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44）練車
文｜大尾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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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溪煤礦距抬子山水庫只有十多公里，東方到水庫去玩了一次，王主任和楊主任都在，倒酒時王主任把自己跟前的杯子拿掉了，楊主任解釋說王主任剛動完膽結石手術，醫生交代一個月之內不得飲酒。東方說：“王主任，你動手術都不跟老弟說一聲，太不仗義了。”王主任說是一個小手術而已，沒有驚動各位。
下山時楊主任給東方送了一壺抬子山有名的糯谷酒，東方把這壺酒提給了孫昌富。
東方讓熊老二聯系上胡教練，到汪氏牛雜館喝酒，另外還約了周六吧。
東方先去了牛雜館，屋外面正好有一個空桌，晚來一步，就得等下一輪了，東方點了大份的牛肉和牛雜，下的菜也點了不少，搬了一箱冰鎮的國人啤酒。屋里屋外的桌邊都坐滿了人，有幾個男子干脆光著膀子，流著汗，喝冰過的啤酒。
熊老二和胡教練開著皮卡來了，皮卡就停在馬路邊。東方迎上前去和胡教練握手。胡教練看起來和東方差不多的年紀，短發，長相俊朗，穿著整潔，很精神的樣子。熊老二雖然是有錢人了，卻喜歡在這樣的氣氛中光膀子喝酒。東方說待會兒還有一個人要來，熊老二問是哪個，東方說你認識的。
鍋里的牛肉開始翻滾時，周六吧匆匆忙忙地過來了，看到熊老二，一拳擂到熊老二的肩上，親熱地說：“師兄，你幾時回來的？”熊老二吃驚地看著周六吧，說：“東方，你約的人是我師弟呀，哎呀，師弟，一年多沒見到你，想死我了。”熊老二比周建設小兩歲，但他入師門比周六吧早，所以兩人以師兄師弟相稱。
熊老二一直在和周六吧說話，不時有人趕過來給他們兩人敬酒，東方就和胡教練閑聊。胡教練話不多，基本是東方問一句，他答一句。東方了解到胡教練是在林業局上班，地點在下面的一個木材檢查站，平時沒什么事情，在城里呆的時間居多。兩人約定了學車的時間，地點就在新國道上——新國道剛修起，還沒有通車。東方說后天要麻煩胡教練開皮卡去火車站送幾個人，八點鐘一起吃早餐，胡教練說沒問題。
石佳慧的姐姐石佳穎孩子快一歲了，還沒有見過外公外婆，石佳穎讓石佳慧帶爸爸媽媽來看看小baby，順便到各地轉一下，了解一下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老石和老肖已經準備了幾天，行李有幾大包，東方來看過一次，直搖頭，告訴他們這些行李太多了，根本上不了飛機，只帶隨身用的就行。
于是，老石老肖又重新清檢了一下，這也舍不得丟，那也舍不得甩，還是幾大包，東方只好親自幫他們清理，從他們的包里撿了幾樣必需的東西，其余的都丟在家里，說衣服只帶換洗的就行，我們這里是夏天，他們那里也是夏天，如果要長住，那里多的是衣服買，并不比我們的貴，質量比我們的還要好。又交代佳慧把護照證件之類的東西放在隨身攜帶的包里，他看佳慧個人準備的東西恰到好處，就批評她光顧自己，也不幫爸媽把好關，佳慧委屈地說：“我說過不讓他們帶這么多東西，他們不聽，只相信你，我有什么辦法？”
石佳慧要走的那天，東方和胡教練開著皮卡來到佳慧家的院子里，東方拿著抹布，特意把前擋風玻璃擦了一遍。皮卡還是八成新，漆水也保持得很好。老肖交代東方，冰箱里還有很多菜，讓他有時間就過來自己做飯吃，東方說您們只管放心地去玩，多玩些日子，這邊我會照管的。
送走佳慧和她爸爸媽媽后，東方開始跟著胡師傅練車。胡教練把車開到一條新修的路上，這條路是四車道，旁邊設計了人行道，沒有什么車輛和行人，遠處有一輛車走走停停，估計也有人在練車。胡教練告訴東方，車分為自動檔和手動檔，目前國內自動檔的車不多。手動檔車型，左腳管離合器，右腳管油門和剎車，要么在油門上，要么在剎車上。離合器是和檔位配合的，左腳把離合器踩到底，也就切斷了動力，右手就可以自由換檔了，檔換好后，慢抬離合，和動力就聯系上了，就這樣簡單。開車是一個特簡單的事，比騎摩托車還要簡單，開多了，路面經驗豐富，就可以輕輕松松地開車了，開車的最高境界是人車合一，遇到什么情況，根本不需要思考，手腳自然就去了。
胡教練教學很有一套，對于東方這樣的年輕人，告訴他們基本要領后，就可以在路上滿跑了。第一天，就在這條路上來回跑，練習加減檔。
第二天，胡教練帶著東方繼續在新國道上練車，他說，按你的狀態，已經可以上街了，但這輛皮卡不是教練車，副駕駛腳邊沒安剎車踏板，出于安全的考慮，我們繼續在這兒練。到了飯點，兩人就找個地方吃飯，胡師傅不喝酒，這正合東方心意，兩人點幾個精致的炒菜，不讓味蕾受酒精的干擾。東方提供了幾個菜有特色的餐館，胡師傅也是個吃貨，也有幾個經常吃飯的點，兩人把街上有特色的菜都吃了個遍。
