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鼠貓的故事
by LargeTelescope
我第一次見到捕鼠貓的時候,我的主人還是個單身漢。那個人工作不忙,又喜歡到處旅游,一到周末就會開著他那輛桑塔納四處兜風。有一次他突發奇想要帶我上路,那時候我還很小,第一次出家門,而他開的桑塔納簡直就跟過山車似的,我一路上被顛得頭暈腦脹,胃里上下翻滾,差點嘔了出來。
那次他很晚才到目的地,找了一間旅館住下,一進門就睡大覺去了,而我還暈暈乎乎的,就偷偷溜到大街上透透氣。那天偏偏運氣不好,我路過一家桌球店,被幾個正在抽煙的小混混給盯上了,他們拿著煙頭往我的臉上按,用打火機燒我的尾巴,我痛得直叫喚,這時突然有一只大貓很生猛地撲了過來,抓傷了他們。我從未見過這么兇悍的貓,而且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是我見過得長相最難看的貓,這不僅嚇了那些人類一跳,也嚇了我一跳,我當時還很膽小,就趕緊跑回了主人那里。
可回來之后,我又覺得那只貓畢竟救了我,連句謝謝都沒說就跑了回去太不禮貌,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又出門去找它。它住的地方可難找了,我去過很多人類家的門口打聽,最后才在一個很不起眼的而且又臟又亂的小巷子里找到。它告訴我,它是一只捕鼠貓,流浪在外,靠自己抓老鼠活命。我之前聽主人說過很多城市流浪貓的故事,結局都很悲慘,因為流浪貓都是被遺棄的家貓,它們小時候都像我這樣嬌生慣養,根本不會抓老鼠,每天只能去垃圾箱里找些剩菜剩飯喂肚子,最后要么餓死,要么吃壞東西得病死了,基本都活不長,還好現在人類有流浪貓保護協會,能有個地方收留它們。現在聽到它跟我說它完全是靠抓老鼠活下來的,這讓我又驚訝又有些害怕。那天它用了一整天的時間,終于抓來了兩只老鼠,要讓我嘗嘗,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我從小都是吃主人拿來的貓糧,老鼠我真的從來沒吃過,看見它一口把一只活老鼠放進嘴里,一邊下咽一邊吐出帶血的骨頭,我突然惡心得想嘔吐。它馬上察覺了這一點,就跟我說,它會把另一只老鼠慢慢咬成碎塊,烤熟之后做成拼盤。它一邊做一邊還跟我說,它小時候也是吃慣了貓糧,第一次吃老鼠,也像我這樣嘔吐了一陣,后來它慢慢學會了抓老鼠,還離開了家,就也習慣了吃活老鼠,反而吃不慣那些人類制造的貓糧了。
我聽見老鼠痛苦的尖叫聲,不敢再看下去,再說做熟肉拼盤這種事很費時間,就自己爬到附近轉了轉,也算是參觀一下它的居所。不過這地方實在沒什么好參觀的,唯一的優點就是地方大,整條巷子都是它一只貓的。除此之外,我當時還在不遠處的廢棄物堆里撿到了一尊小貓的雕像,大概也就蘋果那么大,呆呆站立的姿勢,一只手機械地舉起,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后來我的主人告訴我那是人類擺在家里的招財貓)。我給它看了之后,它告訴我,它在它的族長那里也見過類似的東西,據族長說是貓神,對著祈禱就能讓老鼠出現,不過它從來都不信,而且覺得族長這個貓總有些神經質,但它馬上又解釋它還是很尊敬族長的,它現在的生活習慣都是族長傳給它的,一邊說一邊把老鼠肉拿給我。我看著這盤黑黢黢的肉,有點下不了口,就把話題轉移到它和族長上,不斷追問它們的故事,我能察覺到它其實不是很愿意跟我講這些東西,但看我表現得那么熱情,還是一點一點的說了出來:
我們家的老族長,是一只非常古板的貓。以前它住在一棟人類的公寓樓里,年輕時曾經在抓老鼠方面功勛卓著,不光反應快、動作快,眼神也比其它貓要敏銳很多,在那個居民樓的各家各戶里都抓過不少跑得飛快的老鼠,還搗毀了幾個老鼠老巢。在那個時代,族長在我們貓族簡直就是個大明星,它意識到了自己很受歡迎之后,倒也不客氣,四處留情,跟很多的母貓都交配過,最后弄得整棟樓里的貓都成了它的后代了。
按理說,抓老鼠的確是我們貓族的傳統,可是整棟樓一共也就那么多老鼠,更何況人類開始采取更多的措施對付在廚房偷東西的老鼠,比如捕鼠器呀、老鼠藥呀、粘鼠板呀,老鼠也變得越來越少,所以要靠抓老鼠養活所有的貓,其實是不可能的——這一點,年輕一代的貓私底下都心知肚明。但族長是個認死理的貓,在它看來,抓老鼠的本領既是貓族最大的榮耀,也是貓族存在于世上最根本的意義,是絕對不可喪失之物,它看見樓道里越來越多的貓因為被人類養著而變得好吃懶做、不抓老鼠,感到痛心疾首,整天跟我們說什么這都是貓性的扭曲、道德的淪喪,一邊說一邊憤怒得甩尾巴。我們這些被人類收養的貓,每次聽到它用尾巴在墻上打得啪啪響,就知道它又在生氣了,都趕緊躲回主人房間。
