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兩年,搬家近十次。
燕郊、大山莊、草房、徐家匯……
放眼望去,好像整個北京老子都TM住過
每一次的搬家都是一部奇葩的血淚史。
房東、鄰居、環境……不是拆遷,就是賣房,
直到現在對屋子已經毫無留戀
……
01
“喵二,我已經拿到伯明翰大學的錄取通知了,明年7月過去報道”
圖書館里室友歡快的跑過來,完全不顧周圍人的鄙夷,其實是羨慕。
“快收拾東西,別看了,今天中午請你吃大餐”
下午我打著飽嗝,刷著《奮斗》,主題曲《我很好》沖刺著耳膜,什么四季如春都不如夢想照亮人生來的實際,我默默的打開了應屆生求職網。
這一天,我投了不下十份的簡歷,目標城市都是北京。
就這樣,接下來的幾天里我陸陸續續的接到了來自北京的邀請面試電話。
2014年11月7日,630元一張的經濟艙載著滿腹的理想由昆明飛往了北京。
02
落地的瞬間,我狠狠的吸了一大口霧霾,有點嗆嗓子,彼時T1航站樓的6號出口停著一輛方磚頭的大眾捷達,一個男的裹著厚重的羽絨服,深淬了一口痰。
“你TM怎么這么慢,我都等你多久了,快上車”
沒錯,這個人是我表哥,我們要去的目的地是燕郊的姑姑家。2007年,嫁給了北京人的她在燕郊買了房,據說那棟樓里都是他們當時在北京的鄰居,別想多,不是回遷戶,都是買不起北京的房子被趕出來的土著。
記得第二天用HTC查過燕郊上上城周邊的租金,一居室整租800元/月。再看一下國貿,4人間床位800元/月。學校宿舍的四人間獨立衛浴也不過1200元/年。
Oh,shit!
此時站在自動取款機前面的我死死的盯著屏幕,2000。這2000在學校我可以混的很好,而在這里,我還不如冷風中掃街的大媽。這座城市給我的印象除了貴還是貴。
我默默的轉身上樓,準備接下來的面試。
03
2014年11月15日,我正式入職了。
當所有親人都以為我是在IBM做人力實習生的時候,其實我只是個朝九晚七站在通州各大售樓處和小區門口發傳單地推的派單小妹。一遍又一遍的追著行人講述我們的模式,傳遞我們的價值。
“你都不看看幾點了,還在外面鬼混,幾點回家”電話那頭一陣更年期的嘶吼
“快了快了,大概9:30到家”我一邊回答,一邊錄入今天的CRM系統。
嗯。所有的爭執都是在夜間爆發,所有在沖動時刻做出的牛逼決定當你冷靜下來回看時會覺得無比傻逼,但是如果沒有當時的傻逼,也就沒有想在的相對牛逼。
“你根本就不是在IBM對不對,你敢不敢把你的文件袋打開”
是的,那天晚上,我們決裂了,因為我的欺騙,因為她的不理解,第二天我就拖著我的行李箱離開了燕郊。
當最后一次坐上814駛向大北窯方向時,我恨恨地發了一條微博
“你可以鄙視我的現在,但你不能踐踏我的夢想,咱們走著瞧!”
04
在住了兩天青旅之后,我終于找到了合適的房子。
10平米,500元/月。
低頭一張床,抬頭四面墻。
朝陽公園東門的辛莊村,北京著名的城中村,沒有大柳樹,沒有四合院,全是為了拆遷款臨時搭建的二層活動板房。
村子的北邊是東山墅,南邊是泛海世家,東邊是上東十號,西邊一條東四環北路之隔便是朝陽公園。
從這里到公司不到40分鐘的路程,但是每天都得至少提前1小時出門,因為你不知道什么時候廣播又會通知,大山子交通事故,988路難以前行。
半小時一趟的988真的很雞肋,每天就這樣被一群洗剪吹殺馬特推搡著上了車,金臺路口南又被推搡著下了車。
我發誓,要不是因為988可以直達金臺路口南換乘地鐵6號線,我才不會坐,如果ofo再早兩年出現,我肯定是它的無敵忠粉。
“住的怎么樣?寬敞嗎?朝向好不好?”
