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記》是張愛玲的一部中篇小說,張愛玲自己說:“在我的作品中,除了曹七巧之外,都是些不徹底的人物。”可見曹七巧角色的的經典和深刻。本篇文章嘗試對她的人格面具進行分析。
曹七巧家里是開麻油店的,原生性活潑,受多人喜歡的她因為兄嫂貪錢,被迫嫁給姜家二爺,做了二奶奶。自從嫁入姜家,曹七巧的悲劇就此展開,同時在心中留下了“受害者面具”。
從人格面具理論來講,受害者面具是主體面具,是自己的感受、情緒和行為的記錄。曹七巧的受害者面具主要有以下幾種表現:
1、精神痛苦。曹七巧原本是喜歡三少爺季澤的,但是卻嫁給了患軟骨癥的二少爺,被剝奪了正常的愛情生活,情欲受到極度的壓抑。“難不成我跟了殘廢的人,就過上了殘廢的氣,沾都沾不得?”當曹七巧跟三少爺季澤示好被拒時,她如此哭訴道。
2、對傷害過敏。從七巧的嫂子口中“我們這位姑奶奶怎么換了個人?……如今瘋瘋傻傻,說話有一句沒一句,就沒有一點得人心的地方?!蔽覀兛梢酝茰y七巧嫁入姜家后,姜家人包括傭人對她的不待見,她也撕破臉皮,對著這個世界齜牙咧嘴。
3、假想敵。丈夫和婆婆相繼去世后,曹七巧帶著兒子女兒另租了房子住了下來,她要獨自承受這一份日子了,只有手中的那一份家產是實實在在的,即使是她哥哥的兒子在家里住了幾天也被她認為故意親近自己的女兒,是來謀害她的家產來了,她把自己強烈的情欲完全轉移到了對金錢的占有上,像守財始一樣保護著它。
4、反擊。因為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所以奮起反擊。在分家產的描述中,七巧為自己的青春與幾十年的伺候病怏怏的二少爺換來的錢據理力爭,弄得一家人不歡而散。她的伶牙俐齒讓她出盡風頭,但是最后孤兒寡母還是被欺負了。
5、容易受傷。受害者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避免受傷,但是,最后還是無法避免。當季澤因為想騙得一些好處來向她表白時。七巧親自撕破了自我欺騙的十幾年愛情,她突然把臉一沉,跳起身來,將手里的扇子向季澤頭上滴溜溜擲過去,季澤向左偏了一偏,那團扇敲在他肩膀上,打翻了玻璃杯,酸梅湯淋淋漓漓濺了他一身。最后曹七巧還要探過身子去打他,被趕過來傭人給死勁抱住了。
心理創傷在受害者心中留下受害者面具,同時,受害者也會把迫害者印在腦海里,形成“迫害者面具”。迫害者面具是迫害者的外貌、言談舉止和話語的記錄。曹七巧的迫害者面具主要表現在對自己的子女上:
她“戀子”,要兒子整夜陪著自己抽大煙土,以探聽兒子與媳婦芝壽的房事為樂,逼得芝壽獨守空房,郁郁而終。而后娟姑娘扶了正,做了芝壽的替身,最終自殺。
她“妒女”,自己沒有得到幸福,連自己的女兒也別想得到。曹七巧第一次出現在女兒長安男朋友世舫面前時,童世舫直覺地感到那是個瘋子----無緣無故的,他只是毛骨悚然。而七巧對女兒長安的迫害,首先是對她男朋友世舫處處挑剔,認為他是不成器,人家揀剩下的,說他若是個人,怎么活到三十來幾,飄洋過海的,一房老婆還沒弄到手;其次罵長安是腥的臭的盡往家里拉,多半是生米煮成了熟飯了,沒見過的輕骨頭等等言語上的攻擊和羞辱;最后又自編自導了一出戲折殺女兒與男友的愛情,擊中長安與世舫的要害。
三十年來她戴著黃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殺了幾個人,沒死的也送了半條命。她兒子女兒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的人恨她。她知道周圍的人恨毒了她,但她無法控制自己,只能讓瘋狂拖著她往絕路上走。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七巧的悲劇是她的受害者面具和迫害者面具太強,缺少了拯救者這個面具的協調導致的。受害者、迫害者、拯救者合稱戲劇三角,是三個基本面具,很多心理問題都是這三個人格面具演繹出來的,只有處理好三者的關系,心理才健康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