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出生的小村莊被一座大山層層包裹著。父母從來沒有走出過大山，他們也從未想過走出去，看一看山外面的世界！我十七歲之前也沒出去過。

我叫夏草，是家里的第二個閨女，父母不見兒子不罷休的心態(tài)，在第六個孩子時撈到了一個兒子。

小時候家里特別窮，我上了三年學(xué)，父親說認識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回來照顧弟弟妹妹幫家里干點活吧。在我的印象里，也只有過節(jié)的時候才能吃飽飯。

大姐十七歲的時候，由大姑做媒嫁給她婆家侄子，那家也很窮，大姐喜歡那男孩，父親也沒撈著多少彩禮，母親也老大不高興。

我十六歲時己有一米七的個頭，白白凈凈的，像朵亭亭玉立的荷花，附近幾個村寨人紛紛來家提親，父母準備大撈一把彩禮，補回大姐時候的損失。

終于有一家出的彩禮讓父母心動，那是一個和我父親年紀相仿的人。我說我不愿意，父親瞪我一眼：沒你說話的份。我急得直想哭。經(jīng)常在外面闖蕩的二姑父也是看不上那人，說這不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嗎！

二姑父偷偷的問我愿不愿意去外面打工？既掙錢了又見世面，將來還能找一個喜歡的人家。我當時喜極而泣，象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二姑父你這就帶我到山外面去，我打工掙錢還給爸媽，不讓他們白養(yǎng)我。”

2

離開村莊，我呼吸到山外面的新鮮空氣，才真正地感覺到外面的世界真大呀！我還沒有來得級從這種興奮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二姑父就露出了那猙獰的嘴臉：“夏草啊，這出來你就得聽我的，順著我，把我伺候高興了，二姑父給你找個好人家，讓你過上想也想不到的幸福生活。如果你敢不聽我的話，哼哼，我將你賣給比咱們那里還窮的山窩窩里，讓你挨打受罪一輩子。你想明白了。‘’

我印象中的那個可親可敬的二姑父不見了，面前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個惡鬼，隨時都有吃了我的危險，我嚇得六神無主，跑是不敢跑，因為我不知道往哪跑，誰會保護我。再想起那只認錢的父母也于事無補，喊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只有任命了。

住宿的時候，二姑父只要一間房說是省錢，他對外人說我是他閨女。晚上他要鉆進我的被窩，我剛想說不，他劈頭給我一巴掌：“我打死你也沒人知道，你信不？你敢吭一聲，外人知道你不是我閨女，他們都會害了你，你的小命就會人不知鬼不覺地沒了。到那時你才慘呢。”我再也不敢說什么，只好任由他了。

我心驚膽戰(zhàn)的在路上走了有十多天，來到了一個集鎮(zhèn)。二姑父和幾個人背著我嘀嘀咕咕很久，那些人又陸續(xù)領(lǐng)來些人看我。那時的我就象待賣的豬羊。終于有一個中年婦女領(lǐng)著一個看上去挺帥氣的小伙出現(xiàn)了，這個婦女也就是我的婆婆。那小伙見了我甜甜的一笑：這么俊俏的小美女，我喜歡。

我只有從他的眼光里，看到了真誠。沒有對我待價而沽的那種勾心斗角。我也多看了他幾眼，覺得他就象我的親人一般！

二姑父私下跟我說，那小伙相中了吧，我點點頭。又說二姑父跑幾千里地給你找了個富貴婆家，以后你就在這享福吧，人家也給了彩禮，你看那幾撥沒有，他們給的彩禮都比這家多，但是那些人我相不中，你二姑父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扔啊！好了，這些錢我給你爸媽捎回去。我只是圖個給閨女你找個好婆家，讓你爸媽省心，你就好好在這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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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二姑父讓那個中年婦女把我領(lǐng)走時，我竟不知該邁哪條腿往哪邊去，二姑父這邊是魔爪，也不知那邊是不是狼窩。我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沒得我反抗的。

