晃了幾眼,便瞧不見蹤影。
山頂有一孤崖,崖邊有一古樹;
道人坐在古樹下,云杉坐于云杉下;
云杉,既是古樹的名字,也是道人的名字;
若不是那老道嘴里叼著根干草,還真似天上下凡的神仙。
師傅,昨日家中傳來書信,叫我在山上過冬,莫非家中生出什么事端?
無游,為師只問你一句:你修的是什么?
數日,辰南山也披上了雪衣,似有天人在搓綿扯絮。
徐伯,師傅對我說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公子啊,我沒讀過書,也猜不出云杉真人的意思。
但我知道,只有能力強大,才可救江山社稷;救萬民水火。
徐伯,我好像懂了。
那少爺暫且安心。
二 破樊籠
三年后,初陽漸升
見黑衣入雪,如墨化蛟龍,有人下南山。
徐伯,無游今日下山了?
下山了!
一襲紅衣飄至山間,看向自己的雙腳,又看向山腳
今日廿三,大寒,師兄路上小心。
戌時三刻,夜幕將至。
執勤的城衛,看著即將關閉的城門,想著家里虎頭虎腦的小兒子和一口熱酒,臉上的僵硬也融化了些許。
可耳中忽然聽到三字:等一等!
前一個“等”字,似大音希聲、如云如霧,遠在天邊;
可后一個“等”字,卻是響遏行云,猶如擊在了他的胸口。
忽然一陣清風拂過,卷動了城衛的衣角,帶來一絲涼意,卻沒帶來寒意。
似乎還從風中聽到:丹陽城,我回來了…
誰回來了?他回來了!
爹,究竟是何事,為此還阻兒子回府?
莊王欲破青天,化身真龍,尋找能人相助;此事重大,我怕你去惹上事端。
我為此托你師父,多阻你些時日,可如今你怎么就回來了。哎...
爹,師父在山上問我:修的是什么?
孩兒如今還不能全部明悟,但我知道,如今天下戰亂,民不聊生;
我既有這份本事,又怎能不去救這些百姓。
哎...,你既憂天下萬民,那你就去做這萬民之事吧。
五日后,辰時三刻
風雪驟停,有一襲黑衣行至渚宮門前。
只見一位身披黑甲,背掛朱旗,滿面黑髯的侍衛統領擋在門前;
聲音如洪鐘大呂:何人來此,所為何事!?
“葉府,葉無游,欲助莊王破樊籠!”葉無游不卑不亢的回答到。
哼!你這黃毛小兒,這些年被你父親藏在哪里?想來也是憋悶了,出來透透氣;也不看看這天子重地,豈容你在這里撒野!
左右!將他趕出渚宮大門!
可天色忽然一暗,似乎剛升起的太陽又要落下;眾人只感覺眼前一黑,瞬間清明后互相對視幾眼,確認沒有什么意外發生。
可轉頭看向葉無游時,他們的額頭,竟生出了冷汗。
這一日,風雪驟停,有黑衣立于渚宮外;
這一日,大雪襲城,葉無游步入渚宮內。
在昏暗的天空下,金黃色的瓦片,顯得格外莊嚴。
只見一人端坐高臺之上,有兩名手持掌扇的侍女立于左右,扇上有金龍盤于山澗。
葉無游,你可知罪!
若為江山,臣不知罪;
若為百姓,我亦無罪!
好一句你亦無罪!
你葉家之過往,本王一概不究!
但如今天下風云變幻,本王蒿目時艱、如龍困山澗。聽聞你于云杉真人門下修行,可有破除之法?
臣乃大楚子民,自當為大楚盡力!
三 雪與墨
廿三十,大雪襲城,城欲毀
昨夜街道上掛起的紅綢,都化成銀龍,在風雪中飛舞
宮里的侍衛,持槍鵠立,黑色的盔甲早已被染成雪白
葉無游立于潛龍臺,雪過不沾衣
左手挽袖,右手執筆,閉目凝神,如若仙人。
楚莊王與孫叔敖坐于殿內,看著殿外的葉無游;
葉太傅和徐常站在葉府里,望著城北的渚宮。
孫令尹,本王觀他已有半日,他卻紋絲不動,這又如何應愿本王?
