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
? ? ? 張先生下班回家的時候,手里比平時多了一樣東西。他笑吟吟的將那個包裝精美的禮物遞給早已在家里準備好晚餐的張?zhí)執(zhí)舆^禮物,打開一看,是一把精致的梳子。張?zhí)奸_眼笑,順勢便狠狠的親了張先生一口,以此表達對張先生的謝意。
? ? ? 這真是一把漂亮的梳子。臨睡前的張?zhí)驹谛l(wèi)生間里欣賞著張先生送給她的新禮物。木質(zhì)的梳子被打磨得光滑無比,手感滑膩,溫潤。梳子的梳背上利用木頭本身存在的一些紋理,簡單的勾勒出了一個美女的輪廓,張?zhí)屑毜哪藥追?,感覺雖是順勢而作之雕刻,但美女的神態(tài)竟也栩栩如生。她認真的端詳了梳子好一陣子,原本沒有睡前梳頭習慣的她,竟也情不自禁的解開自己的發(fā)辮,用那嶄新而精美的梳子認真的梳起頭來。梳齒圓滑有力,不會因為太過尖銳而刮傷頭皮,也沒有因為太過圓潤而毫無按摩頭皮的效果。張?zhí)闹性絹碓较矚g這把梳子,梳頭的動作不覺愈發(fā)緩慢享受起來。原本只是從衛(wèi)生間門口路過的張先生,偶然看到了張?zhí)犷^時那享受的表情和曼妙的身姿。只見她頭微微側(cè)著,閉著眼,臉上帶著些微滿足的笑意,左手配合著拿著梳子的右手,輕輕慢慢的從頭頂一直梳到發(fā)尾,動作溫柔、從容、優(yōu)美。張?zhí)揪蛽碛幸活^烏黑的長發(fā),現(xiàn)在那頭黑色的瀑布早已被張?zhí)梅犴槪鼈兂蔀榱藦執(zhí)T惑張先生的利器,每一次被張?zhí)w纖玉手拂過后輕輕搖曳的發(fā)絲,都像是對張先生的召喚:“快過來呀……快來呀……”張先生不由自主的走進了衛(wèi)生間,從張?zhí)谋澈笠幌伦颖ё×藦執(zhí)?。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張?zhí)行@慌的睜開了眼,看到鏡子里抱著自己的人是張先生,眼眸中的驚懼成分迅速散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地笑意。她有些嗔怪地說道:“干什么,人家在梳頭呢!”張先生用臉蹭了蹭張?zhí)犴樀念^發(fā),輕輕說道:“這么好的頭發(fā),讓我來幫你梳吧!”說罷放開了張?zhí)?,然后主動拿過了張?zhí)种械氖嶙樱_始為張?zhí)崂黹L發(fā)。張?zhí)R子中兩人的樣子,自己幸福的微笑,而張先生在一旁側(cè)著身,溫柔小心的移動著梳子,不時還拿眼睛覷著張?zhí)?。那眼神她太熟悉了,她明白張先生“梳頭之意不在發(fā)”。她暗暗的做好了心理準備,連一會兒要是張先生親吻自己的時候自己該有怎樣的表情都在心里預演了一遍。張?zhí)牡戎?,等待著她以為的下一秒的擁抱和親吻,誰知,張先生只是繼續(xù)認真溫柔的梳著頭發(fā),一下,又一下。張?zhí)高^鏡子打量著張先生,只見他變得嚴肅認真起來,就像平常他在書房里工作時的樣子。他專注的,一絲不茍的,左手托著張?zhí)L發(fā)的發(fā)尾,右手拿著梳子,從發(fā)根一路流暢的梳到發(fā)尾,梳完一綹又換一綹。張?zhí)行┟曰?,難道剛才是自己會錯意了?于是她主動阻止了張先生的梳發(fā)行為,試探的對張先生說道:“晚了,要不去睡了?”張先生聽到張?zhí)缡钦f,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轉(zhuǎn)身朝臥室走去。張?zhí)杏X一頭霧水,明明剛才還柔情似水,怎么現(xiàn)在忽然變得這么僵硬?“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工作上的難事了吧!”張?zhí)呐念^,關(guān)上了衛(wèi)生間的燈,也朝臥室走去。
? ? ? 臥室里有些昏暗,張?zhí)诖差^燈的照射下,隱隱看到張先生側(cè)臥著的樣子。他仿佛已經(jīng)睡著了一般,毫無聲息。張?zhí)X得奇怪,卻又擔心自己驚擾了張先生。于是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爬上屬于自己的另一半床,輕輕的鉆進了被窩。正當她準備伸手關(guān)掉床頭燈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張先生送他的那把梳子,正悄無聲息的蟄伏在床頭柜上?!耙欢ㄊ莿偛潘o我梳頭以后忘記放在衛(wèi)生間了?!睆?zhí)鞠肫鹕韺⑹嶙臃呕匦l(wèi)生間,可看看身邊一動不動的張先生,她還是輕輕的關(guān)了燈,跟張先生一同投入到那靜默漆黑的夜里。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二)
? ? ? 張先生平穩(wěn)的呼吸聲和恰到好處的黑暗,讓張?zhí)惭杆俚膲嬋雺羿l(xiāng)。也不知過了多久,張?zhí)杏X自己仿佛清醒著,站在一個陌生而黑暗的空間中?!拔也皇窃诩依锼X嗎?怎么站在這里?”張?zhí)妓髦?。她摸索著正想要離開這片黑暗,忽然前方出現(xiàn)了一圈氤氳的光。那光散發(fā)著柔和的黃色,開始慢慢向周圍擴散開來。漸漸的,黃色光線所照亮的范圍越來越大,直到把張?zhí)舱盏脽o所遁形。張?zhí)ε碌乃南麓蛄浚l(fā)現(xiàn)自己竟站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里。左右兩邊各有三把太師椅,每兩把椅子中間都放著小幾,上面擺放著白底藍釉的茶盞。而光線傳來的方向,放著一個鵝黃色的屏風,上面繡滿了漂亮的花草植物,栩栩如生。若是平常,這漂亮的屏風一定會讓張?zhí)鷲邸?裳巯?,她站在這充滿了暖色調(diào)的大廳中央,卻周身冰涼,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讓她滿臉驚慌。
? ? ? “張?zhí)?!”屏風后忽然傳來聲音。張?zhí)珱]有回應,只是驚懼而專注的望著屏風,仿佛想要透過屏風看清說話的人到底是誰。
? ? ? “張?zhí)?,別怕!”這聲音清脆婉轉(zhuǎn),猶如和煦春日里悠揚的雀鳴?!皬?zhí)也o惡意。你現(xiàn)在看到的,不過是我從前的住所罷了?!睆?zhí)o張的繃緊了全身,依然沒有答話。屏風后的聲音頓了頓,看張?zhí)廊灰桓本o張的樣子,便深深的嘆了口氣。
