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充沛的雨水嘩啦啦的下個沒完沒了,那葉上殘余的雨珠宣示著雨季才剛剛到來,兇猛雨水與慘烈陽光交叉出現的情況將在好長一段時間內反復發生。
四月的某一天下午,將近七點半的樣子,雨水洗刷過的城市空間,天際上鋪著剛被洗過的青布似的云, 路上坑洼的積水有些渾濁,當奔馳寶馬從它上面駛過,便濺起了黃色水花,遭殃的不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就是路邊無辜的紫花。這時的空氣很清新,我已經從公交上跳了下來,正走在回居住地的路上,因為空氣被洗刷過的緣故,街旁商店、住宅區亮起的燈光顯得格外的明晰透亮,帶給人一種閑適的心情。
公交站不遠處是一個公園,說是公園,但是面積卻很小,設施也很簡陋,由一個很常見的小山包和一個小廣場組成,廣場旁不僅有名氣還算可以的神舟總部,還有一座嚴重爛尾的辦公樓,它簡陋得只剩下樓房的骨架,連一面墻也沒有,房子旁立著與樓房差不多奇高的塔吊,塔吊上掛著黃牛角似的鉤子,我抬頭望了望它,心里感到一陣擔心,若是它作起自由落體運動來,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會被砸出一堆腦漿來,我雖整日上下班,但一出門,就立刻警覺起來,總覺得身邊危機四伏,不是有人要搶劫我,就是公交司機打瞌睡把車撞進了華為的研發中心。正是因為這種警覺,我至今依然還活的腦滿腸肥。但是鉤子下的大爺大媽就沒這種意識。雨已經下了兩天,這天下午才總算收住了雨勢,騰出一個愜意的黃昏。
像中國千千萬萬個廣場公園一樣,有廣場的地方就會有廣場舞的存在,此時,已經有個頭戴草帽的摩登男士推著設備上場了,手推車上放著四四方方的音響、話筒、以及糾纏在一塊、亂成一團麻的電源。待這位男士準備完畢,廣場上的大媽大爺已經排成了歪歪斜斜的縱橫方陣,只待音響震動,他們就要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再加上花式轉圈,這種場面我已經見了很多,總體而言,一是音樂太吵不好聽,亂吼一通。二是大媽們舞姿不大曼妙,扭起來像集體發了神經病。每次從方陣中經過,我都要將他們打量一番,但是終究沒有看出點美感來。單是這點瞎鬧騰的動靜想來還是不太吵,而在廣場舞旁邊加上露天KTV,就如往嘈雜的音軌里在加上一條嘈雜音軌,直要把人的耳朵吵出一堆耳屎來。
對比之下,露天KTV的光景就要比廣場舞慘淡的多,聚集在那邊的多是些民工模樣的人,他們頭發凌亂、腮幫子像被扎破的氣球一般干癟。老板搬來一個20幾寸的電視機,再整幾張帶Mtv的唱片,往Dvd中一塞,親自上陣吼上幾嗓子,就能吸引來一幫沉靜的民工,這幫民工端坐在草坡上,呆呆的望著電視機,聽著以思鄉憶人為主題的歌曲,心竅此時迷的忘記了一切的煩惱。這種KTV五元一首,較之ktv,一包煙錢就能唱個痛快也算是一個經濟不錯的發泄方式。而且還有那么多無辜的聽眾,給他造成一種聽眾眾多的暈眩。我敢打包票,假如不是公共場合,這老板作風還敢再大膽一點,直接給他們放起有東京熱片頭曲的曖昧片子。對此的興趣,我相信他們會比在這里呼啦呼啦唱歌要來的多得多。 只是那種事情已經很遙遠了------在雜志上看到過,八九十年代的錄像廳很火爆,還放那種階級色彩的片子,至于這種階級隸屬第幾,我本人是持神秘態度的。
多種聲音雜合的效果,仿佛是要將在旁無聊矗立的爛尾樓震倒。我個人的耳朵經不起這種輪番轟炸的嘈雜,因此從小山包尋了條小道,奔吃飯的地方去了。因為雨后的緣故,山上的癩蛤蟆十分愉悅,此起彼伏地響起牛叫似的聲音,本以為是深圳人的寵物牛在放風,小心翼翼地湊近一看,借著微弱的光線,才發現眼前只有一片片荒草,牛的影子那是沒有的,細細一聽,大吃一驚,才知道竟然是蛤蟆的聲音,老實說,這種真相把我嚇了不小的一跳,使我拔腿就跑,幾乎是滾著下了石階,到有光亮的地方才稍稍平復了心情:這蛤蟆,可真牛。這下知道了吧,這些蛤蟆是有多么的不懂事,而它們的這種行為我認為是雨水的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