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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奶奶辭世十五周年祭
奶奶七十歲
我睡床頭給她暖腳
我說奶奶要是我長大了
就捉泥鰍你吃
奶奶說等你捉泥鰍我吃
奶奶恐怕骨頭打得鼓
腦殼裝得香了
我說奶奶不會死
奶奶八十歲
我坐灶膛邊給她燒火
我說奶奶以后工作了
我給你錢用
奶奶說等你給我錢用
奶奶恐怕要骨頭打得鼓
腦殼裝得香了
我說奶奶不會死
奶奶九十歲
得了老年癡呆
但她認得出給她捉過泥鰍
給過她錢的孫子
我說奶奶我帶你
到我工作的地方去看看
奶奶說我哪不去
我死了你一定要回來? 一定
我說奶奶不會死
奶奶九十二歲
真死了
一個月我沒給家里打電話
那天一打電話
家里亂糟糟的
父親說你奶奶剛去世了
正在給她換壽衣
我說奶奶不會死
我遠隔千里回不來
她怎么就死了呢
父親說你是講過
她死了你一定會回來吧
沒死之前她就好多次
自己穿好了壽衣
在屋里走來走去
說要死了? 要死了
我忽然想起
那次離家
說當年回不去的事
她咋就那么
想我能回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