每當家里人打來電話問我情況的時候我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朝向好不好我也不知道。
因為壓根就TM沒有窗戶。
住的好不好我也不知道。
反正TM的洗個澡得抱著臉盆走個半小時,上個廁所得攛著衛生紙走個20分鐘。
05
話說地推這事兒真的很苦逼,但是苦中作樂。
天天蹲點,守著小區和商場的入口。
逢人便沖上去,說是洗腦也罷,說是科普新知也罷。
反正也是練就了一張銅皮鐵臉。
印象最深的是跟著一位阿姨從通州萬達廣場一直到她家門口,阿姨實在忍不了了.
“孩子,你是要跟我回家吃午飯嗎?”
06
“該交房租了,這個月水電費總共280.5元”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大爺一股子正統的北京腔調侃著。
這TM確定不是在打劫嗎?商水商電也不是這么個算法啊,欺負我不認識水電表啊。
“大爺,您這是不是算錯了”我說。
“姑娘,別跟我說你能掏得起500的房租就交不起280的電費,我這表可是新換的”牙簽狠得一挑,隱約看到一片綠色纏繞著,滿口的黃牙讓人惡心的反胃。
一個月后,我決定了搬家。
走的時候,大爺惡狠狠的張口破罵,什么TM外地人,牛逼啥啊,我打麻將礙著你啥了,嫌吵就別住啊,我呸!
那個夜晚,一片謾罵,能丟的東西我都丟了,拖著一個孤零零的行李箱。
走的時候,這里的夜生活才剛開始,洗剪吹店賓客滿朋,麻辣燙的攤點上坐無缺席,廁所外邊排著如龍的長隊,澡堂那邊估計也是同樣的場景。
07
因為努力工作我稍微有了一些存款,然而不是績效,是加班費。
我搬到了物資學院地鐵站附近,一片用廢舊廠房搭建起來的單身公寓,13㎡的屋子里,獨立廚衛,重點是一扇西向的窗戶,不看外面的話這對我來講簡直就是“天堂”,房租900元/月。
剛開始的“天堂”臟的有點驚心動魄,但我還是選了,畢竟除了這間剩下的都是“沒窗戶”。
這屋之前住的是個洗剪吹的妹子。
搬去的時候滿地垃圾和馬桶里散發的惡臭使我實在沒法相信這一點。
當我跪在廁所地上刷馬桶,
被威猛先生嗆的直咳嗽,
我覺得自己從未如此強大。
于是我便明白了,
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不會做”這回事,
當你失去了所有的依靠的時候,
自然就什么都會了。
北京的3月依舊很冷,西北風吹的屋頂呼呼作響。
每天叫醒我的不是鬧鐘,而是頭頂的航道里飛機的噪音。
偶爾下班早的話,還可以去物資學院的操場上浪一下,坐著坐著就回到了春城的學校。
08
半年后,因為拆遷,我不得不再次選擇搬家。
1000元左右地鐵到朝陽門方便,能選的除了物資學院就是草房的合租了。
暫且做了半年的草房姑娘,草房姑娘住樓房,樓房是草房站邊上的LOFT公寓,樓上樓下,一室一廳,半間廳打成了隔斷,隔斷里住著草房姑娘。
每天都是在早高峰的6號線上淌著哈喇子補覺,在小賣部的樓梯間里撅著屁股找快遞,晚上啃著煎餅果子,迎著狐臭和超重警示音擠進電梯。
貼著門縫都會有人塞進來幾張“包小姐”卡片,白花花的肉,刺紅的的字印著“少婦”、“白領”、“學生”,樓上小伙子的“嗯嗯啊啊”聲適時響起,和樓下、隔壁的“吱吱嘎嘎”、“咿咿呀呀”融匯在一起,交織成一片草房四重奏。
是不是都市里的欲望太多,終究要找個快捷粗暴的出口?