有一天,它聽見一對人類夫婦也在議論貓不抓老鼠的事——女人正在向男人抱怨,她在廚房里看見一只老鼠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東西,家里的三只貓都對此無動于衷。男人發出了戲謔般的笑聲,說現在的貓整天不是吃就是睡,都不會抓老鼠了,他等下就會去買老鼠藥和粘鼠板解決這個事。族長一聽就火了,這次它氣憤得咬起人類夫婦家的鐵門,又用尾巴敲得門咚咚響,男人一出來就被族長撲上去抓傷了手,結果最后男人慌慌張張地把族長甩到了一樓。幸好族長只受了點輕傷,但這次的事件給了它足夠的刺激,讓它決心一定要改變家族的現狀。
當天晚上,它就召集了樓道里所有的貓出來,非常激憤地宣告自己要親自帶領一幫最年輕的貓進行最好的捕鼠訓練。其實,族長的想法并非完全不合理。所有的貓都不是天生會抓老鼠的,都是靠后天訓練才能學會的。那些會抓老鼠的母貓,在小貓出生后兩個月,就會自己抓老鼠給小貓玩耍,這實質上就是在訓練小貓抓老鼠。但訓練必須要從娃娃抓起,長大成年的貓是肯定已經學不會了,這一點族長心里也清楚,所以它要求所有的母貓把幼崽交給它,讓它親自訓練。可是你想一想,一只母貓怎么會舍得把自己剛剛生下來的幼崽讓給一只又老又兇悍的公貓,而且還是去做一件在大多數貓看來都毫無意義的事情,所以它最后接收到的學員都是一些像我這樣沒爹沒娘的孤兒貓,總共大概有十幾只吧,而且不管是年齡、體格都參差不齊,不成像樣的隊伍,就算這個樣子,族長也是盡力而為了。
選好了學員,它帶上我們還有個別支持它的老貓遷到了另一棟公寓樓的一間地下室里安了新家,同時那也是我們的訓練基地。那是一間廢棄的地下室,白天太陽照不到,晚上也沒有燈光,里面除了兩張桌子之外空空蕩蕩,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我從來沒有見有人類來過。后來我們才知道,它之所以要搬來這種地方,是因為它覺得人類是貓族墮落的罪魁禍首,要想讓貓族重整旗鼓,首先必須遠離人類,貓要在艱苦的環境歷練才能成長。
我們的訓練簡直是魔鬼式封閉訓練:所有學員都被禁止出門,必須一直待在房間里,有老貓在門口把守,每次開飯前,族長會先把幾只老鼠扔到房間里不同的地方,讓我們自己去抓,抓到了老鼠就成了當天的晚餐,抓不到就得挨餓。如果族長拿來的老鼠多那還好一點,起碼每只貓都有得分,但也有些時候,族長只拿來一兩只老鼠,我們十幾只小貓根本不夠分啊,最后都被那幾只年齡最大最強壯的貓拿走了。可就算老鼠不夠吃的時候,族長也禁止我們去找饅頭碎屑啊爛蘋果啊這些食物來吃,因為族長堅持認為只有吃動物的肉才能讓貓擁有貓族應有的血性。
族長也有族長的難處,現在的老鼠越來越少,養活一兩只貓還很勉強,再養活十幾只正還在長身體的小貓那可就很難了,所以族長抓來的老鼠自己都不舍得吃,都是要留給我們訓練用的。當然,不止是族長會去外面抓老鼠,那些最初支持它的老貓也會跟著它去抓老鼠,最后老鼠都讓我們先吃了,而它們自己只能啃一些剩骨頭。不少老貓受不了苦,頻頻抱怨,甚至跟族長吵了起來,最后要么生病死了、要么回去以前它們住的地方了;一些學員也受不了苦,趁著沒貓守門自己單獨離家出走了,我后來還打聽過它們的下落,基本上長得漂亮會賣萌的就被人類收養了,被人類嫌棄的就得出去流浪,運氣好的就在死之前找到了流浪貓保護協會。最后穩定下來一直接受訓練的貓,也只有六七只。每次有貓出走,族長都會哎頭嘆氣,說那些貓都鼠目寸光、自私自利,從來不為貓族的尊嚴和未來著想。
在那些學員里面,我算的上是最賣力的一個,因為我年紀小,長得又不可愛,族長私底下給我打算盤,說我要是也學那些哥哥姐姐那樣離家出走,很可能會成為流浪貓而餓死,還不如現在抓緊學習,長大了之后還能有口飯吃。當時我什么也不懂,就信了它的話,所以非常努力的學習,也成了它最得意的學生。說實話,要是現在的我,哪里會聽它?我肯定先回我搬家之前的地方轉一轉,萬一有特別好心的人收養我呢?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去人類的流浪貓保護協會混口飯吃(可惜我當時還不知道世間會有這東西),我寧愿忍受十次絕育手術,也不會去吃這樣的苦啊!