? ? ? “張?zhí)?,唐突了。不瞞您說,我確實……用了些小小的伎倆,才讓你看到了現(xiàn)在的光景。煩請您相信我,我并不是那迷惑人的禍害。我既請您到這里來,必是有話對您說,不如您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我們說會兒話罷?!?/p>
? ? ? ?張?zhí)琅f站在那大廳正中,一動不動。她心里充滿了疑惑和不安,鬼故事她看多了,卻不曾想今日竟換做她自己遇到這樣奇怪的事情。她不敢動,也不敢答話,她害怕,害怕著了女鬼(女妖?)的道,害怕被迷惑,害怕一切未知的后果。
? ? ? 屏風后的聲音見張?zhí)粍硬粍?,便也不再強求,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 ? ? “說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這木頭中多少日子了。從前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后來家道中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個男人家便不想再履行婚約,家里落敗,父母也因此病逝,剩我一人獨自守著這早已凋敝的門戶,甚是凄涼,一時想不開便一把火燒了這房子,打算就此了結(jié),隨父母去了便了。誰知我死后竟一直被困在燒掉的廢墟中無法脫身。后來,一個有些道行的僧人路過我家那片廢墟,發(fā)現(xiàn)了我的存在,于是他用盡渾身解數(shù),才將我安置在了院子外面的那棵楠樹上,他告訴我,終有一天,你會得見一個可以解救你的施主,帶你脫此困境,重新進入眾生輪回。”
? ? ? “后來,我便一直依靠那棵楠樹保留著自己的一縷殘魂。直到前一陣子,那棵楠木終難逃坎坷命運,讓人削了去,我無法,只得附在其中,不想,這木頭竟變成了梳子。張?zhí)?,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解救我的人。但我相信你是我的有緣人,有緣才得以相聚。”屏風后的聲音說完這句便適時的停住了。
? ? ? 暖黃色的廳里,又只剩下張?zhí)蝗耍执俚恼玖⒅?。她努力的想從屏風的縫隙間看到內(nèi)里乾坤,奈何那屏風背后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絲毫沒有光線。張?zhí)戳艘魂?,卻是什么也沒看見,只覺得里面黑黝黝的一片。張?zhí)塘丝谕倌?,終于開口說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想當什么有緣人。我只想回家。我要回家!”
? ? ? 屏風后傳來嘆氣聲,那女聲接著說道:“也罷!今日得見也是你我緣分,我便在分別之時最后贈你一句吧!張?zhí)?,你道這梳子是張先生這樣一個無趣之人能買的東西嗎?自己好好想想罷!”言畢,張?zhí)愀杏X四周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像是一下子得了近視了,眼前的東西都變得恍恍惚惚,燈光似乎也漸漸暗了下來。張?zhí)行┗璩粒X得身體越來越重,自己幾乎無法再支撐身體站立。她慢慢向地面倒去,當身體接觸到平整可靠的大地時,她感覺自己終于找到了依靠,不再害怕,也不再擔憂。她一下子沉入了沒有意識的昏睡中。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三)
? ? ? 醒來正是天光熹微的時候,張?zhí)院锌吹酱昂煴澈笸钢鴰捉z朦朧的光線。張?zhí)藗€身,想伸手從床邊的柜子上拿手機看看時間,剛一側(cè)身,就看到了那把梳子。張?zhí)旧煜蚴謾C的手,立刻轉(zhuǎn)了方向,不由自主的拿起了那把梳子。她把梳子拿在手里,翻來翻去的看了好幾遍,并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她想起了那個古色古香的暖黃色房間,那個漂亮的屏風,她想,這梳子倒是配得上那夢里的房間。正胡思亂想著,手機鬧鈴響了起來,聒噪而機械的聲音立時填滿了整個臥室。張?zhí)掏痰姆畔率嶙?,嘆了口氣,伸手拿過手機,關(guān)掉了鬧鐘。手機上顯示著時間:6:51.張?zhí)犷^看了看身旁的張先生,呼吸平穩(wěn),明顯沒有被鬧鐘吵醒。為了不和張先生搶洗漱間,她每次都把鬧鐘調(diào)得比張先生起床的時間早一點,這樣她就可以先洗漱整理,再來叫醒張先生。
? ? ? ?等到張先生也收拾完畢,兩人一前一后朝大門走去。趁著換鞋的空當兒,張?zhí)e話道:“你昨晚怎么睡得那么快,我就晚了一兩分鐘進臥室,你竟然就睡著了?!睆埾壬贿叴┖眯?,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答道:“是嗎?我沒注意啊,反正困了就睡唄?!憋@然,張?zhí)惶珴M意張先生這敷衍的回答。她繼續(xù)說道:“前兩分鐘你還在給我梳頭呢!”張先生有些愣神:“呃?梳頭?”提到梳頭,張?zhí)窒肫鹆藦埾壬蛲頊厝岬膭幼鳎季S方向頓時產(chǎn)生了些許偏離——她心里那些暗暗的高興和幸福,瞬間通過臉紅的表情,滲透出來。她微微笑著,對張先生說道:“那把梳子很好用,謝謝!”張先生一邊開門一邊朝門外走去,敷衍的“嗯”了一聲。張?zhí)嗖揭嘹叺母趶埾壬竺孀吡顺鋈ィ箝T“嘭”一聲,被緊緊關(guān)上。
? ? ? ?出了門,張?zhí)愫蛷埾壬珠_了,他們的公司分別在不同的兩個方向,而家是一個中點,一個向右,一個向左。
? ? ? ?張?zhí)颐s到公司,看到公司的小姑娘們?nèi)季墼谝黄?,被圍在中間的那個,赫然是之前天天秀恩愛的糖糖。張?zhí)冗@些小姑娘們虛長兩歲,平日里和她們都打成一片。因為已經(jīng)結(jié)婚,這些未婚的小姑娘們平日里也最喜歡跟她聊感情方面的事情,說是請教,其實張?zhí)裁靼祝贿^就是一種傾訴和發(fā)泄。高興的要分享,不高興的要吐槽。女人嘛,湊到一塊兒也就圖個相互分享。小姑娘們看到張?zhí)珌砹耍娂娮杂X往旁邊讓了讓,糖糖坐在工位上哭得淚眼婆娑。張?zhí)P(guān)心的問道:“小美女,怎么了這是?大清早的!”糖糖抬頭看見張?zhí)?,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雙手抓住張?zhí)氖直?,大聲道:“姐姐姐姐,我男朋友他,他,他劈腿?。?!”說罷,眼淚又串線兒一樣的掉下來!旁邊的小姑娘們都輕聲勸著,可是糖糖分明聽不進去。張?zhí)珡陌锬贸雒娼砑?,示意糖糖擦掉眼淚,然后對周圍的小姑娘們輕聲說道:“都回去吧,馬上上班了!”小姑娘們紛紛散開走回自己的座位。張?zhí)謱μ翘钦f:“收拾好你的情緒之后再跟我說吧!”糖糖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默默的點了點頭。