09
值得一提的是,我有個超級傻逼的室友,半大不大的屋子里,經常能湊齊一桌四人麻將。
這群傻逼天天狂口大笑著“自摸一包中南?!?、“胡了一包衛龍”
“衛龍”,我就知道這屋又有人胡牌了。
“中南?!蔽揖椭肋@屋又有人自摸了。
每天湊完麻將還得再換炸金花。
有時候真想過去破口大罵,你TM還睡不睡覺了。
但奈何人慫膽小,畢竟人家是樓下洗剪吹的常客,便利店的衛龍辣條都被他壟斷了。
第二天,拿出手機算一算,下周一就可以轉正了,我決定下周一定搬走。
10
芳嘉園胡同,距離soho B座的辦公樓步行只有8分鐘,雖然是半地下,但是房東人很好。2000元/月,每月除掉房補的1000元,我自己只用再支付1000。
你完全不會相信眼前的這個老太太已經75歲了,我想化妝修飾之后她應該比我媽媽還要年輕有氣質,除了腿腳不好這一點。
很正規的東西通透的三居室,老太太住西向主臥,我和另外一個小姑娘分別住兩間朝東的次臥。
阿姨很勤快,因為家里沒有人陪伴,索性就拿我倆當孫女,早飯煎雞蛋,晚飯水煮魚、西芹百合、日本豆腐疙瘩湯……
每天叫醒我的依舊不是鬧鐘,而是阿姨的一句“起床了”。
11
“開門~咚咚~開門~咚咚~”
大半夜的,迷迷糊糊的起床去開門。
“我兒子和老頭都去世了,他們當年就是住在這間屋子,一前一后離開的。”
老太太是不是聲淚俱下我已經記不清了,但我那一夜卻是沒敢再睡。
第二天打開門,客廳的桌子上擺著兩張黑白遺像,前邊供著一盆綠菊。
我靠,這TM沒法住了,果斷搬家。
12
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想不起來當初到底是怎么跟阿姨解釋的。
搬家,真的很煩人。
但如果是不停的走向更好的環境,那么,我愿意。
于是乎,我成了自如小白中的一員。
朝外大街,距離公司步行15分鐘,六層不帶電梯的老房子,我住五樓,三居合租,朝南的兩間一間住著一對小情侶都是蛋糕師一個在好利來一個在黑天鵝,另外一間的人我從來沒見過,只是聽說是個男的在外交部上班。
每月固定的保潔打掃衛生,任何問題一個電話管家就可以解決,每月2200元。
13
第一個城市分公司——上海。
本以為不會再回北京的我和同事一起壯麗的進行了跨城搬家。
在公司的安排下,從13萬/㎡的江景豪宅到徐家匯的中心小區。
當我以為我終于可以在北向的自如小屋里安頓下來的時候,
我卻發現,我對自己的職業有了新的規劃,職業方向的選擇,崗位的變動,城市的選擇。
在狠狠的糾結之后,我還是決定回到北京。
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地域差異,是呼嘯且凜冽的西北風和柔軟且陰冷的海風的差異,還是地暖暖氣片和空調電熱毯的差異。
這些我都說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喜歡南方的城市,我想回到北京。
14
“親愛的乘客,北京南站到了!“
我深吸了一口霾,味道比去年濃了一點,但還是那么熟悉。
有人說CBD早已不是當年外企高管云集的CBD了,而是租客的CBD。
逃離CBD已然成了新時代下北京中高產階級的口號。
久而久之,百環家園亦是成了京城紅燈區的代表。
而我的行李下周就能寄到北京了。
每次想起這事兒,我都特想罵一句,
當初那個傻逼自稱是貓頭鷹的男人推薦了我用快遞寄行李,
光運費就是800。
15
“ただいま”
現在每晚回來都要報一句。
師傅——從事IT,主做機房。
美女姐姐——從事IT,開發方面。
現在,每天叫醒我的不再是“衛龍”、“中南?!薄ⅰ罢ń鸹ā?、“飛機噪音”。
而是國貿的日出,新的一天的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