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親近的人最傷人

每天生活中都會發(fā)生一些小事,也許你不曾觀察到它,也許你曾經遺漏了它。

事情雖小但不能看作是不重要。凡人的事,普通人的事,都應該是我們關心的事。

我關心它,我思考它,我描述它。也許這就是平凡的我愛這個世界的一種方式吧。

一 無用

“叫你別看了!”一位老婆婆抱著小男孩的書包不耐煩地吼叫道,男孩面對老人嚴厲的警告完全不為所動,一聲不吭。“我再說一次!不準在車上看這個!”老人再一次厲聲喝止,男孩仍然無動于衷。

“你再看眼睛就瞎了!你再看我給你甩了!”老人的怒吼聲充斥著整個車廂。男孩卻抱著一個類似平板的東西看得如癡如醉,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似乎什么都沒聽到。

看著男孩專注的樣子我竟然有點羨慕,畢竟我已有段時日無法專注于除了工作以外的事了。

老人見孩子不聽話,開始上手搶他拿著的東西,邊搶邊憤怒地喊道:“你是不是不聽,你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嗎?”男孩見婆婆開始搶東西,便著急地叫喊起來,聲音里帶有一絲哭腔。

老婆婆聽到孩子的叫喊聲,像是被挑動了某一根敏感神經,開始動手打他。她的巴掌胡亂地扇在孩子身上,她邊打邊說:“你媽不管你,我才管你,你看今天你媽來不來管你!你是沒媽要的,只有我傻了才管你!”

男孩被打得哇哇亂叫,我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老婆婆很快就打累了,自己抱著書包生悶氣。我以為小男孩也會覺得生氣,然后和婆婆展開一場“冷戰(zhàn)”。沒想到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抱著婆婆的胳膊搖晃起來,撒嬌似的說:“外婆,不要這樣嘛。”

老婆婆見孩子這個樣子,立刻緩和了下來,語氣強硬但是又帶著點寵溺地說:“也就只有外婆管你,你媽靠不住。”

男孩見她不怎么生氣了,順勢拿回了自己的東西,又開始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這次她既沒有制止也沒有呵斥,而是像是想起了什么開心的事情似的,開始出神……

當我到站下車的時候,覺得這件事很是有些意思。

老人為什么打小孩,僅僅是因為他在公交車上看東西嗎?那么為什么男孩一開始不能在公交車上看東西,后來又可以看了呢?

老人打孩子的時候說的話并不圍繞著看東西這一主題,孩子的媽媽似乎更被關注。小男孩被打以后似乎并不委屈和氣憤,反而熟練地哄起了婆婆。

我對這些問題有很多種假設,心里得出了很多種結論。這些假設也許是我臆測的,結論也許只是一些謬誤。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打這個小孩是沒用的。”

二 遺忘

“我今天聽到有個鄰居因為輔導作業(yè)的事打孩子了。”我搖晃著高腳杯里的白葡萄酒,漫不經心地說。

“哦?”小姐妹們立刻提起了興趣,一雙雙渴求的眼睛密切地注視著我。

“八把椅子!四個小朋友!”我捏著嗓子,學著鄰居的語氣厲聲叫喊起來。

姐妹們饒有興趣地看著我,期待我接下來的表演。

“一個小朋友可以坐幾把椅子?”我急躁地發(fā)問。“一……一把?”發(fā)問后我又立馬歪著腦袋,皺起眉頭撅起嘴,佯裝怯懦地回答。

“八把椅子!四個小朋友!到底一個小朋友能坐幾把椅子!”我再次高聲地重復題目。轉而又裝出稚嫩的聲音小聲地說:“三……三把?我好像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我?guī)缀跛盒牧逊蔚亟泻捌饋恚^而不斷地重復題目:“四個小朋友,八把椅子!四個小朋友!八把椅子!”配合著喊叫聲的節(jié)奏,我奮力地一下下拍打著空氣,裝作一位憤怒的母親教訓自己的小孩。

“嗚……”我憋著嘴假裝開始哭泣,將劇情推向了最高潮。

“哈哈哈……”我惟妙惟肖的模仿贏得了大家的笑聲,餐桌上頓時充滿了歡樂的氣氛。“真是平日里父慈子孝,一做作業(yè)雞飛狗跳。”有個小姐妹笑嘻嘻地說。

表演完“情景喜劇”的我放松下來,直愣愣地盯著高腳杯里的液體,內心突然升起一絲寂寞和悲涼的感覺。

為什么大人成年以后就自然地忘記了自己作為兒童、少年的懵懂和恐懼呢?

四個小朋友坐八把椅子,很自然地想到一個小朋友坐一把椅子,剩下四把椅子有什么錯呢?

四個小朋友坐八把椅子,有很多很多種坐法,平均每人坐兩把椅子就是“標準答案”嗎?

為什么爸爸媽媽會忘記自己小時候天馬行空的幻想和對世界的無知和懵懂呢?

為什么會忘記自己小時候也需要有正確的引導,為什么會忘記只有歷經過才明白的道理呢?

為什么會忘記自己對“打罵”和“吼叫”的恐懼呢?

酒精逐漸麻痹了我的神經,我好想好想問問他們是如何遺忘的……

三 影響

“我的女兒,工作三年就做了主管!”他高聲炫耀著。

“啊!”她尖叫著從催眠中醒來,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用手亂抓空氣。待她稍微冷靜下來,發(fā)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要不是我管得嚴,她能賺這么多錢?說到底還是黃金棒下出孝子。我要不打她,她能考上大學?”他的口水噴到了飯菜里,在座的人也沒了胃口。

“如果……如果不是為了我媽,我不會留在這座城市……”她不知道坐在對面的心理咨詢師有什么辦法將她拽出陰影,但此時的她只想把心里話和盤托出,“我真的想要逃避他,其實我可以過得更好……”

“你們這些沒有小孩的年輕人知道大人的良苦用心嗎?說有什么其他的解決辦法。”他輕蔑地抬抬眼,突然有些憤慨地說:“你們自己做了父母就知道了!”

“自己有了孩子以后……”她哽咽道,“我更沒有辦法理解他。怎么會有父母可以這么對待自己的孩子,難道我不是親生的?”她頓了頓,繼續(xù)說:“他是如何下得去手的,他不過是自己不開心罷了……”

“你看我家的女兒就很成功,會賺錢會理財,小時候不打她,她哪來現在這么獨立?肯定還要讓我操心。”眾人敷衍的回應依然止不住他高談闊論的熱情。“她還說謝謝爸爸好好教育了她!”他抱著胳膊,得意地瞇著眼,仿佛在等待大家的敬仰。

“為什么偏偏是我?如果我沒有出生過,那就不必受這些苦……”她剛剛擦干了眼淚,又開始抽泣起來。“也許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表面上很開心很活潑,其實我早就想死了……”她求助似的盯著心理咨詢師,但看不出對方有任何情緒。

她從心理咨詢室出來,整理好面容,調試好情緒,以輕松快活的聲音撥打出一通電話:“爸,我給你買的臍橙到了,記得取快遞喲。”

“知道了!”他粗暴地掛斷了電話,打出了手里的幺雞。

此刻,我的耳畔又響起了他的警世名言:“打她,她才孝順呢!”

這一樁樁一件件小事,時常牽動著我的心。我無法忘記,也不能忘記。我只是把它寫下來,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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