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上午第二節(jié)課即將下課,但不知為什么,學(xué)校食堂早已開了門,同學(xué)們陸續(xù)吃飯去。田揚下了課,回來吃飯。一到食堂門口,望見大廳里空闊冷清,幾個同學(xué)散落其間,仿佛床單上刺繡的幾朵小花。田揚知道,因為來太晚,大多數(shù)同學(xué)早來吃過飯了。但不知道食堂里剩下些什么菜,不會什么不剩吧!譬如蝗蟲過境的田地,只剩下災(zāi)難。

田揚來到窗口前,一位胖乎乎的年輕師傅,闖入眼簾,但與“廚藝大賽”那位胖大廚相比,譬如秋天的夾衣與過冬的棉襖,略顯單薄,只能稱作小胖。也許小胖師傅新來不久,時間久了,照樣長成大胖子,因為不難看出那蘊藏的潛質(zhì)。小胖師傅疲倦困頓,一雙小眼睛稍不留意,跟掉了一樣。大概累了吧,忙了一中午,再過一會兒下班。但是下班前,小胖師傅毫不敷衍,看見同學(xué)來了,小胖師傅熱情服務(wù),仿佛多來一個人,即少了一個人,減少了工作分量。小胖師傅的心態(tài)幾近胖子。因為大凡胖子,心態(tài)較好。但據(jù)說胖子的心眼比較小,比如宰相的肚里能撐船,而胖子的肚里估計藏了翹翹板。小胖師傅問說,為何才來吃飯。早來嗎,再來晚點,什么不剩下,看吃什么。田揚說,剛下課,哪里晚嗎?田揚問小胖師傅莫非想偷懶,想早下班。小胖師傅慌道:“誰偷懶,誰偷懶了。”含怨道:“忙了一中午,從未歇會兒,哪里偷懶了。”田揚忙說小胖師傅辛苦了,謝謝小胖師傅。小胖師傅不好意思,說道:“你說你剛下課,但別的同學(xué)為什么早來吃飯了。那些同學(xué)難道不上課嗎?吃了飯再去學(xué)習(xí)嗎,不耽擱,吃飽了,學(xué)習(xí)更有勁。”田揚哪里知道別的同學(xué)上不上課,他怪食堂開門太早,方便了不上課的人。有課的呢,反倒不管,不誠心鼓勵人逃課嗎。小胖師傅誠心說道:“逃課不好,當(dāng)不了三好學(xué)生。”

田揚愕然地,差點噴出口水來。小胖師傅太搞笑了吧,把人家當(dāng)小學(xué)生嗎?

早上公雞咯咯叫咯咯叫

這是叫我起床了

起床了

起床了

背著書包上學(xué)校

文明守紀(jì)創(chuàng)三好

田揚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笑出來。小胖師傅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喜感十足,形同國寶。

小胖師傅不明白田揚為什么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嗎?當(dāng)三好學(xué)生怎么了,當(dāng)三好學(xué)生不好嗎?小胖師傅上學(xué)時,當(dāng)上三好學(xué)生,老師會發(fā)一朵小紅花,當(dāng)作表揚。但只怪那時學(xué)習(xí)不認(rèn)真,太笨了,從沒拿過一朵小紅花,小胖師傅含羞地臉上抹紅。田揚仍然沒心沒肺地笑,小胖師傅氣憤地問田揚要什么菜,利用職務(wù)之便,催促田揚,磨磨蹭蹭地干什么?田揚要了兩樣,小胖師傅不客氣地輪上勺子,仿佛輪開刀具。

田揚把“笑”像藥一樣咽下去,露出喜悅,向小胖師傅道歉。小胖師傅不理田揚。田揚朝四周一望,見沒幾個人,神秘兮兮地問小胖師傅,能不能打點肉啊!反正食堂馬上關(guān)門,沒人來吃飯,剩下的全倒了,多浪費。小胖師傅見報仇的機會來了,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行。”那大義凜然的樣子,霸氣外露。田揚頓時泄氣,皺眉要走。小胖師傅喊住他,慷慨道:“來,來,來,跑什么嗎。”小胖師傅大勺一輪,滿滿一勺子。田揚不甚感激,似有以身相許的意思。小胖師傅揮揮手,流溢出“別無所求,要肉我有”的氣魄。

田揚歡快地找個空位子,開心吃飯。小胖師傅太好了,下次再找他,不過關(guān)鍵要晚點來。田揚蛇吞象似的妄想,一坨肉下去,差點噎住。可見不能太貪心,否則。——不可想象,不能想象。田揚不胡思亂想,專心吃飯。

回宿舍的路上,田揚胡蹦亂跳,踢石子,踩樹枝。仿佛頑皮的孩子,不肯老實走路,非要摔了跤,吃了虧方才長教訓(xùn)。恰巧一顆石子一滑,稍扭一下,田揚即時醒悟過來,安分地走路。但是按耐不住喜悅,哼著小曲兒,回到宿舍。

宿舍里,只快子一個人。快子看見田揚那么開心,問田揚是不是撿錢了?多少,能不能分點他?田揚說:“哪里撿錢?白日夢吧!”繼而感概:“多久沒撿過錢了,不過小時候經(jīng)常撿,大馬路邊上。”

“一分錢,而且交到了警察叔叔手里邊,是吧!”快子見田揚胡說八道,分明是逗他,要來撕田揚的嘴巴。田揚東躲西藏,藏貓貓似的,逃脫快子的魔爪。別看快子矮墩墩的,像一個大南瓜,用老趙的話講,缺乏男子漢氣概。可是老娘們那一套,快子一樣不落下,樣樣在行,掐、抓、摳……,女生宿舍里找不見幾個能與之匹敵。快子獨步方圓好幾里,可謂一方之霸,豈能有失風(fēng)度,快子饒過田揚。但是不依不饒地刨根問底,問田揚到底為什么那么高興?田揚不愿意把吃到一頓免費肉的事情告訴快子。因為田揚知道,假如讓快子的嘴巴把那“肉”一咀嚼,不知道將變成什么樣子。但肯定比小姐們嚼過的口香糖好不到哪里去。田揚簡單道:“不高興,只能哭啊!”快子沒趣地說,算了,算了,不說算了。田揚問快子吃過飯沒,快子說吃了。田揚說怎么沒見他,到哪里吃的?快子委屈地說,他看見食堂剩下的冷菜,不想吃飯,吃的面。

田揚竊喜撿個便宜,但為了附和快子,批評食堂太可惡,炒的菜不好吃不說,那么早開門,方便了沒課和逃課的同學(xué),根本不考慮上第二節(jié)課的學(xué)生。快子準(zhǔn)備把剛才吃面時,師傅加多了鹽,借此大罵一通解氣。田揚嗅到快子的氣憤,及時捏住那牢騷袋子的口。田揚問快子,羅卜們呢,出去吃飯了嗎?快子仿佛煤灰堵住的煙囪,大塊的議論塞住喉嚨,艱難地擠出一個“嗯”字,比便利的患者困難。田揚不管快子,巴不得他堵成啞巴。成天嘰嘰呱呱,嘰嘰呱呱,把人吵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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