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記憶里那場高考

文|木落夕

在這個沒有電,沒有風,也沒有WiFi的夏夜,給正在備戰高考的弟弟打了一通電話。

我問他緊張嗎?

他說還好。

然后跟他講了一堆心態要放好啊不要緊張什么什么的,吧唧了一刻鐘。

然后,我說你自己掂量著點咯,反正我相信你,便掛了。

我知道,在高考面前,誰都逃不開“緊張”的魔掌,就像當年,我也一樣。忐忑不安,焦慮急躁,也還要表現出一副“考就考,誰怕誰”的樣子,好像這樣就會顯得特別有說服力,至少在同學面前,你有足夠的底氣。

而揭穿謎底的,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真正遇到的前一刻你是否安然?你是否不會心跳加速?就像見到令你心動的他,不會小鹿亂撞?

幾顆星星閃爍在夜空,沒有知了和蟬鳴。悶熱如當年,風扇咯吱咯吱的響聲,沉寂在這片烏漆抹黑的世界。

嗯,一年一度激動千千萬萬人心的場面又即將到來。

最近看到很多文章,都開始出現“高考”“備考”之類的字眼,為高考加油啊,為母校的學弟學妹們打氣啥的。

想起去年我有兩個朋友特地買機票在高考前一晚從廣州飛回梅州,特地為了看他們高考,看人山人海的場面。

高中畢業兩年了。說起“高考”二字,其實并無太多感想,也不會再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但,依稀不會忘記的是:那些年,一起奔跑過的青春。

圖片發自簡書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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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無言,如此這般匆匆
你我坐在教室晚修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挑燈夜讀仿佛就在昨日

高考前兩天學校給我們放假調整心態,放松緊張的心情。我是住宿的,自然也就在宿舍跟同學們一起過剩下的這幾天,離家近的同學也沒有因為放假兩天跑回家見父母了,他們說,那是我們待在宿舍最后的幾天,好好珍惜這剩下的高中宿舍生活和晚修。

那幾天都是下雨,天氣涼爽也帶些悶熱,畢竟是初夏,也是吃西瓜的季節。離高考還一個星期的時候吃過很多西瓜,通常幾個人邀著去擺攤的小販那買,便宜很多,而且也不會那么吝嗇,總是會自主地幫我們抹掉小數點后面那些零錢。三幾個人拎著幾個大西瓜說說笑笑參合著回去,回到宿舍把西瓜對半切開,你一半,我一半,用勺子大口大口地舀著吃,好吃,也解渴。宿舍門口走廊上,一整排的都是吃西瓜的人。吃得多了也有些濕氣,雨水多的季節長出來的水果最好都不要多吃。可我們還是忍不住吃了很多,飽到連飯都不吃。高考前兩天,我還跟一個很要好的閨密撐著雨傘穿著人字拖跑去老街買了西瓜,兩個人分著吃,把床上書桌搬到地上,往地板上鋪一張紙就這么坐著有滋有味地吃,好些同學都在念叨我們:過兩天就高考了,吃了不怕拉肚子嗎?我們也沒管那么多,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腸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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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
?滴滴答答
? 而我們
? ? ? ? ? ? 在備戰高考

下雨的緣故,那兩天我們也懶得下樓去飯堂吃飯,而且飯堂的飯菜也確實不那么好吃,更懶得出校門去吃那些佳肴,全部人一起你找找,我找找,翻出一堆外賣卡看看哪個實惠又好吃,送外賣的叔叔到了樓下,比較勤快的同學帶著雨傘下樓去提,往往那個人就是巧芳。提上來了,一個宿舍和隔壁宿舍的一起,都攤在床上書桌上吃,因為其他桌子擺滿了書,壓根沒地再容得下任何東西。一邊吃一邊笑,笑得那么甜,好像忘了過兩天就要高考了。

那兩天一直在吃外賣,白色污染,是我們吃過最多的外賣,最好吃的外賣。因為再也沒機會一兩個宿舍的人湊著這樣吃了,也再看不到這樣的畫面里有我們每個人的身影。

高考前三天的晚修,是我們最后一次集體坐在班里一起上晚修,忘了那晚發生了什么,大家沒有高考的緊張,反而比以前放松。越到最后,越沒有即將要高考的感覺,也正是老師希望看到的狀態,用平常心去對待,但還是好些同學不想在最后一刻放松自己,抓起理科題,動筆做了起來。差不多晚修下課的時候,有個同學說了一句:“我們高中的晚修生涯到此結束了”。突然全班人靜了下來,好像被這句話戳中傷口,沉默不語。“結束”并不是再也沒有,而是再也不會有同樣的人以同樣的身份帶著同樣的目標一起坐在同一間教室。