現在基本上都是東方在開車，胡師傅只是告訴他，開車講究的是熟能生巧，什么路況該如何應對，開的里程多了，心里自然就有數了。在公路上行駛，遇到對面有車，東方總是下意識地往路的右邊靠，胡師傅說：“公路兩半，各走一邊，你走自己的半邊，不輕易把自己的道讓出去，對我們開車的人來說，右邊的行人和騎自行車摩托車比對面來的車更危險，一旦遇到緊急情況，我的右邊寬闊，給了我回旋余地，否則，會被逼得無路可走，那麻煩就大了。”
換檔時車老往一邊跑，胡師傅告訴東方，右手換檔時，左手輕輕放在放向盤上，不要加力，車就不會偏了。
有一次在兩車道的省道上，東方跟著一輛大車走了很長一段距離，他決定超車，超到一半時，對面車道一輛紅色東風大卡氣勢磅礴地撞過來了，同時拼命地摁喇叭，東方趕緊踩剎車，剛溜回到大車的后面，紅色大卡就呼嘯而過了，司機從車窗邊居高臨下，惡狠狠地瞪東方，大嘴巴一開一合，東方雖然聽不清，也知道他是在罵自己，東方也嚇得不輕。胡師傅說：“公路上的事故，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超車時發生的。超車一是判斷要準，二是要果斷。超車時先看對面有無來的車，車速如何，如果判斷留給自己的時間和距離足夠安全，那就要果斷，打轉向燈，鳴喇叭，減檔加速，盡可能用最短的時間超過前車，千萬不要猶豫。”
東方不解地問：”為什么要減檔呢？”胡教練告訴他，降低檔位，發動機的轉速才提得起來，瞬間提速快，極短時間實現超車計劃，東方這才弄明白了超車減檔的原理。
東方問胡師傅，我這水平可不可以去考駕照了，胡師傅笑了笑，說：“就你現在的水平，隨便過。不愿意考的話，可以買個湖北證，那邊的人膽子大，管得松。”東方說：“那我還是去考吧，沒考過，說明我技術還不過關，要繼續加油練，我不能當馬路殺手。”
東方和胡師傅年齡相當，合脾氣，正是好玩的時候，兩人天天開著車，無遠近的跑。有天上午，兩人開車到嘉山，把車停到山腳，然后從山的南面爬上去。
嘉山分屬蘭都和津城，澧水自北向南，繞嘉山東麓，匯入八百里洞庭。據說昔時站在嘉山，向東眺望，可看到湖水滔滔，洶涌澎湃。當然，這壯觀的景象今人已無緣得見，因為從前的大湖，已被偉大的人類筑堤挽垸，種植莊稼了。嘉山的海拔也就是150米不到，但因為拔地而起，而顯得特別的雄奇峭拔。待兩人爬上山頂，早已大汗淋漓了。面北而立，澧水如帶，蜿蜒東去，一陣涼爽的山風吹來，頓覺神清氣爽。
東方和胡師傅從天王殿入，再往里是大雄寶殿，只見一個身著黑裙的女子俯身跪拜，東方看身影很熟，沒再往前，而是默默退了出來。
胡師傅見東方沒有跟上來，在大雄寶殿轉了一圈后，出來尋東方，東方一個人站在望夫臺上抽煙。望夫臺是嘉山的一個著名景點，相傳這就是孟姜女日日眺望夫君范郎的駐足之處。兩人轉身正要下山，迎面碰到黑裙女子，這下東方再也躲不掉了，只得和她打了個招呼。
這個黑裙女子正是肖曉，風姿綽約依舊，黑裙襯得她的皮膚格外的白晳，但難掩眉眼間的憔悴。她看著東方，勉強笑了一下，說：“你站在這地方干嘛?這地方該我站才是。我的丈夫跟范郎一樣，天天在修長城，回不了家。”肖曉的丈夫愛打麻將，東方早有耳聞，只是沒想到陷得這樣深了。東方說：“你現在還好吧?你站在望夫臺上沒用，要在修長城的現場去找，你一到，長城自然就會倒了。”
“試過了，沒效。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澧水波滔滔。”
“長城雖有萬里，但也倒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幾段都在收門票。哎，那個——你慢點欣賞美景吧，我有點事先走了。”東方不愿和她深聊，拉著胡師傅下山去了。
胡師傅說：“你不是說今天中午吃嘉山農戶的散養土雞的嗎，怎么又要急著下山？你好像在躲著她？”東方解釋說這女人是他的前女友，胡師傅“哦”了一聲，恍然大悟。
直到八月十號，高三年紀組織學生補課，提前開學，東方才開著那輛皮卡回到學校。
學校有一輛皮卡，校長外出開會、辦事以及圖書室拉書后勤處拉貨，全都指著它，現在它就停在辦公樓旁邊，油漆剝落，車體凹凸不平，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東方不敢把車停在校車旁邊，恐怕襯得她更慘了。后來，他干脆把車停到了石佳慧家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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