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達送黎家兄妹下了樓，看著兄妹兩人離開后，夏達并沒有轉身上樓。下午三點鐘的光景，陰天，空氣里夾雜著寒意。夏達拽了一下帽衫的領子想要擋住臉，抵御寒冷的樣子，接著他向老屋的方向走去。
沒有別的地方了，夏克唯一可能在的地方就只能是老屋。夏達有些迫不及待了，無數的為什么在他的腦海里亂亂地繞，像是一根繩索纏繞在他的脖子上，再不解開夏達就要窒息了一樣。
繞過大樹下那間便利店，夏達停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隨即繼續走向了老屋。屋子像是一個鬼屋，在人煙稀少的地方藏匿著一個本該逝去的人，藏著夏達解不開的心結。
門吱拗一聲被推開了。大叔果然在里面。推開門的前一秒夏達還懷著最后一絲希望，如果大叔不在這里，那么這一切就都是假的了。可是面前活生生的面孔打破了夏達最后的希望。
“爸，”夏達直視著面前這個面容枯槁的男人的眼睛說道，“為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做？”
男人布滿血絲的雙眼被夏達突然的一句稱呼喊的不知所措，一絲亮光從眼中一閃而過。“……對不起，小達……”一行清淚順著男人瘦削的臉頰流了下來。
“既然活著為什么不來找我們？你知道這些年我和弟弟過著什么樣的生活？為什么在弟弟死后才出現？因為錢么？因為錢所以在弟弟死后出現，甚至會在夜里偷偷地來我住的地方打傷我，甚至會殺死媽媽，是這樣么？”夏達說著說著到了最后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像是一頭失去了控制的獅子，呼嘯了出來。
夏爸爸聽了夏達的話抱頭痛哭，“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是有自己的無奈。對不起夏達，對不起……”
“為什么要殺死媽媽？”夏達泣不成聲，“為什么？你有什么資格奪取媽媽的生命？”
“她該死。”夏爸爸惡狠狠地說，“那么多年，一直也不出現來照顧自己的孩子，血肉至親，憑什么這么冰冷。”
“這么久，你也活著，你為什么也不出現來見我們？就讓我們一直以為你死了是么，就讓我一直這么難過成為沒有父親的可憐小孩成天活在恐懼中，你到底做對了什么？你這么說她。難道你就不自私么？”
“我是有自己苦衷的。我……我不可以出來見你們，如果出面我有可能會坐牢，我不愿意我的孩子看到他們的父親這樣。可是她就不一樣了……”夏爸爸開始語無倫次，“我是愛你和小川的，小達，相信爸爸……”
夏達的心冷冰冰的，眼淚滾燙，卻是無法驅除心里的寒冷。風從開著的門吹進來，撩動夏達額前的發。
幾天前的夜晚，同樣冰涼的風從城市邊緣的橋邊吹過。馬路邊孤獨地站著兩排路燈，明亮的燈光灑在馬路上。為了迎合城市建設得要求，江邊的堤岸上安裝著燈管，發出五彩的滾動的光，順著水流的方向，五彩的光亮循環著滾向遠方。
夏爸爸的雙臂撐放在橋邊的欄桿上，右手的中指夾著一顆煙，煙蒂掉了一節灑落到江水里。江邊的冷風努力地想吹散夏爸爸身上的酒氣。
不遠處一個女人慢慢走來，四處張望著，像是怕見到什么人。但這根本沒必要，像是要下雨的陰天的日子沒有幾個人想要出來。
女人走到夏爸爸面前，“你還有臉出現，竟然還來找我。”夏克眼前的女人正是夏達的媽媽。
“畢竟是夫妻一場，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別這么狠心腸好么？”夏克似乎是嘲弄的語氣，“你現在的老公那么有錢那么好，你應該好好感謝我不是么，如果不是我離開你怎么會找到現在的真愛。”
“夏克，你怎么變得這么不要臉了。當初明明是你先出軌的，是你，對不起的我，你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假死就算了，為什么又要出現。當初就應該讓大水真的淹死你才好。”女人的眼里充滿慍色。
“最毒婦人心啊，哈哈，果然。別說那么多沒用的了，我就是一人渣，怎樣吧。”
“當初你從水里撿回來一條命來找我幫你，我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吧，偷偷地找朋友幫你做了臉部的手術，不是說要重新做人要好好對孩子么？可是你呢，太讓人失望了吧。”
“我找你真的是走投無路了，看在我們曾經的情面上，幫幫我吧。”夏爸爸似乎是哀求道，“借我五十萬吧，求你了，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我以后一定會還你的……”
“什么？”夏媽媽像是驚訝地喊道，“我告訴你夏克，我不是你的提款機，我們已經沒關系了。”
“我真的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著想的，我坐牢沒關系，可是我們的孩子該怎么辦。都怪當年錯信什么狐朋狗友，他卷走了所有的錢，巨大的窟窿怎么填。”夏克說著嘆了口氣，“后來從朋友那賭博賺了一些錢，我就想再多賺點，可是誰知道……”
“所以你賭博欠人家五十萬？夏克你可真行……”夏達的媽媽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錯了，就這一次，你幫幫我吧。”
“我憑什么幫你。你死了才好，兩個孩子有你這樣的爸爸才可恥。”
“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我當初不也是為了能給你們好的生活才那么努力的工作，才被別人騙了么。”夏克解釋到。
“我呸，你當初跟別的女人搞在一起的時候心里有我和孩子么？你根本就不給為人夫為人父。”夏媽媽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夏克緊緊地抓住了夏媽媽的手腕，“你站住。”
完全失去理智的夏媽媽只是想要離開，努力的想要掙脫夏克的手，像是要瘋掉一樣。無奈夏媽媽一個女人，夏克一個轉身將夏媽媽抵在橋邊。
“我再問你一遍，錢借還是不借？”夏克大聲的說。夏媽媽沒有說話，朝夏克臉上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男人強大的自尊心讓夏克失去了控制，一個猛力將夏媽媽掀入到江中。一個驚恐的叫聲伴隨著一朵巨大的水花消失在夜色中。零星來往的幾輛車上沒有人看見這一幕。可是不遠處的錄像器清晰地拍下了這一幕。
警笛的聲音從屋子外面傳來，打斷了父子二人。
“小達你報警了？你真的忍心爸爸進監獄么？”夏克紅了雙眼。
逼近的警笛聲讓夏達也有些不知所措，“我沒有報警，”夏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是黎陽報的警，爸你跟黎陽到底是什么關系，那天晚上為什么要打傷我。”
“虎毒不食子，我什么時候打傷過你？”夏克被問得莫名其妙，同時越來逼近的警笛聲讓夏克想要馬上逃離這個地方。
“小達，你相信我，我從來不會傷害你的，你也提防著點黎陽……”夏克匆匆忙忙跟夏達說了最后的這幾句話就要想要離開。
夏達抓住了爸爸的手，“這一次可不可以別逃了？”夏達的眼睛泛著淚光緊緊地盯著夏克。夏克看著夏達的眼睛心里遲疑了一下，轉而看了一眼夏達抓住自己的手，少年的手臂上一條疤痕異常顯眼。隨即夏克掙脫了夏達的手，向外面跑去了。
夏達站在原地沒有動，腦海里天旋地轉不想再去想更多了。頭痛欲裂，少年想要改變卻無能為力，感覺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