? ? ? ?張?zhí)D(zhuǎn)身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天的工作,這才剛剛開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四)
? ? ? ?等到糖糖來找張?zhí)f私房話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張?zhí)槃輲е鹛鹑チ烁浇患倚麻_的小資餐館吃午飯。
? ? ? ?張?zhí)粗翘且荒樕鸁o可戀的樣子,主動開口問道:“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么會突然劈腿了?”糖糖用力的合上菜單,憤恨道:“那是因為我傻啊,以為我們一直很好,其實他在外面找那個女人已經(jīng)差不多快半年了!”饒是張?zhí)觊L些,還是有些不可思議的長大嘴巴吐出一個吃驚的“啊”音。糖糖繼續(xù)說道:“你想都想不到我怎么發(fā)現(xiàn)這對狗男女的奸情的!”張?zhí)闷娴淖绷松眢w,關(guān)注的問:“怎么發(fā)現(xiàn)的?”糖糖撇撇嘴:“上個星期不我生日嗎~我還發(fā)朋友圈秀恩愛了你應該看到了,他送我的那個禮物,周大福的那對耳釘!和他在一起兩年了,哪里可能會送我這樣好看又貴重的東西?按他那個思維和欣賞水準,只會送特別丑的玫瑰花?!碧翘钦f完,做了一個十分鄙視的表情?!叭缓竽兀俊睆?zhí)珜W⒌膯柕??!叭缓??然后我就問他唄,怎么會想到給我買這個啊,這個多少錢啊,他就說什么有天路過看到很好看,就買下來了,覺得我會很喜歡啊,還說買得早,已經(jīng)忘記這個的價錢了。我也是死心眼?。∥蚁脒@東西一定很貴重,非要去搞清楚價格,我就問他是在哪個專柜買的,誰知道他說在逸天城!”“逸天城啊,那一定很貴??!”張?zhí)m時的插嘴道。糖糖有些激動,提高了聲音說:“什么逸天城??!他亂說的!我第二天就把耳釘戴在耳朵上,去逛了逸天城,在那里的周大福專柜逛了一圈,沒看到,我就問服務員怎么沒有。服務員仔細辨認了一下說:‘小姐,這款耳釘我們這邊沒有賣的,您可以去時代廣場那邊我們的專賣店看一下哦!’”糖糖手舞足蹈、擠眉弄眼的模仿著周大福店員的動作和表情?!奥牭竭@里我就有點不高興,原本只是好奇想了解一下禮物的價格,沒想到會這樣。你知道啦,逸天城的周大福是高端店,時代廣場的周大福哪能和逸天城的比?!睆?zhí)牭竭@里也點頭說道:“是啊,哪里買的就說哪里的,干嘛要裝高端,我們也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碧翘屈c點頭,繼續(xù)講:“所以我心里反而更是下定決心要確定這個東西到底在哪兒買的。我轉(zhuǎn)身就打車去了時代廣場,在那邊的專柜果然看到了這對耳釘,標價倒是也不低,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服務員給我介紹的時候說,這!對!耳!釘!是!才!上!的!新!款!”張?zhí)肓讼雴柕溃骸罢O,你之前不是說你男朋友說買得早?”“對??!買得早!我上周三過生日,這個耳釘是周一上的!”張?zhí)行o語道:“那這……”糖糖端起桌上的水杯,猛喝了一口,深深吸了幾口氣之后才又繼續(xù)說?!八?,我又回去問我男朋友,這禮物到底在哪里買的!誰知道越問他越結(jié)巴,越問細節(jié)越是答不上,后來我索性直接問他到底是哪個女人給買的,原本我只是詐他,誰知他一聽到這句,渾身哆嗦,整個身子都軟了,直接從沙發(fā)上滑了下去,承認了這東西是他讓小三兒做主給我買的!”張?zhí)牭弥边谱欤骸皣K嘖嘖,太可怕了!怎么會這樣!現(xiàn)在的小三兒還愿意給原配挑生日禮物?”糖糖沒有接話,埋頭打開菜單開始關(guān)注菜單上那些圖片精美的菜式。張?zhí)姞?,知道糖糖是又難過了,她理解的沒再說話,只是招招手讓服務員過來點菜。
? ? ? ?等菜的間隙,糖糖寥落的說道:“所以說,當男人忽然送了你一樣和他日常風格不符的禮物時,就多加小心吧!”
? ? ? ? 這句話,原本只是糖糖總結(jié)自己失敗的感情事件,誰知卻讓張?zhí)闹幸粍?。她忽然想起了昨晚那個怪夢,夢里那個婉轉(zhuǎn)的女聲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張?zhí)愕肋@梳子是張先生這樣一個無趣之人能買的東西嗎?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五)
? ? ? ?按照糖糖的邏輯來看,張先生忽然送給張?zhí)话阉囆g(shù)氣息濃烈的精致梳子,百分之三百屬于糖糖所說的不正常范圍。張先生是個不茍言笑的男人。再加上工作的緣故,他的衣柜里根本找不到除了黑白灰以外的第四種顏色的衣服。他總是一本正經(jīng),看不了綜藝節(jié)目,開不了玩笑,至于生活情趣,更是幾乎沒有。他喜歡簡單的東西,他所購買的每一種東西都只具有這個東西最原始的功能。比如梳子,外觀并不重要,只要它能滿足“梳頭”這個功能。他說我們就是世界上最普通的普通人,不需要講究什么情調(diào)、浪漫,更不需要學會什么藝術(shù)。雖然生活中十分無趣,但這并不妨礙張?zhí)J為張先生是一個百分百的好男人。他會認真的主動的幫忙做家務,每天下班回家,再忙再累還是會陪著張?zhí)趶N房里做晚飯。他會主動的提出去張?zhí)锛铱赐栏冈滥福绻麖執(zhí)珜嵲谔o法同去,他自己也會單獨去,和岳父聊兩句,吃吃岳母的拿手菜,等到張?zhí)油臧嘁院?,再從岳父母家里出來,去張?zhí)窘铀丶?。他上交工資,雖然張?zhí)⒉恢滥切┦杖胧遣皇撬娜?,但是張先生上交的那些?shù)目可觀,足以讓張?zhí)珵t灑的維持一切家庭開銷,因此張?zhí)矎牟辉谝饽切┦欠袷撬娜渴杖耄耄腥寺?,在外面總是要裝點一下門面的。就是因為這些,張?zhí)珡奈丛脒^張先生會否生出二心。她覺得張先生所做的這一切,都已經(jīng)能讓她安心,能讓這個家幸福、安定的成長下去。她甚至覺得,張先生這樣一個正經(jīng)無趣的男人,怎么可能還會有別的女人會喜歡呢?現(xiàn)在的小姑娘不是都喜歡幽默有趣聊得來的男人嗎?
