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婆住的后山上,也有一些硬木樹,學名是苦槭樹,顧名思義,這種樹的木質很堅硬,各家各戶都用它來做鋤頭柄、柴刀柄、扁擔和鋤頭扒頭等各種工具上的楔子。我們小孩喜歡樹上的果子,當然不是要來做豆腐,而是用來玩。它的果子是橢圓型,又滑又硬,只要用硬一些的牙簽插在它的“屁股”正中,牙簽變成了“手柄”,用大拇指和食指夾住“手柄”,用力一搓后,馬上松手,果子掉到光滑桌子上,能轉動很久,掉到粗糙的地面上也會轉好一陣。我們幾個小孩同時搓,同時放手,看誰的轉得久些,誰就是贏家,手力大又能及時放手的人,肯定是令人羨慕的“能人”。
硬木也可以做“地老鼠”,當然其他的木都可以,還沒曬干的容易加工,需將圓木頭用鋸子鋸成十公分左右一節,然后用柴刀將一頭削得尖尖的,另一頭平滑就可以,再找一根半米長的竹棍,前頭系一條一尺左右長的布條,就做成了“鞭子”。將地老鼠的大頭一端用布條纏住,布頭在里,靠竹棍的布尾在外,一手拿鞭子,一手扶正靠在地面的地老鼠,先慢后快拉動鞭子,布條從地鼠身上解松散開,抓緊的手也同時放開,地鼠獨自在地面慢慢晃動轉悠,立即用鞭抽打,方向與轉向相同。剛開始抽輕些,也只能用布條的頭去打,等到轉速穩定了,改盡力打,并且用布條的中間位置,打到地鼠后再順勢用力抽動,布條在地鼠身上滑動,手臂發出的斜甩力通過布條轉化為地鼠的旋動力。抽打時要掌握好高度,不能打地鼠的腳尖,而是打“上身”,打一次足可以轉動近十幾秒鐘。為增加觀賞性,我們常在地鼠的面上畫點彩色,轉動時看到的就是一個彩色的圓圈,加幾種顏色就能欣賞到幾種彩色混合的圓圈組合。如將“地老鼠”削得高高的,頭又不大,在地上轉時,很像是一個瘦小伙子穿著釘褲在舞蹈,如將腳留得短短的,頭又較大,在地上轉時,極像一個矮胖子“武大郎”在演小品。
同樣,我們也常讓地鼠碰架,誰的重些,轉的快些,定能將弱小的碰開,并摔得遠遠的,一般不會碰死,但也會大傷“元氣”,需要馬上抽打加能量,將其“救治”。常常是“矮胖子”占有優勢,可能是重心低些,腳下穩些的原因吧。玩地鼠最好的場地是生產隊的曬谷場,又滑又干凈又開闊,可以打到地鼠整場轉,盡力抽一鞭,地鼠能跑出幾米開外,我們跟著輕快地跳躍過去,又盡情地扭動小腰,擺動手臂,高高地舉起鞭子盡情抽拖,跟著地鼠滿場來回穿插,有些像在幾百米厚、有些“彈性”、肥沃土壤的黃土高坡上,大哥哥們跳“安塞”腰鼓舞一樣地剌激,熱情奔放。
在舅舅家,我與表哥們常在寬敞的堂屋內玩,鞭子抽在地鼠和地上發出“啪啪”的響聲,傳到屋梁上后又倒回來,“灌”到我們的耳朵里來,產生共鳴后還有節奏感。幾人一起玩,噼啪聲不絕于耳,舅母和老人家聽了有些不慣,玩過一會后,我們又改玩其他的游戲了。
同樣是轉的玩具,還有一樣是“踢鐵圈”,但不是用腳,而是用手來推,借助工具是鐵圈,能夠用來玩的鐵圈不是家家都有的,它有大概一公分寬,外彎邊是中間高、兩邊低的弧形。還要用到鐵線,彎成一個“U”型,并找來一根棍子,長度根據自己的身材而定,將“U”型鐵線固定在棍子的前頭,一般用繩子綁緊就可以了。我們通過U型鐵線的底部套住在鐵圈的外層,將人手上的推力通過棍子傳遞給鐵圈,使其在路上滾動,我們跟在后面,邊跑邊把握好方向。
U型鐵線底部弧形線與鐵圈的表面的彎曲度大概相當,鐵圈就容易掌握些。剛開始滾動時,速度慢,因鐵圈有重量,需要鐵線來扶穩,所以接觸點不能太高,一般在鐵圈垂直直徑的四分之一高度處。在給鐵圈向前推行的同時,還要加一些往上托住的力。隨著速度加快,可以往上移動一些,推較重些的鐵圈,摩擦力大些,手感也更好,鐵圈與線圈溫和的摩擦產生的震動,就像是涓涓的細流,一丁點都不漏地傳遞到手上來,又像是觸摸到嬰兒細膩的臉蛋一樣溫和,也像是夏天山澗的涼涼溪水在全身皮膚上流淌。整個人全神貫注,踢著的鐵圈成為自身的一部分,眼睛隨時觀察前面的路況,一時左拐,一時又右轉彎,一時又沖過小溝,一時需緊急剎“車”時,鐵線及時鉤住鐵圈,如不小心,鐵圈可能滾到身邊深深的水塘里或水渠里去了。腳在大步流星地跑,但手只能跟著鐵圈一寸寸地往前推進,其間的“矛盾”只能由我們的腰部和手臂的敏捷的伸縮來化解。
在學校讀書時,常見到一些男同學推著鐵圈來上學,放學后又推著回家了。小年級的推著小圈,彎著腰在小路上跑,像是牽著小豬、小狗的尾巴在跑動的姿式,高年級的同學推著大些的鐵圈,伸直腰也在田邊跑,更像是牽著一頭小牛的尾巴,一路跳躍的姿式。他們可神氣了,我也想做一個,但找遍家里樓上樓下,也找不到像樣的鐵圈。木桶上只有細小的鐵絲箍著木板,最后只找到了一個竹片做的大圈,因是幾片竹篾纏一起做的,所以很寬,也是弧型面,所以也能推,只是太輕了,手感和音質都不好,遇到障礙物會彈得很高,容易“死掉”,但我也推了一段時間。別的小朋友也想試試,就換著來推,時間長了,對于鐵的、竹的圈,我都推得很熟練了。
舅舅家的表哥也有一個鐵圈,我們一起推過田壟,去找他眾多好伙伴一起,排隊推出田壟,來到河邊的馬路上跑動,一路往山上羅小鎮進發,去到后,什么也不買,又浩浩蕩蕩、一陣風似的推著鐵圈,擺出“長蛇陣”,一路又原路“滾”了回來,每個人氣喘吁吁,臉蛋都被風吹得紅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