高考前一天,封了考場,我們都去不了教室,明知道進不了,去了也是吃閉門羹,就沒再去。那晚的晚修全體女生在閱覽室,男生在北區的飯堂自由復習。

那晚是語文老師值班,我跟宿舍的一個同學比較遲才到。語文老師看到我們輕輕走進閱覽室,微微笑了笑,那個笑容很美。我倆找了個有風扇的位置,掏出詩詞本小聲地讀了起來。然后我往語文老師的位置瞄了一眼,看見沒人問她問題,便拿著前幾天寫好的作文《心安即歸處》讓她幫我瞧瞧。有朋友透露的高考題,就算不是真的,也當考前最后一次的練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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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
你是否會回想起
曾經一起扔書、扔筆記的瘋狂
你以為
扔了就代表結束

高考前一晚,很怕自己會睡不著半夜醒來,第二天沒有精神狀態影響高考。

就如意料的那樣,那晚,睡得特別不好,沒醒,好像也沒睡著,迷迷糊糊的感覺。第二天早上起來腦子空白也沒什么精神。拿著學校發的飯票去飯堂吃了早餐,雞蛋粉,比以往的量要多,也比較好吃,想想高中三年,在飯堂吃過的早餐真的屈指可數。

可那一次卻覺得好吃。

到了教學樓下的集合地,有個同學說他帶了洋參片,我跟他要了一小片,含在嘴里。平時我不喜歡吃這種東西,但為了提起精神,也勉強吃了。班主任點了人數,確定大家都到了后,我們就各自去了自己的試室門口等待入場。

第一科考的是語文,也是我最記憶猶新的一門考試。

第一題拼音選擇題就做得有點不是那么確定,一直以來都很害怕這種題目,而高考還是讓我在CD徘徊了很久最后選了個C的答案。后面的題目,一切都很平常,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最后一題,是我最喜歡的作文題,先讓我們閱讀一遍材料,然后根據材料自擬題目寫文章。那篇作文材料講的是與照片和時代有關系的,我起了個《時代更新,記憶遠走》的題目,打了下草稿,便開始寫了起來。寫完后,沒什么多大的感覺,不覺得很好,也不覺得不好。鈴聲一響,停筆,坐在座位上等待老師收卷。

第一科考完。背著紅色的印著361字樣的書包,手握著飯票(還是學校免費提供的)往飯堂的方向走去,沒有太多感覺,一切都顯得很平靜。路上遇到同班的同學,一起結伴去了飯堂吃飯。阿姨舀了很多肉給我們,讓我們吃飽點下午好好發揮。我們笑著點點頭說“好”,那次的飯也特別好吃,還有湯,是玉米胡蘿卜和骨頭煲的。跟平時比起來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吃飽了,一點不剩,滿足地抹去嘴角的剩飯,起身去小賣部買了一瓶益力多,我的最愛。回到宿舍,好些人都還沒回來,從桌底下拿出一個蘋果,削去皮,吃了起來。還沒吃完,她們就紛紛回到了,誰也都沒講與高考有關的話題,也沒像以往一樣對答案,說自己的思路,大家都安靜了很多。

換了衣服,躺在床上,拿起數學筆記,默默地再看一遍那些公式,然后睡覺。

下午,一切都跟上午一樣準備就緒,到了學校,所有程序也都按部就班。說實在的,對于數學沒什么多大的感覺,功底好的自然也就會考得好一些,像我這種低水平的也抱不了佛腳,抱了也沒用的。所以,對于我來說,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也不再和以前一樣害怕什么。所以,數學這一門考試,也很平淡地過去了。