? ? ? ?當所有的事情都被張?zhí)匦滤伎家槐橹?,原本讓張?zhí)矚g得緊的漂亮梳子,忽然變成了一把讓張?zhí)珴M心猜疑的利器。張?zhí)_始有些擔心起來,她的每一分歡喜和喜愛,是不是都成為了另一個女人的笑柄?那梳子滑過頭發(fā)的每一個瞬間,是不是都附著了另一個女人的挑釁?
? ? ? ?她越想越感到擔心和害怕,她甚至覺得自己太過于大意!張?zhí)揪褪莻€有神論者,她信這世界有鬼神,也信這世界冥冥之中一切均已注定。她把糖糖的感情事件和昨夜身臨其境的夢境聯(lián)系在一起,她甚至開始覺得,那個夢境就是一個指引,什么梳子中的殘魂,不就是預言了自己的另一半,即將像糖糖的男朋友那樣,因為一個大意的禮物,而被自己揭穿?而糖糖的故事,不就是上天的安排?老天借糖糖之口,告訴我的發(fā)現(xiàn)真相的辦法!想到這里,張?zhí)杏X自己全身發(fā)冷,止不住的顫抖,她不敢想象,如果張先生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她該如何自處才好。她掙扎著,糾結(jié)著,她想要直接質(zhì)問張先生,可是她又害怕面對那殘酷的一刻。
? ? ? ?張先生進家時,張?zhí)呀?jīng)心不在焉的做好了晚飯。張先生道了聲“抱歉,下班晚了些”,就坐下來開始同張?zhí)燥?。張?zhí)行氖拢活D飯吃得索然無味,直到張先生都吃完了,她才裝模作樣的扒了幾口飯。張先生看張?zhí)馀d闌珊的樣子,主動問道:“怎么?今天心情不好?工作上有困難?”張?zhí)姀埾壬鲃娱_口問,便下定決心準備像糖糖那樣先問問張先生買梳子的一些細節(jié)。她放下碗筷,認真而又帶點小心地問張先生:“我說,昨天那梳子在哪兒買的啊?”張先生想了想,答道:“哦,那個啊,在南區(qū)那邊買的?!甭犃诉@句話,張?zhí)男那槊腿恢g低落了。張先生的公司在北區(qū),昨天又是上班時間,他怎么有時間從北區(qū)跑到南區(qū)那么遠的地方去。張?zhí)妓靼肷危珠_口道:“你不是上班嗎?怎么跑到南區(qū)去了?”張先生從餐桌前站了起來,一邊收碗一邊答道:“哦,昨天正好和同事去南區(qū)辦事。”“在南區(qū)哪里?”張?zhí)o追不舍的問道?!熬驮谀蠀^(qū)百盛旁邊一個小精品店,不過那個店叫什么我忘記了。我說,你干嘛要問得這么清楚?”張?zhí)行┬奶摰膰诉龅溃骸芭叮瑳]什么,就了解一下。”說完趕緊離開了廚房,讓張先生獨自一人收拾碗筷。
? ? ? ?她走到衛(wèi)生間,拿起那把漂亮的梳子,反復的摩挲著,觀察著,仿佛能從梳子上找到她想要得到的答案。張?zhí)煌5厮妓髦?,張先生的回答雖然也算是對答如流,可是他的答案里也有很多地方讓人覺得說不清道不明。先是購買地點,竟然說在南區(qū),距離他工作的地方那么遠。其次,他說他不記得店鋪的名字了,這也是值得懷疑的地方。張?zhí)粩嗄米约和瑥埾壬那闆r和糖糖的事件對比,越比越覺得張先生令人懷疑。終于,在她看了無數(shù)遍梳子之后,她決定,第二天午休的時候,去一趟南區(qū),反正南區(qū)百盛旁邊店鋪也不多,就算一家一家找,也一定要把它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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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二日中午一下班,張?zhí)图贝掖业碾x開了公司。她滿心緊張和著急,慌張得連糖糖的呼叫聲都沒聽到。她一路小跑著到了公交站,站臺上那黑壓壓的人頭,讓她感覺心煩意亂。她站在擁擠的人群中,期盼的望向車輛駛來的方向??善松偸沁@樣別扭,你想要乘坐的車輛永遠都像是消失了一樣,而別的無關(guān)緊要的車不停的駛來。張?zhí)纯磿r間,一咬牙,伸手攔停了一輛慢悠悠隨時等待召喚的空出租車。出租車里開著空調(diào),張?zhí)餆岬男臐u漸被這空調(diào)吹得涼了下來。出租師傅快速的左躲右閃,終于躲過了各種車流,快速的將張?zhí)偷搅四蠀^(qū)百盛。
? ? ? ?南區(qū)百盛是南區(qū)新開的一個購物廣場,坐落在南區(qū)新開發(fā)的一片住宅小區(qū)附近。由于周圍商業(yè)還不發(fā)達,因此周邊已經(jīng)開始營業(yè)的小店并不太多??僧攺?zhí)驹诎偈⑸虉龃箝T口的時候,還是有些發(fā)懵。張先生只說了百盛附近,這個附近到底是百盛的東南西北哪一面呢?張?zhí)肓税肷?,決定碰碰運氣,憑直覺開始尋找。一開始還興致勃勃、斗志昂揚的張?zhí)?,走過兩條街以后就泄氣了。雖然這里的商戶很少,但是新興的商業(yè)中心最開始總是以解決人們吃的問題為主,因此張?zhí)哌^兩條街也只是看到各式各樣的小飯館或者小吃店,至于張先生說的什么精品店,連影子也沒看到。張?zhí)恢雷约菏遣皇亲咤e了方向,可是內(nèi)心已經(jīng)因為這片小飯館變得哇涼哇涼的。她悲觀的覺得,自己似乎已經(jīng)抓住了張先生撒謊的證據(jù)。她又累又難過,想要立刻打車回公司,誰知南區(qū)這片兒新城區(qū),連個出租車都打不到。她只好打起精神,拖著疲憊的雙腳走回百盛商場,終于在商場門口攔到了車。