因為缺少幫手,族長一直抓不到充足的老鼠,最困難的時候每次訓練只有一只老鼠給我們分,我們也連續挨餓了很久。我還記得族長那時候還拿出了一個雕像放在房間里的最高處,然后每天半夜十二點都會在下面正襟危坐、雙爪合實,腦袋晃來晃去,同時還特別嚴肅而單調的喵很多聲。它跟我們說這雕像是偉大的貓神所賜,雕刻的是一只貓將要抓住老鼠前的瞬間得意洋洋的樣子。每次貓族鬧饑荒的時候,它會對著這座神像認真祈禱,請求貓神賜予它們更多的老鼠。它說的簡直讓我哭笑不得,你說這種東西哪里管用啊?我們不停的跟它爭取要自己出去找吃的,它也完全不聽,直到我們中有一只體弱的貓餓死了,它才有所妥協,說我們平時可以出去自己找些帶肉的食物,而且絕對不能去垃圾桶,它認為垃圾桶是污穢之地,去那里偷人類的剩飯會丟失貓的尊嚴。所以每次訓練一結束,我們都會跑回以前住的那棟樓里,有一兩只好心的貓會分一些貓糧給我們,但我們畢竟都是孤兒貓,父母不在,大多數貓都對我們愛理不理,覺得我們跟隨族長是自討苦吃,所以我們還是得非常小心地偷偷地去垃圾桶找點吃的,說實話我們當時還對這事有一種罪惡感。到后來,我也開始幫著族長抓老鼠,我們的伙食才有所改善(其實每次抓完老鼠之后我自己都會先偷吃,這也是沒辦法,找老鼠是個體力活,我的體能消耗確實比其它貓要大)。
這其中還有一段插曲。因為我發育得晚,小時候受盡欺負,特別是有一只肥嘟嘟的小胖貓,比我大幾個月,身子也比我壯一點點,每次我都打不贏它,我一直懷恨在心。后來我在族長的鼓動之下努力學習抓老鼠的技術,有一次我學會擒拿術之后,把這個抓老鼠的辦法用在它身上,一下就抓住了它的頭,這下我可興奮得不得了,心想報仇的機會終于來了,就攆著它的頭使勁往墻上撞、再往桌角上撞,直到它流血過多而暈倒才罷休。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波動,其它貓再也不敢欺負我了。族長雖然當著大家的面批評了我,私底下卻說在我身上看到了不服輸的血性,對我更加重視,從那以后,族長每次出去抓老鼠,都會帶上我去觀摩,算是給我開小灶,于是我成了那六位穩定學員里最早在訓練基地以外的地方獨立抓到老鼠的。說起來,族長沒有因為我的長相而拋棄我,甚至還說我的長相符合一只真正的捕鼠貓的氣質,這一點我還是心存感激的。
另外還有一點,自從族長同意放我們出門,我們的視野也擴大了,開始了解這世界上的貓都是怎么生活的,漸漸地私底下也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有些貓開始去一些人群密集的場所刷存在感,還有些貓開始打聽寵物店老板的聯系方式,我有一次問它們以后是不是真的愿意像族長那樣過上靠捕鼠吃飯的生活,它們都沒有否認,畢竟它們都非常敬佩族長那種靠抓老鼠自食其力的貓,但又評論到族長自己活得太累了,那么老的貓還那么拼命,像是有自虐傾向。族長開始訓練我們的時候確實已經年紀很大了,那時候它就說,這是它這輩子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會一直帶我們訓練直到它死。我們一天天訓練,族長也一天天老去,后來,族長因為長期勞累又營養不良而生了病,體質變得越來越虛弱,終于連老鼠都抓不到了。我們去求助人類的流浪貓保護協會,最后人類找來了獸醫,專程過來給它看病,結果被它斷然拒絕,理由還是老一套,認為貓族萬萬不可接受人類的幫助,不然一定會墮落,自己作為貓族之長更要以身作則。我們幾個學員想方設法說服它,反而弄得它大發雷霆,又開始教育我們不要忘了本心,然后我們也只能乖乖地聽他的冗長演講。