高考第一天的晚上,睡得特別好,還做了個夢,沒有夢見成績。

高考的第二天,上午是理科綜合考試,下午是英語。

最后一門英語,剛落筆沒幾分鐘鈴聲就響了,所以根本不會有什么時間回去檢查。錯了就錯了,對的就對的。

鈴聲一響,所有人停筆。那一刻,并沒有想象的那樣,所有人都歡呼,高喊“解放了!”。大家都那么平靜,靜得有些可怕的。我也是,收拾起桌上的準考證和筆,離開了考場,背著書包下了樓,腳步輕緩地走出校門。

荷塘邊上的柳樹特別窈窕,特別淑女。陽光灑在校道上,落在每一個學子的臉上。背書包少男少女的身影被拉得許長,一步一步,印在炙熱的水泥板上。

輕盈地,緩緩地走出校門……

門外聚集了很多來接學生的家長,臉上掛著笑容,咧開嘴露出一排排參差不齊的牙齒。

我以為走出校門的那一刻會有種釋放的感覺,原來并沒有。

我以為鈴聲響起,所有人都會歡呼雀躍,原來并沒有。

我以為高考完我會開心得不能自主,原來并沒有。

我以為同學們會紛紛擁抱笑著說再見,原來并沒有。

我以為我期待的新生活就要到來,原來并沒有。

我以為我可以肆無忌憚地任性自由,原來并沒有。

我以為我可以笑著揮揮手跟高中說再見,原來并沒有。

我以為終于離開地獄我會走向天堂,原來并沒有。

………

很多很多我以為高考后會發生的事,都沒有發生。

我看到很多人和我一樣,沒有笑容,沒有歡呼,沒有很開心緩緩慢慢滿是不舍地走出校門,那種失落和彷徨,那種無助和無奈。我看到很多人和我一樣,變得特別安靜,背著書包,一個人,從學校門口走到學校校道的盡頭,沒有理會任何人,沒有撇開眼睛去注意任何東西,一直往前。

曾以為離開了高中就獲得了自由
曾以為離開了高中一切都復活了
曾以為離開了高中就可以去干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卻不曾想過我們離開的是天堂,而不是地獄
我們獲得的更多的不是自由,而是束縛
我們面對的不只是快樂,更多的是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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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山人海的場面

掏出手機發了一條說說“都說高考完就解放了就沒有了束縛,卻不知我們逝去的是青春和自由。”默默地按下發送鍵,然后裝進口袋。

發出去不久就有提示音,打開一看,有人來點贊評論。

然后我回了宿舍,沒有時間整理亂糟糟的床和那一大堆書。趕緊洗澡換好衣服,跟一群朋友去游樂場,游戲廳瘋了一晚,那是人生中第一次進游戲廳啊。

第一晚,跟想象的那樣瘋狂。

瘋完跟著同學回了她家,太晚了,宿舍是回不去的。那晚,三個人擠著睡一張一米半的床。燕妮跟我們講了很多笑話,笑到肚子發疼,心里卻也很難受,因為我們畢業了,見面的機會都少了。然后平突然說:“以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像現在這樣談天說地了,也許以后都沒機會了。”被她這句話戳中淚點,我紅了眼圈,淚水從眼眶奔騰而出,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沉默不語。

第二天,跟朋友頂著烈日去騎行。晚上畢業晚會,跟幾個朋友特地去理發店洗頭吹了個漂亮的發型,穿上最貴的裙子和人生第一次買的高跟鞋。

接下來,去各個好朋友家吃了一頓,見了彼此的家人。

然后,大家各奔東西。旅游的旅游,打暑假工的打暑假工,宅在家里的宅在家里。

高中很難忘,不論什么。沒有經歷高中的洗禮,不會真的成長;沒有體驗高考的忐忑夜里的翻來覆去,不會明白人生正真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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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頭苦讀的青春
跟老師爭辯的課堂
吵吵鬧鬧
各抒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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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并不是再也沒有,
而是
再也不會有同樣的人
以同樣的身份
帶著同樣的目標
一起坐在同一間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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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
你偷偷看過的少年
如今又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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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上撿木棉的我們
藏蓄了
一段青春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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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閣里練舞的我們
為青春
努力著
奔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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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亂的課桌
只是
你再無機會
為努力學習
連續啃一個月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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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依稀會看見
站在
樓道里
匆匆吃早餐
又回頭望望班主任身影
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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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來
我們還是畢業了
還是
對彼此
說了后會無期

最后,預祝今年高考的童鞋

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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