? ? ? ?她將自己丟進出租車的座位上,覺得全身疲軟,酸痛的腳被強行固定在逼仄的高跟鞋內(nèi),腳上的某根神經(jīng)正一跳一跳的向張?zhí)岢隹棺h,希望張?zhí)珜㈦p腳從高跟鞋中解放出來。張?zhí)p目渙散的望著車窗外向后退去的城市風景,綠的樹,紅的花,灰蒙蒙的路人,林立的鋼筋混凝土怪獸,她覺得心里某個地方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 ? ? ?她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沒有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張先生說的是假話,同樣,她也無法證實,張先生說的是真話。她想,年齡大一點的男人果然比小男生更聰明,更讓人難以對付。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七)
? ? ? ?一直到下班回家,張?zhí)矡o法將自己低落的心情調(diào)試好。她滿臉不高興的回到家里,飯也不做,燈也沒開,就那樣呆呆的坐在沙發(fā)上。
? ? ? ? 天一點點的暗下來,家里的所有擺設也變得明暗難辨,那些昏暗不清的影子,靜默在家里的每一個角落,像一個個蟄伏的小怪獸,隨時準備著跳出來嚇人。
? ? ? ? 張先生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了家門。他按下了墻上的按鈕,客廳里頓時明亮起來。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張?zhí)挥傻瞄]了閉眼。張先生看到張?zhí)谏嘲l(fā)上,有些吃驚?!拔议_門看家里沒亮燈,還以為你加班還沒回來呢?怎么燈也不開的坐在這里,而且現(xiàn)在都幾點了,沒煮飯?那我們晚上吃什么?”張?zhí)]有看喋喋不休的張先生,她不想說話,也不想做事,吃什么?這不是她關(guān)注的重點。
? ? ? ? 張先生放好了自己的公事包,轉(zhuǎn)身走進臥室,換上了家居服,再走回到客廳,看到張?zhí)€是一副麻木的樣子呆坐在沙發(fā)上,這才關(guān)切的走到張?zhí)磉?,輕聲問道:“怎么了?今天不太正常啊!是哪兒不舒服嗎?”張?zhí)み^頭,望著身邊的張先生。這是一張多么熟悉的臉啊。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對,別人說什么來著,薄嘴唇的人最是薄情!是了,張先生一定也屬于這樣的薄情類型。張?zhí)挥傻煤紒y想著。
? ? ? ?“若茜!”張先生叫著張?zhí)拿?。“若茜!你是怎么了?怎么神思恍惚的樣子?”張?zhí)犚姀埾壬诮兴_口,卻沒想到兩行清淚先流了下來。張先生看到張?zhí)錅I,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斑@是怎么了?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張?zhí)珳I閘一開,便再也收不住,淚珠子源源不斷的滑過臉龐。她顫抖的開口問道:“你就老實告訴我,那把梳子到底是怎么來的罷!”
? ? ? ?張先生聽到張?zhí)蘅尢涮涞膯柺嶙拥氖虑?,滿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梳子?跟梳子有什么關(guān)系?”張?zhí)蘅尢涮涞恼f道:“你…就是……就是不想……說……梳子到底…怎么…來的!”張先生還是覺得莫名其妙?!拔也皇歉嬖V你了嗎?在南區(qū)百盛旁邊小店里買的!”張?zhí)o追不舍:“哪個店?”
? ? ? ?張先生越發(fā)覺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把幾十塊的破梳子,不是奢侈浪費的行徑,也不是什么傷風敗俗的東西,為什么被張?zhí)煌5淖分鴨?。而且難得想著給張?zhí)I個小禮物,調(diào)劑一下無聊的生活,本以為是件百分百的好事,誰知現(xiàn)在竟會這樣。這樣想著,張先生的態(tài)度也就不怎么好了?!霸谀膬嘿I的很重要嗎?不都跟你說了就在百盛附近的小店,還要怎么樣?對你來說不是只要能用不就行了?”這回答,在張先生看來思路清晰,還恰當?shù)谋憩F(xiàn)了自己的莫名、憤怒和不滿,可是讓張?zhí)犃司屯耆灰粯恿恕?/p>
? ? ? ?張?zhí)谏嘲l(fā)上,聽了張先生這一番問話,頭腦里像有一顆炸彈被引爆,“嗡”的一聲,震得張?zhí)幌伦宇^暈眼花。她不得不倚靠著沙發(fā)背,一邊流著眼淚一邊遏制不住的想著:“他果然答不出!果然答不出!”
張先生看張?zhí)辉僬f話,心里也覺得委屈和煩躁,又重新?lián)Q上了外出的衣服,獨自離開了家。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八)
? ? ? 張?zhí)姀埾壬らT而去,心里更是又急又氣,她掙扎著站起來,跑到洗漱間里,抓起那把精致的梳子,上面的美人臉似乎正在朝著張?zhí)⑽⒌男χ瑥執(zhí)路鹩X得這是來自另一個女人的嘲笑和鄙視,心下愈加憤恨,順手就將梳子朝墻上砸去。那梳子快速的朝墻壁飛去,在它碰到墻壁的那一瞬間,張?zhí)坪趼牭搅艘粋€聲音在叫她:“張?zhí)?!?/p>
? ? ? 張?zhí)菊齻闹鋈宦牭揭粋€女聲叫她,頓時嚇得停住了抽泣,臉上掛著的淚珠都來不及擦掉,她迅速的左右看了看,這是自己家的衛(wèi)生間啊,怎么可能有人叫自己。她回過神來,眼神又聚焦在被自己丟到墻腳的梳子上。這是一把多么精致的梳子啊,木質(zhì)絕佳,梳齒圓滑,最精妙的還是那梳背上雕刻的美女,纖毫畢現(xiàn),形容逼真,尤其是雙眼,細細望去只覺仿佛如真人眼睛般充滿神韻。
? ? ? 張?zhí)湍菢佣ǘǖ耐前咽嶙樱莻€美女,那雙眼眸。不知過了多久,張?zhí)杏X自己身邊的光線和東西陳設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她向四周望去,最先引入眼簾的,竟然是那夢境中美輪美奐的黃色屏風!
