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塔

破曉的微風有秘密要告訴你,

別回去睡。

你必須尋求你真正渴望的,

別回去睡。

人們在兩個世界交界處的門口舉步不定,

圓形的門敞開著,

別回去睡。

——魯米


「聽!那是什么聲音?」

「噓……閉上眼,用你的心去聽。」

「有生命在呼喊著……」

這是誰在說話?遠處走來一個女孩,背著光,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周遭的空氣隨著她的每一步一點一點凝結,是誰驚擾了冬爺爺的夏眠呢?近了!更近了!噢,寬松的T恤像個大馬褂一般掛在骨架上,一臉的沉重。是誰奪走了她的笑臉和溫度?

「喂..你..別..等一下...!」

「喂..別...別做傻事...!喂!」

倉促的腳步由遠及近,「碰……」「噢……」骨頭撞擊石頭和人的呻吟聲在大海的伴奏中交匯成一段奇特的交響曲

……

「你還好嗎?有沒……」抱著懷里的人起身,一時間竟忘了要松開手,雙手顫得仿佛自己才是那個剛從死神那里走一遭回來的人。

「我...我沒有,我沒有要...要..要跳..跳……」

「沒..沒有!沒有要..只..只是麻了..站..」

他望著她,等待著。

「站..站..站不穩..對..對!麻了,站不穩……」

她匆忙地打斷他,失去束縛線的眼珠子到處轉悠著。

「我..我沒..沒有..沒……」

海風靜靜地吹過,溫柔地撫摸著她經過的每一個孩子。

「我沒有……」

她漸漸地平靜下來,不再說著似乎在說服誰的話語。隨著海風起舞的烏發,露出她光潔的額頭,卻也更顯臉色的蒼白。

她低著頭,徒然地閃避著他投來的目光,試圖去消除那股未知來處的炙熱感。

……


「聽!那是什么聲音?」

「什..什么?」

「你覺得是什么?」

「你……」

「噓…閉上眼,用你的心去聽。」

「海..海浪聲啊」

「還有呢?」

「還有?」

「有生命在呼喊著……」

……

世界仿佛被施了靜止咒,淚珠兒靜靜地滑下,最終在下巴相聚。義無反顧地跳往它們向往之處,瘦小的身子即刻被大海吞沒,卻敲醒了這暫停的世界。

「你知道威比·葛瑞比嗎?」

「誰..誰?」

「威比·葛瑞比」

「小丑?」

「小丑」

「為什么提他?」

「“巴士上的小丑”」

「我們都是巴士上的小丑,所以不妨放松自己,享受這趟旅程……」她喃喃自語,一只海鷗拍打著翅膀劃過海天相接之處。大海吞沒了她出口的話語,亦或是、剛剛那只是幻覺。

……

他隨著她的目光望去,時間在此刻仿若靜止了一般,除了陣陣的海浪聲,世界只剩下兩人。大海漸漸平靜了下來,像個入睡的孩子,偶爾在睡夢中舒展著四肢,卻不出聲。

「曾有人把地球比作這輛巴士……」 突兀的聲音劃破這份寧靜,她把深遠的目光拉回,轉過臉看著他,沉默不語。「在這輛巴士上每個人都有傷口,區別在于有人選擇去面對,而有人卻對此而羞愧不已,甚至讓傷口糜爛。」他依然望著海天之間,若非他的雙唇隨著話語在動,你會以為這來自于某個身具“絕世神功”的神秘人。

「聰明如你,能夠明白我的意思。」終于,他將臉轉向她,笑了笑。背對著光的臉,此刻有些模糊,卻也讓他變得活躍。透著光,感染了她。她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如若背水一戰的士兵,她能夠放心地把后背交給他。他站起身,伸出手。毫不猶豫地,她伸出右手,順著他的力道站起身,離開巖石……

她回頭望了一眼剛剛的巖石「再見了……」。兩人背對著大海,漸漸遠去。空氣中帶著大海特有的甘甜,伴著祝福,原本冰冷的空氣中,多了一絲生機與溫暖。


生命的秘密,在于享受時間的推移。

——瑞奇·海文斯

「在生命旅程的半路上,我發現自己進入黑暗的森林,失去了正路……」

「顯然我們都有過同樣的愛好。」

她轉頭看著他,雙唇動了動,靜止。

「你覺得黑森林的另一邊是什么?」

「另一邊?」

「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停下腳步

「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她低著頭,喃喃地重復著。

「置之死地而后生!」突然,她抬起頭,望著他,黑眸中卻透露出了一絲脆弱和不確定「鳳凰的涅槃重生?」

「你果然懂。」

「憑什么?」

「我曾經跟你一樣,不過,當時我可沒那么幸運」

「幸運么……」

「那時我搶救了兩天兩夜,隨后時常緊急手術」

「幸運...么?……」話語被海風作為舞伴帶走,不留一絲痕跡。

「后來才懂得,一個問題無法被創造該問題的意識所解決,而選擇死則是最愚蠢的解決辦法。」假裝沒有聽到她的喃喃自語

「不怕嗎?」

「什么?」

「當時」

「那你呢?」

「現在怕了」

「當時也是」

「那現在呢?」

「很感恩。」

「感..恩..?」難解地重復著字典里被磨得有些字跡不清的詞。

「黑暗旅程的困難程度與它帶來的獎勵是相稱的。」

「好空」

「這么一句話讓我活過來了」

「騙!人!」突如其來的聲音打亂了海風的舞姿,原來,她的聲音也可以不隨風飄。

「若非我身為主人公,我也會這么想」

「……」

「現在我知道,我所經歷的一切困難都讓我成為我應該變成的人。」

「那你..怎么熬過去的?」

「生命的秘密」

「秘..密..?」

「是的」

「活..著..?」

「有人活著,你會認為他活著嗎?」

「……」

四周漸漸暗了下來,調皮的星星成群結隊地在玩著躲貓貓,幾個玩累的小伙伴,睜著好奇的大眼睛望著地球。兩人再次望向遠方,一時間一片寂靜,兩股不同速度的呼吸交匯在一起,一急促、一平緩。