莊王放心,此子韜光養晦,定當深藏不漏。
徐常,游兒他能回來嗎?
家主放心,公子泰而不驕,能成經天緯地之事。
哎...只要能回來就好
酉時一刻,日落西山
葉無游任然執筆靜立,片雪未沾;
蒼天似對他感到不滿,驟然間風雪大作
兩邊剛剛輪換的守衛,瞬間被傾盆大雪埋住了雙腳,眼中露出恐慌
葉無游嘴角微微一翹,繼續挽袖,繼續執筆而不落。
翌日
街道如一條銀色的星河,泛茫茫的白光,流淌在寂靜的市井間;
早起的二虎推開窗戶,想要見見雪后的新街是什么樣子,可窗戶剛壓開一條細縫,萬道白光就射了進來,晃的他眼睛淚流不止。
只有那些盤旋在房檐下的銀龍,似在回憶著昨日的風雪。.
但這依舊阻擋不了丹陽城的百姓,至少今天不行
今天是初一,是新年,
今年是辰龍年
卯時,渚宮,
潛龍臺依舊,侍衛依舊。
葉無游于子時揮墨,寅時龍成,只有一雙龍目卻是遲遲未點。
孫令尹,你可知這是為何?
回大王:傳說這一天十二時辰,只有辰時是潛龍騰飛的時辰,可見這葉無游也在等待辰時到來。
好,那本王就等這辰時,看他如何助我騰飛。
白駒過隙,辰時
白駒未見,白霧漸升;
大霧遮天,青天被阻,自然有人要在霧中尋那一線生機。
葉無游雙目猛然圓睜,右手在畫前閃過;
突然霧中傳出一聲龍吟,蕩魂攝魄、震撼心神;
見有黑影似龍,在霧中穿行,若隱若現。
好!好!好!
楚莊王連聲大喝。
這時霧中傳來葉無游的聲音:如今潛龍出淵,飛天在即,莊王可敢獻上三滴心血,以慰蒼生?
葉無游此話,是為蒼生百姓求個國泰,求個民安
楚莊王的三滴心血,乃對應天、地、人;
上承天命,下治國家,善待子民。
這一問,也是問楚莊王成龍之后,當如何?
楚莊王日月角起,鼻直口正,神韻內收,神清貌古
大喝道:有何不敢!左右,前來取本王心血!
葉無游以血為墨,撒向潛龍,
潛龍好似得到大補之物,須臾之間金相玉質、容光煥發;
辰時,有金光起于渚宮,照耀全城
二虎震驚的望著天空,眼中映有一副金龍在天的景象
四 見青天
午時,大霧將散
潛龍臺依舊,黑衣依舊,卻不見黑發
此時葉無游滿頭白發,但身姿依然挺拔。
孫叔敖!快扶葉公下來!
不用麻煩令尹了,為破樊籠,我命數已盡,只是茍且些時辰...
葉公大恩,受本王一拜!
天下遇莊王此等明君,這才叫大恩,希望莊王日后要善待天下
我有一事托于莊王,勞煩多照看我葉家,我便無憾。
本王就應了葉公!
霧散見青天
葉無游昨日片雪未沾,今日又行逆天之事
青天驟變,風雪瞬間鋪天蓋地,左右的侍衛被吹成散沙
葉無游的黑衣獵獵作響,白發亂舞,
剛撞到胸前的雪花,又被狂風拋起,下一刻不知又撞向何處
葉無游望向城南,城南有葉府;
隨即又遠眺南邊,南邊有辰南。
原來修到最后,還是自己
不忘本心,順求心意。
順心意,蒼天逆
白發驟黑
楚國都城響起了一句話:
莊王戰人間,我為人間戰!
只見一襲黑衣黑發破向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