? ? ? ?張?zhí)珖樀没觑w魄散,接連踉蹌的后退了好幾步。屏風后又傳來了女子的聲音:“張?zhí)?,張?zhí)?,是我?。∩弦淮瓮杏趬糁邢嘁姡 睆執(zhí)匝宰哉Z的囁喏著:“這…這竟然,不是夢?”屏風后的女子“咯咯”笑出聲來。“張?zhí)?,上一次怕太過于突然嚇著你,于是借助夢這個媒介邀你與我相見?!睆?zhí)行┪房s,小聲問道:“那你,到底是誰?”那女聲見張?zhí)巡凰粕洗伟阒幌腚x去,反而愿意同自己交談,聲音里竟帶了些小得意道:“張?zhí)?,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了嗎,簡單的說來,我只是一縷倚靠著梳子寄存著的殘魂,或者,你可以認為我是梳子里的女鬼?。 睆?zhí)牭健肮怼弊?,嚇得又是一個趔趄,幾乎就要摔倒。屏風后的女聲趕緊勸慰道:“張?zhí)?,若茜,或者我叫你若茜吧!若茜姐姐,你我雖殊途,但我并不曾害你??!所以你盡管放心,別怕。相反,我不僅不曾害你,還好心提示過你?!?/p>
? ? ? ?張?zhí)?jīng)受了一整天的疲憊、傷心和驚嚇,這下不得不轉(zhuǎn)而扶住身旁的太師椅才能勉強站穩(wěn)。此時聽女鬼這樣說,有些吃驚的抬起了頭望向屏風?!斑@把梳子——我是指我的容身之所——它的來歷,你弄清楚了嗎?上次我提示過你?!碧岬竭@件事,張?zhí)ⅠR變得頹然,她終于忍不住,坐在了椅子上,無力的將頭靠在椅子上答道:“是的,當然,我明白,這把梳子,大約是另一個女人送給他的吧!”屏風后的聲音緩緩傳來:“若茜姐姐,你別太難過了,男人嘛,都是這樣,吃著鍋里看著碗里的,從古至今,并沒有什么變化的。”
? ? ? ?張?zhí)勓院鋈粐聡碌目奁饋恚骸澳阒绬幔课?5歲便嫁他,我們從租房子開始,然后看著日子一點一點變好起來,為了沒有負擔的得到更好的生活,我們一直沒有要孩子,直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35歲了。當我們終于在這座城市里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家的時候,我就對他說,我們應該擁有屬于我們的孩子了,可是他為了生活,總是那樣的忙碌。我總想著要理解他,支持他,要孩子的事情就這樣,左拖右拖,拖到現(xiàn)在。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前幾個月我去醫(yī)院做了檢查,醫(yī)生說我因為年齡的關(guān)系,再加上本身身體就不是太好,能成功懷孕的幾率已經(jīng)很低很低了……”張?zhí)f完,雙手捧著臉,索性放聲大哭起來。屏風后的女聲,同情的嘆了口氣,再沒說話,只是安靜的任由張?zhí)M情的哭泣。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九)
? ? ? ?良久,坐在太師椅上的張?zhí)K于漸漸止住了哭泣,激動的情緒也終于平復下來。她擦干了滿臉的淚痕和鼻涕,整理了一下自己,這才低聲對著黃色的屏風說道:“抱歉,實在是難以控制自己痛苦的情緒?!逼溜L后的女聲答道:“若茜姐姐不必客氣。你我能夠相見,原也就是緣分,在我這里,你更是可以放松心情,因為除了我,沒有人會知道你的痛苦、難過以及失態(tài)?!睆?zhí)樕细‖F(xiàn)出一絲感激的表情。她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更舒適的靠在椅背上。關(guān)切的問道:“那個,我應該怎么稱呼你呢?反倒是你,對我的事情都很清楚了。”女鬼脆生生的聲音充滿著笑意,她歡快的答道:“多謝姐姐關(guān)心,妹妹閨名茹雅?!睆?zhí)牭门砻?,反復念叨了兩遍:“茹雅,茹雅,真是個美好又斯文的名字?!迸砜┛┬χt虛道:“姐姐謬贊!”張?zhí)犅勁須g快的聲音,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她好奇的問道:“那…茹雅,你在這里,究竟是怎么……”說著說著,張?zhí)杏X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原本她是想問問女鬼這些年如何過的,卻又覺得人鬼殊途,那些過啊、活啊的字眼似乎都不太適合。不過這女鬼茹雅倒是玲瓏剔透,一聽便明白了張?zhí)囊馑?,于是一股腦將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當年我郁郁之下自行了斷以后,不知何故,一直被困在老宅子里,直到遇上了那位路過的僧人,我才在他的幫助下委身楠樹之中。在那之后,我便知道我是離不了楠樹的。在這楠樹里的日子,并不好過,我本就是幾縷殘魂,并無多大能力,姐姐現(xiàn)在眼見的一切,還是我花了全部的精力才能勉強營造的。因此姐姐瞧不見我,我就是這里的一切,這一切也就是我,屏風也好,桌椅也罷,全是我生生用自己所幻化。那大師當年叮囑,若得有緣人前來相見,也許便是我能夠重新進入輪回之時。其實時間于我來說,早已沒有意義,我不知道過得多少日、多少年,我只知道,我只能躲在這里。楠樹亦不是能夠挪動的活物,所以我對周遭的感知和認識還是從楠木被取了性命送進工廠開始的。我隱約明白世界已大變,然而現(xiàn)在外面究竟如何,我卻是不清楚的?!比阊乓豢跉庹f了這許多,張?zhí)牭脜s是唉聲嘆氣:“想不到做了鬼日子也不好過,竟像是苦修一般,日日捱著?!睆?zhí)@話除了同情之外,更是隱隱的透出了一股絕望的意味。那女鬼何等機靈,她順勢勸慰的對張?zhí)f:“若茜姐姐,我先前隨著楠木被移動,聞得現(xiàn)在外面女人也能隨意外出走動甚至自力更生,姐姐也不必太難過了,沒有了男人,起碼也還是能自己在外面討得生活的。”張?zhí)珜ε淼倪@番安慰之言,并沒有立刻做出回應,停了半晌,她忽然問女鬼道:“你說大師說有緣人自能帶你重新進入輪回,不必再孤苦的留在這虛空的世界,這帶你離開的方法究竟是如何?”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十)
? ? ? ?茹雅聽張?zhí)@樣問,又驚又喜的叫道:“若茜姐姐,你問這個,難道你愿意救我?”大約是太過于興奮,張?zhí)路鸶杏X到她所見到的世界產(chǎn)生了一些輕微的顫抖。張?zhí)行┚o張,她原本輕松閑散的坐姿立刻收攏來,身體緊繃著,有些囁喏的答道:“唔~如果不是很麻煩,我能…能做到的話?!比阊湃滩蛔》怕曅α似饋?,那笑聲放肆而夸張,甚至讓張?zhí)杏X到有一絲害怕,她感覺這時候的女鬼,和之前安慰她,同她聊天的女鬼一點也不同。
? ? ? ?茹雅笑了一陣,終于停了下來。她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張?zhí)f:“終于找到了有緣人,愿意救我離開這里,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真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言畢,又高高興興的再一次詢問張?zhí)骸叭糗缃憬?,你真的愿意幫我嗎?”張?zhí)行┗艔垼膊蛔杂X的打起了退堂鼓來?!拔摇乙膊恢腊?,你都沒告訴我如何才能救你,萬一我做不到的話,或者你說的事情我根本不會做的話,我也就……也就……”茹雅又哈哈笑起來,大聲而自信的打斷了張?zhí)恼f話。“這你不必擔心!只要你真的愿意,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張?zhí)闷娴溃骸耙痪湓挼氖??什么叫一句話的事?”女鬼笑嘻嘻道:“當初那大師跟我說:‘若是見到有緣人,她又愿意渡你,那便只需你叫著她的名字,然后大聲問她是否真心自愿助你即可!’若茜姐姐,你瞧,這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嗎?”
