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 ? ? 陳濤已經三十 一歲了,生活的愁苦讓他的頭發稀疏了,額頭上的皺紋也多了幾許,將近一米八的大個頭顯的很不魁梧,反而瘦弱很多。
? ? ? ? 已經是年末了,大家都在準備年貨,而他卻沒心思準備了,因為媒婆已經跟他說的很明白:“如果不能在城里買上樓房,這樁婚事就得吹,別看姑娘是白眼珠多、個子矮,可大把的人等著呢,要不是看你個子高,人家才不搭理你.......年前給個準話,不然人家姑娘就不來你們家過年了!”穿著鮮艷、富態感十足的媒婆連坐都沒坐就走了。
? ? ? ? ? 若不是陳濤的母親年輕時跟她一起放過羊,相處的還不錯,她是不會說這門親事的;跑來跑去的撈不著大油水,談不成還賺埋怨,也丟自己紅娘的名聲,談成了呢也得不到多少酬勞,她知道陳濤家很不富裕,她更愿意這門婚事告吹,因為有富裕的家庭會給她很高的報酬來請她介紹婚事。
? ? ? ? ? 現在媒婆是吃香的差事,農村里的姑娘們都往城里跑,男青年娶媳婦越來越難,大家都好吃好喝好錢的供著,不敢得罪她,哪怕是一句頂撞的話都不敢說,就好像她是掌握婚姻大權的神婆,一句話、一個不如意就能讓你光棍一生。
? ? ? 聽完媒婆的話陳濤可犯了愁,自己這幾年也沒存下幾個錢,家里倒霉的事是一件接一件,父母的那點存貨也折騰的所剩無幾。城里買房談何容易,這還是四線的小城市,城里的房價平均已經漲到7/8000一平,鬧市區都已經過萬一平了,就算是買個城郊的80來平米的兩居室,也得60來萬,首付怎么也得20多萬吧!
? ? ? ? 看著剛過六十歲就已經滿頭白發、瘦的皮包骨的、因高血壓暈倒過的母親,再看看站在炕邊因積勞而略有佝僂的父親——滿臉的皺紋顯出若干的無奈;炕上的多年未翻新的洗的很干凈的被褥上又新落了一個補丁,母親的手還是那么巧,看著均勻的針腳,陳濤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一些……哎……應該先給父母換一床新被罩的。
( 2)
? ? ? ? ? “家里還有多少錢……?”本來話就不多的陳濤先開了口。
? ? ? ? ? “也就5/6萬吧,這兩年花的多,也沒攢下幾個......”母親很對不起的說。對于自己的兒子,母親一直身懷愧疚,自己高血壓常年要吃藥,因為暈倒住院花了好幾萬,那是老兩口攢了一輩子為兒子娶媳婦用的,到頭來卻給自己交醫藥費、住院費花去了大半。
? ? ? ? ? “問問你姐姐,看能借點不,實在不行就去叔叔大爺家借吧.....”父親是個硬漢,分家這么多年,從不為缺吃缺喝的借錢,硬是憑著自己的雙手維持著這個家,可這次為了兒子的幸福也只能走這條路了。他自己是不愿意去借錢的,因為自己已經干不動了,借了錢可怎么還呀?!
? ? ? ? 陳濤拿起手機給姐姐打了電話,吞吞吐吐的說了個大概,姐姐說得跟姐夫商量商量,自己不當家做不了主,看樣子也借不到很多。那只能去叔叔大爺家的借了。
? ? ? ? 天黑還早,陳濤看著院子里雜七雜八的東西,沒一樣值錢的:南墻下用爛木頭搭的狗窩里一只雜毛的小狗,趴在那里不叫,兩只眼睛卻直直的盯著他看,好像是在蔑視,又像是在說:“我一只狗都三妻四妾,你沒見我上個月出去跟前屋李大爺家的歡歡玩的多高興,它還請我吃豬骨頭呢,還有昨天你三叔家的妞妞,我和它在麥場上撒了一下午的歡,要不是你叔用樹枝抽我,我才不回來呢。你看你一個大活人卻連一個媳婦也娶不上。”小狗見陳濤沒說話,它也蔑視的閉上眼睛趴下睡覺了,它要在夢里重溫與妞妞的歡樂。
? ? ? 陳濤嘴角上揚,似笑非笑:“我也想跟你一樣,有根骨頭就能換個媳婦,可我是人,不是狗。那姑娘更不是母狗。”他轉身看看東墻邊的豬圈,里面一頭老母豬在沉睡,十二個剛落下不久的小豬躺在它身邊,這一窩落的多也很順,沒有悶死也沒死胎,往常落下十個也就剩下4/5個,可眼下這么小的豬也換不來錢呀!就算是養大了賣,不算飼料錢才賣一萬左右,也解不了渴。
? ? ? ? ? 陳濤面露難色,他要為了自己的幸福去叔叔大爺家碰碰運氣,或許能借到錢,湊夠個首付。他決定先去二叔家看看,二叔家離得近。出門往屋后走,過了屋后一條小水溝,里面很多鄰居倒在里面的生活垃圾——紅的、白的、黑的塑料袋,灰白的瓜子皮,黃色的桔子皮及為過年大掃除出來的各種生活廢棄物;有幾只雞在濕土里用爪子扒拉著覓食,遠處有一個小水洼,冰面已經被孩子們打碎,有兩只鴨一只鵝在見底的水里戲水,它們和人們都在為過年準備著,而陳濤家什么年貨也還沒置辦。
(3)
? ? ? ? ? “二叔....在家了....”這次陳濤第一句話多說了“在家了"三個字,以前只喊一聲二叔就進屋,很少再說話,這次是為借錢而來,很勉強的多說了幾個字。
? ? ? “來來....過來坐....”在喝茶的二叔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他是很惦念這個常年很少在家的大侄子的,陳濤的父親排行老大,陳濤是家門里的第一個男孩,叔叔們自然在他小的時候照看得多,尤其是二叔,他養了兩個女兒,有點重男輕女,也就對陳濤倍愛有加。
? ? ? ? 二叔剛理了發,顯得年輕了幾歲,給陳濤倒了一杯茶水,端到他面前,陳濤沒說話,趕緊雙手接過了茶杯。“家里收拾好了?年貨置辦了?”二叔閑聊著問道。
? ? ? ? “收拾了,......”沒有置辦年貨的陳濤又不說話了,兩眼直看著茶水,端起來喝了一小口,心思著怎么跟二叔開口提借錢的事。
? ? ? ? ? “那對象談的怎么樣了?要是明年結婚,今年不得來這邊過年?”二叔關心地問道。
? ? ? ? ? “不......不一定,人家要咱在城里買房,......”陳濤支支吾吾的說了個明白。
? ? ? ? ? ? 二叔聽明來意,臉上沒有了笑容,他是很想幫幫這個大侄子的,但眼下置辦個年貨是還有余,要說借錢真是為難,自己出去打工賺的錢供小女兒上大學,大女兒結婚養了兩個孩子,奶粉錢都經常回來偷偷地跟她媽要,自己也是經常接濟。大女婿有點好吃懶做,還賭博,經常是通宵打牌,耽誤出去打工賺錢,除了花言巧語的哄著大女兒,其他的真是讓自己這個老丈人頭疼。
? ? ? ? “這么多錢我是幫不了你呀,幫你個萬了八千的還行,多了真拿不出來呀!這些年看你在外面沒閑著,就沒攢下點?”二叔還是很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