不過,族長也知道自己活不長命,就開始安排我們的最終考核(它自己把這個最終考核叫做成年禮)。我們作為族長的學員,當然都希望它能在死前看到我們都順利畢業,所以在考核到來之前天天出去練習抓老鼠,而我就代替了族長成為了臨時教練。它給我們安排成年禮的地方正是當年它功勛卓著的那棟居民樓,也是我們的出生地,它要求我們所有學員于一天之內在樓里各自至少抓出三只老鼠,六只貓加在一起就是十八只老鼠,這個難度在它看來很容易,但在我們看來幾乎不可能實現,我都不敢說當時樓道里真的就有那么多老鼠。據說族長最輝煌的時候曾經創下自己一天之內抓到三十只老鼠的記錄,可現在畢竟不比當年,人類有越來越多的新技術控制老鼠的數量,至于人類所發明的什么捕鼠器、粘鼠板之類的裝置,我們貓在抓老鼠的時候,一不小心也會中招,弄得我們也傷痕累累......——這些話都是我當年跟族長說過的,為的就是盡量讓它把條件放低一點,此外我還跟它說,六只貓一起抓老鼠,樓里的老鼠就那么多,抓一只少一只,有些貓運氣好先抓到了老鼠,這就對后抓到老鼠的貓不公平,畢竟我們要考核的是技術不是運氣,不妨稍微改一下規則,一天考核一只貓,讓它單獨進樓抓老鼠,抓到三只老鼠之后再把老鼠放回樓里,第二天再考核第二只,以此類推,不僅保證公平,而且這個方法也最接近捕鼠貓的真實的生活狀態,貓畢竟不是群居動物,以后都是要單獨打拼的......如此等等,甭管是真理還是歪理,我們把能想到的全跟它說了,估計最后它也聽煩了,總算是接受了我們的提議。除此之外,當年為了通過最后這次考核,大家聚在一起還想了很多歪招,比如提前從外面抓些老鼠放進那棟樓里之類的,我就不一一細說了,總之那段時間是我們六只貓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齊心協力的坐在一起為一個共同的目標出謀劃策,那種氛圍還挺難忘的。
到最終考核那幾天,族長其實已經病得幾乎爬不動了,只能靜靜地在樓梯口等著,它當時似乎是想要保持一個有威嚴的姿勢,但又力不從心,結果看上去非常猙獰,那個表情在我們看來不知道是該害怕還是該心疼。不管怎樣,六天的考核出乎意料的非常順利,最后一只貓考完的時候大家都抱成一團,哭得稀里嘩啦的,族長看到自己傾盡心血的這批學員個個都順利過關,也就心滿意足了,隔天就安然離開了我們,留下遺言說要我們一定把貓抓老鼠自力更生的傳統延續下去。對于它的死,大家都覺得需要再多做點什么,最后還是找來了流浪貓保護協會,以人類的方式安排了一場葬禮,遺體火化,骨灰撒在我們考核那棟樓樓下的一塊草坪上。
族長死了,葬禮完了,大家剛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這時候,又開始為各自的前途吵成了一團。其實當時除了我之外所有的貓都已經有了下家,四只貓私底下各自都找好了收養的主人,另一只貓在給族長找獸醫的時候已經是流浪貓保護協會的成員了,只是之前它們礙于情面都沒有說,現在又覺得對不起族長死去的遺愿,就開始相互責罵對方忘恩負義養老鼠咬布袋不是個貓,差點打了起來。之后又有貓提議說它們之中至少要選出一位作為族長的后繼者當一只捕鼠貓,結果大家又相互推脫,你推我我推你,最后理所當然地推到了我身上。我考慮再三,覺得自己長得太難看估計沒人愿意領養,又不想被抓去流浪貓保護協做絕育手術(我還是希望能有孩子的),還有就是我已經完全習慣了天天吃老鼠的生活,擔心自己吃不慣人類生產的貓糧,最后還是接受了它們的推舉。
只是做一名捕鼠貓實在太苦,后來我有了孩子,我才意識到自己并不愿意讓孩子繼承這個職業,而且將來在城市靠捕鼠為生可能越來越艱難,我養活自己都已經很困難了,留著孩子的話它們跟我都得挨餓,最后我還是把孩子過繼給了一位有主人養著的同學,它家的主人就把我的孩子當成它的孩子給收養了。從此我就徹底過上了獨居生活,來到一個遙遠的街區,駐扎下來。臨走前,我對那位去了流浪貓保護協會的同學說,也許,到我老了,抓不到老鼠的時候,我還是會去找你們協會的,到時候,我們又能在一起了。
作于2016年12月15-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