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有個美籍堂妹,中文名字叫漢娜,英文寫做Hanna。1998年10月出生于紐約長島,比軒軒大一歲,小時候長得特像劉亦菲和Selina的混合體。2006年《同一首歌》走進紐約演唱會的開場舞里,正中間那個手舉蠟燭的美麗女孩就是她。
跟所有移民海外的華裔后代一樣,娜娜是個典型的香蕉人。雖然她長著一副黃種人的面孔,但由于出生在國外,對于中國的文化、傳統、歷史背景乃至于中文都是知之甚少,思維方式完全是西式的,接受的是美國的思想,學習的是美國的文化,說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內里是一顆“白心”。
十年前的夏天,八歲的她第一次到中國來。除了爸媽,沒辦法跟任何人交流。記得有一次,我和嬸嬸陪著她在小區的健身器材處玩耍,鄰居們聽到她用炒蹦豆兒般清脆流暢的英語跟嬸嬸交談,都圍了過來。一個阿姨忍不住夸她:“這孩子口語多棒呀!在哪兒學的英文呀?是不是萊克呀?”嬸嬸趕快跟人家解釋:“不好意思,我們孩子只會說英語,不會講中文,我的教育太失敗了!”阿姨聽完目瞪口呆,跟看外星人似的。
第一次帶漢娜去思特利吃銅炭火鍋,她一看到桌子中央那個掏空了的大洞,兩只眼睛立刻瞪得溜圓,好奇地問道:“Why?”我聽見叔叔低聲告訴她是用來放火鍋的,她立刻要求坐在離火鍋最近的位置吃飯。
漢娜并不像中國孩子那樣在飯桌上受到各種規矩和禮數的約束,一不留神就會遭到父母長輩的訓斥。她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從不看別人的臉色。叔叔嬸嬸對她的管教極為松散,只要她樂意,就可以不管別人自己端著盤子跑到客座沙發上單獨吃。
奶奶看著這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滿嘴跑英文,沒一點姑娘樣兒的洋孫女,心里既喜歡又不安,竟不知該如何跟她親近,滿是皺紋的一張臉浮現出無奈的苦笑。
要說還是老公善解人意,雖然跟堂妹語言不通,但全世界的小孩都一樣,愛吃麥當勞、肯德基和冰淇淋圣代是錯不了的。他給漢娜訂了肯德基宅急送,一頓漢堡包吃進肚里,立刻拉近了跟大家的距離。漢娜總算覺得國內不再一無是處了。
讓漢娜玩得最開心的地方是萊茵河生態園。這個碩大的室內花園里到處都是亭臺水榭、蔦蘿秋千。盛夏時節,里面一片濕潤潤的清涼。大人們在一處別致的雅間里閑話家常,漢娜和軒軒就在各種綠植隔開的甬道里追逐玩耍,隱約還能聽見他倆又是英文又是中文的古怪對話。孩子的世界完全沒有語言的障礙,姑侄二人只要互換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怎么想。
臨走之前,漢娜對大家送她的各種禮物都不感冒,唯獨跟軒軒依依不舍。
2010年春節,叔叔回國過年,用iphone錄了一段漢娜的視頻。視頻中的她頭戴熊貓帽,盤腿坐在長毛地墊上,懷里抱著個筆記本電腦正在上網,一看有人拍她,立刻皺起眉頭用英文嘟囔了一句什么,估計是嫌老爸太煩人之類的話,說完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用筆記本擋住了臉。
今年春天,漢娜先后接到了好幾所大學的offer,經過慎重遴選,對互聯網和新媒體充滿興趣的她最終確定了去波士頓傳媒學院。
畢業前夕,漢娜來了一次尋根之旅,這是我們時隔十年之后,再次見到她。彼時,小姑娘已經長成一張維密天使般魅惑而性感的混血臉,舉手投足間,完全歐美范兒。在為期十四天的旅行里,她帶了滿滿兩大拉桿箱的衣物。每次出門前,至少要花費半個小時的時間修容化妝,凡經行處,從手腕到衣角,無不彌漫著Dior真我純香的味道。
除了在看到紅芯火龍果時,臉上有一閃而過的訝異和天真外,漢娜的言談舉止基本上就是一個熟女的模樣。她在Facebook上分享了自己這段旅程,其中包括各地中華美食、地標式建筑以及紅芯火龍果的照片。
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到底有多大呢?看看漢娜與她的小伙伴們在十八歲生日趴上的合影就知道了。她們的party如同頒獎典禮般華美而隆重,每一個女孩都精心妝扮盛裝出席,人人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青春不分種族,同樣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