? ? ? ?張?zhí)勓裕廊挥行??!熬瓦@么簡單?會不會我答了你這句問話之后,接下來就會產(chǎn)生更多別的要求,但是我因為已經(jīng)答應過你了,不做的話,對我就是,就是……殺身之禍??!”女鬼聽罷趕緊安撫道:“不會的,若茜姐姐!當年我聽了大師的法子也是狐疑得很,再三問過他,可是大師說,就只需這樣一句,我便可自行離開,魂魄自行進入那輪回之所?!睆?zhí)€有些疑慮,正要繼續(xù)說話,女鬼便又著急開口道:“若茜姐姐,你這么好的人,又是我難得遇到的有緣人,我自不會為了自己害你的!我托身在這楠木中歲歲年年,我?guī)е暗哪切┗貞?,每日每日,只在這別人從不知曉的空間中細細回味,打我記事開始,凡是我還能記得的事情,我通通都回憶了成千上萬遍,就連父母親過世,在我印象中,也變得再無痛苦之感,畢竟,千百萬遍的回憶、思索,最終再難忘再痛苦的事情,也會被消磨得全無滋味。你能明白我的處境嗎?”張?zhí)q豫著,有些難為情的坐在太師椅上沒有答話。女鬼見張?zhí)€在猶豫,于是開始賭咒發(fā)誓:“若茜姐姐,你若還不信這事情對你并無害處,那我便向天發(fā)誓罷!我宮雅茹對天立誓:今日之事我若有負于方若茜,從今往后必將永遠留在這暗無天日的世界里,再無出頭之日……”
? ? ? ?張?zhí)颈憧蓱z這女鬼,現(xiàn)在聽到女鬼又是訴苦又是發(fā)誓,再想想救她的方法確實僅僅只是一句話的事,多少有些不忍,便趕緊打斷了女鬼的誓言,說道:“茹雅,別這樣!我明白你的苦處,也了解你這么多年來的期待,我答應你,答應你就是!”
? ? ? ?“那么,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吧!”茹雅激動的情緒溢于言表,聲音里帶著一種興奮的顫抖。張?zhí)珡囊巫由险玖似饋?,整理了一下衣服,順了順感覺有些蓬亂的頭發(fā),在女鬼的指引下,走到女鬼幻化出的房間的正中央,面對著那美輪美奐的黃色屏風,收腹挺胸,雙手自然垂放身側(cè),眼神嚴肅認真。
? ? ? ?只聽女鬼大聲叫道:“方若茜!”
? ? ? ?張?zhí)泊舐暣鸬溃骸笆堑模 ?/p>
? ? ? ?“你是否自愿幫助宮茹雅,離開這里?”
? ? ? ?張?zhí)凵駡砸?,身體卻有些緊張,她雙手緊緊握拳,堅定的說道:“是的,我愿意!我方若茜,愿意幫助宮茹雅,離開這里!”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十一)
? ? ? ?張?zhí)捯暨€沒落下,就感覺自己似乎變得輕飄飄的,頭腦中覺得有些暈乎乎的。她努力想睜大雙眼,卻覺得什么也看不到。她有些害怕,她想緊緊的抱住自己,可是無論她怎么交叉手臂,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她感覺自己一直漂浮在空中,她觸不到頂,也踩不到踏實的地面。她終于忍不住叫道:“怎么回事?發(fā)生了什么?茹雅?茹雅?”四周仿佛是虛空的世界,張?zhí)@慌失措的叫聲,似乎迅速的就被周圍的虛無給吞噬了,沒有回聲,更不要說茹雅的回應了?!叭阊??茹雅?”張?zhí)俅伟l(fā)出了求救的叫聲,可是身邊依然沒有任何響動。張?zhí)庾R到,幫助茹雅并不像她所說的那么簡單。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是她明白,這絕對不像之前她們所說的那樣,僅僅只是一句話的事。
? ? ? ?“會不會是因為茹雅已經(jīng)離去,去了輪回之所,她所構(gòu)建起來的空間消失了,所以我才會這樣漂浮不定,不知落到了哪里?可是,我究竟要怎樣才能擺脫現(xiàn)在的空間呢?”張?zhí)妓髦?/p>
? ? ? ?“哈哈哈哈哈……張?zhí)X筋還是很靈光啊,這個思路,倒是不錯?!比阊诺穆曇艉鋈换厥幵趶?zhí)h蕩的空間里。張?zhí)南麓蛄?,并沒看到茹雅在哪里。她著急的問道:“茹雅?茹雅?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了?我……我現(xiàn)在怎么辦?我到底在哪里?”茹雅笑意滿滿的答道:“你不是一直看不到我在哪里嗎?現(xiàn)在你呆的地方,就是我曾經(jīng)所在的地方??!”張?zhí)@呼道:“什么?!怎么會這樣?那你呢?你又到哪里去了?”“我嗎?”茹雅得意洋洋的聲音傳來,“我,自然是站在你原先站的位置上!”
