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跋涉進百公里,翻越山林險途,邁過坎坷崎嶇,走了三天。一路上山林之險是真的險,穿越常人不敢于穿越的險地。于此有關或者并不相關,雄關漫道真如鐵,嶺南多荔枝,而此時節剛結滿了青澀的幼果。遍地蔥綠,草深如海,山溪清澈,而汗水亦蒸騰為云,落地化雨,交替著衣服的深淺變幻。
都說荔枝味美,更是有著“千里送荔枝,只為貴妃醉”的傳說。那些流傳著的故事訴說著荔枝的源遠流長,是真的源遠流長了幾千年,而我或許本該贊嘆荔枝的茂綠,然而我心卻有它屬。“牡丹花之艷,而無甘實,荔枝果之絕,而無名花。”(《書荔枝譜后》)令我深刻的是牡丹,是那遍地開在卑微的山坡的野牡丹,五瓣花朵,粉紅著色,不是碩大又非精小,正是如此自然適宜的映入你的瞳孔,不得不去關注著她的嬌羞,那怕賞花人原本便是過客,原本也卑微的存在著。
引人矚目的野牡丹,開在人跡罕至的山坡林地,不是牡丹的牡丹,野牡丹。且不管你與牡丹有何淵源,僅僅如此有緣的名字,便令人思緒萬千。即使野牡丹非牡丹,與我又有何妨。
念你的名字,因為你的名是牡丹,提起牡丹便有無盡的往事,而我的故鄉是在洛水河畔,在哪黃河的拐角之地。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牡丹因洛陽而文名,每每陽春四月,百花開盡,牡丹盛放,賞花人絡繹不絕,于是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魏紫姚黃,趙粉墨綠,萬般姿態,萬種風情。在故鄉,每到陽歷的四月,牡丹便是百花之王,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如果荔枝是因為貴妃的喜愛,牡丹當是由于武則天的罷貶了。不與百花同,一朝貶洛都,那是獨有的一份花中王者的風骨。
而我身為洛都人,自然看過四月花開的牡丹,記得年紀小時,父母帶著我去王城公園看牡丹,花團一簇簇,顏色多姿,而我孩童的心里記不得花的靈性與氣度。再后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生活在改革開放的時代,變化總是快過奔走的腳步。最難忘的歲月確實在離開故鄉之前的日子,亦是困頓與苦澀交織的日子。我隨意的老是學習國畫,牡丹在宣紙上躍然成形,有此牡丹亦入我心,生活并不像想象中那般輕描淡寫,瑣碎中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畫牡丹,閑來游走于洛河之畔,細雨也曾濕我衣,而龍門石窟的佛像,眾生在盧舍那腳下的香火與跪拜為從決斷,而命運與我福禍相依再次轉角,那多牡丹那朵牡丹總是那般風骨昂然。青石板的老城入了畫,哪位游子仗劍遠行。于是原本想要執筆為畫的手,轉身手執利劍,便是天南海北四海為家,家在哪,家在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山中的野牡丹兀自開放,不夠鮮艷,不夠碩大,卻是自有一番風骨,在山澗林深處,自開自放。
野牡丹,清奇如你,多少有些命運的不濟了。畫中牡丹的容顏一時如同眼前的相逢,恍惚的光陰,我走過了如此多的風雨,不為物累的心卻還是為情所困了。
三天里時而驕陽如火,時而暴雨如瀑,歷經冰與火的淬煉,這是本該有的榮光。每個人都曾負重前行,即使為了一朵花的開放,我亦應當不負初心,不負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