「那是什么?」終于,她打破了那股平靜。

「享受」

「享..受?」

「享受時間的推移。」

「享受時間的推移?」她突然發現自己無法理解每個熟悉的單詞所組合成的音符在傳遞什么。

抬起頭,一黑一藍對視,全世界仿佛被吸進那會說話的智慧藍寶石。只要望著它,總會找到自己,只要望著它,會發現,世界一下子靜了下來。原來,還可以如此安靜;原來,還可以不浮躁;原來,只是自己的選擇。


當緊縮在花苞里終究比綻放更痛苦,

時機就成熟了……

——安娜伊思.寧


「我們該分別了。」

這是一句暗號嗎?她的雙手沿著他的衣角挪到右手,像是落水的人兒抓住了一塊浮木,那般的緊。

他瞥了一眼,繼續往前走,似乎剛剛那打翻了船的五個詞只是隨口開啟的小玩笑。

她漸漸地松開抓住救生繩的雙手,突然再次握住。眉頭偷偷地擰在一起,分開……

……

猛地!她甩開了自己的右手,此刻的左手卻突然迷戀上了他的衣角,緊緊地跟在背后。分居在兩家的雙眉,終于玩累了對對碰的游戲,各自回家休息。

……

他的身子一頓,身后被沙灘散發的魔力吸住的她一頭撞上。

「怎...怎...怎么了.」她極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慌亂,「對...對不..對不起,我..我..我只是...對不..只是……」打架的牙齒,顫抖的雙手,夕陽底下閃著光的眼角……無不偷偷地出賣著她。

黑眸緊盯著那雙熟練地在包里翻找的手,那是哆啦A夢的口袋嗎?

「這給你」

「……」

他望著眼前的雕像,搖搖頭笑了笑。「給你」搭在肩膀上的手,施展著魔法,解除了她身上的束縛咒。

終于,她把放在哆啦A夢口袋里的目光重新調頻到從口袋里出來的那一片藍。

「這給你」黑與藍再次相聚,隨后再次調頻到邊角有些泛黃的明信片上,與另外一股藍相遇。

「這...這不..不行!」

持著明信片的手始終穩穩地定在半空。

「turning point」望著那片藍中一段剛勁有力的字,過了塑的明信片。

「不..我...太貴..貴重了..我不值得的..我不……」

「這是它的使命」

「我不值得的……我……」

「它曾伴著我度過慌亂的三年」

「不行,我不能……」

「它在我這里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我……」

「你愿意給他實現新的使命的機會嗎?」

「……」月牙兒終于忘記自己的害羞,跳離云兒的保護圈,新奇地望著似乎僵滯的兩人。

「你愿意嗎?」黑眸躲藏在它的小窩中,不讓人看出它的脆弱。

「你愿意嗎?」眼角的光點,此刻正悄悄地變大,離開了束縛的小水珠,開始爭先恐后地沖破柵欄,一點點地順著光滑的跑道溜冰。

「你愿意給他實現新的使命的機會嗎?」調皮的孩兒此刻不滿足于小小的跑道,開始占地為王,一心構建著屬于自己的水上樂園。

「你愿意嗎?」蒼白的小手顫抖地往上挪動著,接過這無價的小卡片,捧向心口。調皮的孩兒們已完成了它們的樂園修建,正在屬于自己的王國中嬉戲……

「我相信有一天,你也能讓它再次行使它的使命」黑眸偷偷地推開小窩唯一的一扇門,透過門縫望著腳丫。

「我..可以嗎?」

「丫頭,看著我……」強有力的雙手搭載她的雙肩,一股暖流隨之由雙肩穿過全身。黑眸不受控地推開門,仿佛中了魔咒,她抬起灌了鉛的頭,藍與黑在定格的空間中再次交匯,一笑、一愁。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夠了」

「……」那雙沒有生氣的黑眸里,此刻透露出一絲疑惑,與愁交織著一起望向連說話都會帶著笑的藍。

「知道蝴蝶效應嗎?」

她張了張口,試圖說話。然而此刻正望著那群嬉戲的水娃兒們眼紅的聲音,說什么也不肯配合。失去同盟的她點了點頭,正專注地留心她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的他,也有一絲懷疑:剛剛..那是錯覺?

「開花的時候快到了」隨著他的話,堅定終于從退縮和膽怯中奪回了屬于自己的地盤。

他張開雙臂,笑里散發著溫暖;

她笑著撲向他,帶著淚水……

時間、定格在擁抱的兩人,兩個國家、間隔一個太平洋,此刻卻因為生命,聯系在一起。

「那,再見了,即將浴火的鳳凰」他親吻她的雙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拍了下雙肩,后退三步,揮手、轉身、跨步離開……

「再見、大哥哥」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抬起頭,轉身。

兩道身影越離越遠,大海恢復她特有的活力,在黑暗中繼續唱著屬于她的歌曲。

那抹藍、那抹黑,鳳凰涅槃

生命,仍在繼續……


謹以此文紀念那抹藍

貳零壹肆年拾月拾陸日晚 福建·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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