? ? ? ?張?zhí)鋈灰幌伦忧逍堰^來,她被騙了!她答應宮茹雅幫助她其實只是對調(diào)了她們的位置!她憤怒極了,感覺胸腔里堆積了一大團憤怒,它們交織著,翻涌著,隨時都會沖破胸腔,噴薄而出。
? ? ? ?“宮茹雅!你怎么能騙我!虧我還同情你的遭遇,可憐你,想要救你離開這個鬼地方!”
? ? ? ?“張?zhí)愫苈斆?,這么快就反應過來了。噢!不對,我不能叫你張?zhí)玻驗楝F(xiàn)在,我才是張?zhí)?!而你,只是一個沒有實體,虛無縹緲的‘女鬼’罷了!”
? ? ? ?“宮茹雅,你真是個禽獸!你利用我!你忘記你剛才還對天發(fā)誓了嗎?你那些毒誓,會讓你遭報應的!”
? ? ? ?“方若茜~噢,若茜姐姐!我還是應該對你尊敬一點,畢竟,你也是‘自愿’的犧牲了自己,才把我救出來的。你呢,也別太生氣了,我這樣做也是迫于無奈,至于那個誓言,自然也作不得數(shù)!實話跟你說吧,我不知道這梳子究竟是個什么怪東西,而我,也是被前一個——唔~也可以說叫鬼的女人吧——我也是被她騙來的呢!準確來說,應該是被連嚇帶騙,所以其實跟你比起來,我更慘呢!”
? ? ? ?“想當初,我的老公也不知道從哪里弄回來這把怪梳子,我愛不釋手,于是日夜放在枕邊。誰知就是因為這樣,我開始夜夜噩夢,有時候夢到自己殺了人,被殺掉的那些人,掉了頭還跟在我身后追著我向我索命;有時候夢到自己殺了人,還吃掉了那些尸體!你不會知道那時候的我,每晚都是怎么過的。我不敢睡覺,整個人的精神都快崩潰了,我像個瘋子一樣,被老公厭棄,被家人害怕,到最后,沒有人愿意理我,沒有人愿意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只有梳子里的那個鬼,她假惺惺的通過夢境,告訴我,她相信我憐惜我,她可以幫我擺脫這個困境!誰知道,最后竟是讓我替代她,進入到這個虛無縹緲的未知世界里!”宮茹雅的聲音,充滿了恨意,仿佛她又回到了曾經(jīng)那段讓她恐懼不已、焦慮不堪的時光中。
? ? ? ?張?zhí)犃T,帶著哭腔說道:“可不管怎么樣,你也不能騙我啊!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么你要這樣對我!為什么?你明知道這是個令人崩潰的深淵,為什么你還要拉我進來!”
? ? ? ?宮茹雅嘆了口氣,無奈的答道:“我又有什么辦法呢?畢竟自己想要重新回到正常的世界,而不是永遠在那虛空當中飄來飄去,也只能這樣。原本我也不是一個壞人?。 闭f到這里,宮茹雅又嘆了口氣。“若茜姐姐,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疑心病太重,為什么好端端的要懷疑自己的男人呢?好好的婚姻,總不能被我挑唆一句兩句就要死要活吧!不過呢,我也要感謝你,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又是如何求證得到你男人出軌的證據(jù),總之,我還是幸運的達成了我的目的。”
? ? ? ?“宮茹雅,你這樣對我,你一輩子都不會好過的……”方若茜還想說什么,宮茹雅一下子就打斷了她?!叭糗缃憬?,我這輩子最不好過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你別怪我,對你,我不過說了一句話,令你心生疑慮而已,現(xiàn)實中你的所思所想,我可是一點都不能控制的!”
? ? ? ?見方若茜并不答話,宮茹雅知道自己說中了她的痛處,于是,她繼續(xù)說道:“如今,我的魂魄,進入到你的身體里,我今后就是你啦!說句大實話,你的這具身體,比從前我自己的那一具好多了呢!腰細腿長就不說了,最起碼,很健康!這樣一想,我覺得自己比之前害我的那個婊子幸運太多!哼!她騙我跟她交換的時候,我的身體早就被她制造出來的噩夢嚇得奄奄一息了。”
? ? ? ?張?zhí)犃诉@話,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她看著自己身邊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虛空世界,心里實在是悔恨萬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么要懷疑自己的丈夫,明明沒有找到確實的證據(jù),卻依然在心底認為張先生送給她的這把漂亮梳子是別的女人經(jīng)手送來的。
? ? ? ?宮茹雅見張?zhí)€是不說話,心下也明了,此時的她必定是悔恨不已。便安撫道:“方若茜,別跟自己慪氣了,讓我給你傳授點經(jīng)驗吧!畢竟,把我騙進這梳子的上一任,搶占了我的身體的時候,也是誠懇認真的告訴了我離開的方法以及操作中的注意事項的。唔~靈魂交換的契約我就不用細說了,只要對方承認自愿救你,怎么樣都是可行的,關(guān)鍵在一個‘心甘情愿’!至于你,若是想要逃離這個地方,那么如何騙取下一個人的信任和同情,就需要你自己仔細思考了!你可以像我一樣,編造一個凄慘的身世啊,也可以采用恐嚇威逼的方式啊,反正,只要你能騙得對方跟你今天一樣,自覺自愿的說出那句拯救的話,那你的人生便會重新開始。那么,最后,就祝你好運了。我得回到張先生身邊,延續(xù)你跟他之間婚姻破裂的戲碼,離婚,然后,重新開始屬于我‘宮茹雅’的生活,當然,在外面的人眼中,我還是叫做‘方若茜’。”
? ? ? ?張先生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快要深夜12點。他走進客廳,打算好好同張?zhí)務?。誰知他找遍了整個家,也沒看到張?zhí)纳碛?,只在書房看到張?zhí)粝碌囊粡垺半x婚協(xié)議書”。
? ? ? ?“全新”的張?zhí)?,心情愉悅的走在市區(qū)喧鬧處,她剛剛將隨身攜帶的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遺忘在了昨晚過夜的酒店房間里。此刻,清潔小妹正在整理房間,她看到了客人遺忘的小盒子,她忍不住打開來,發(fā)現(xiàn)盒子里是一把漂亮精致的梳子,那木質(zhì)的梳子被打磨得光滑無比,手感滑膩,溫潤。梳子的梳背上利用木頭本身存在的一些紋理,簡單的勾勒出了一個美女的輪廓,那美女的形態(tài)感覺雖是順勢而作之雕刻,但神態(tài)竟也栩栩如生。清潔小妹看著這梳子愛不釋手,她四下望了望,沒有別人,迅速的將這把梳子揣進了自己的荷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