那中年婦女說三明領(lǐng)上你媳婦回家！那男孩甜甜一笑，把手伸過來，我竟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了。那是一只有力的，溫暖的，我感覺有安全感的手。雖然我是第一次去握，去感受，我沒有再看二姑父一眼，頭也不回的跟著他走去。雖然我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但我別無選擇……

來到中年婦女也就是我未來的婆婆家，印象中有一棵樹讓我記憶猶深，家里己有好多人了，都笑嘻嘻的，看上去很和善。不時對我指點點：老張嫂子真能干，也真有福氣，又找了個這么漂亮的兒媳婦，這閨女長得真白呀，真俊，啥時我給我兒也能找這么個媳婦就好了……

我抓緊三明的手，緊跟在他身后。感覺四周都是陷阱，就那兒才是安全的。三明極不自然的將我?guī)У揭婚g己布置一新屋內(nèi)。“好了，你先坐床上歇會兒吧。”說著他把手抽了回去。

“哎！你干嘛去？”我手一抓，抓個空，猛一驚問道。“我去外面一下，一會我媽給你換上新衣服。”三明扭頭離開了屋。

一會兒婆婆抱著新衣服進來了，她麻利的給我換上，上下打量了一陣子，“嗯，就是好看。”扭頭對外面喊到：“二光過來…”“哎！”話音未落一個黑大粗壯看上去就有些憨的人走了進來。婆婆用手一指我:“這就是你媳婦，今晚你就和她睡。”“好，好…”說著那二光哈嗽子直流，過來就往我臉上摸了一把，“哎，真漂亮！”我的心猛的一抽：“你，你干嘛？剛才那個不是嗎？”“就這個是，那個是你三弟，這個才是你男人，看好了。”婆婆臉沉似水。”

“我想要那個……”我小聲爭辯道。“啪！”婆婆上來給我一耳光：“記住，往后這個家我說了算，這個就是你男人，你是我們掏高價買的媳婦，不聽話…哼哼…”她冷冰冰的聲音如來自地獄，陰森可怕，一字一頓的說來。這時我只想遠在萬里之外的我那個家，還有家中的親人。“你，你敢不聽我媽的，我也打你”說著那二光就要向我伸手。“二光…:”婆婆及時叫住了，“要好好疼你媳婦。”我心里只剩下顫抖了…:

4

婆婆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己成家分門另過，三兒子也就是三明長得一表人才，看上去就透著聰明機靈，娶媳婦什么的也不發(fā)愁。唯獨這二兒子長得傻大黑粗人又比較憨，就是說不上媳婦。別人一提親都沖著三明去，二光馬上就要成剩男了，婆婆想起這事都心急火撩。跟公公商量吧，公公就是那種挖坑能把自己埋里出不來的那種。只會干個活，還得婆婆指揮著。家中大事小情的都是婆婆拿主意，我就是婆婆花了兩年的積蓄買給二光的。

起初，她怕我跑了，她們家就人財兩空，她每天晚上都躺在我的房門外看著我，換別人她不放心，用她的話說，我是她家半個家業(yè)。

二光人雖不是傻子，也缺根筋，很仿他爹，活脫脫一個造糞機器，她媽說啥就是啥，簡直是她媽的另一個手臂。婆婆說我有錯，二光立馬就伸手打我。

他們家對我倒是挺好，盡我吃盡我穿，只是處處防著我，怕我跑了。我每天只能對著院子里那棵老榆樹發(fā)呆，看它迎風(fēng)四方招展，看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飛來飛去…

幾個月后，我的肚子顯現(xiàn)，婆婆也對我沒有了先前的非打即罵，那只是給我一個下馬威，讓我怕了她。現(xiàn)在時間長了，看我也安心在這兒過了，對我照顧有加，經(jīng)常的做些好吃的好喝的讓我自己吃，說是補充營養(yǎng)。也從來不讓我伸手干活，怕累著我了。小孩子的衣服什么的都提早準備好了，也不讓我?guī)褪帧１葌€閨女還疼，就是時刻抵防著我，不肯松懈！她沒空看我的時候，就讓別人盯著我。二光呢，也不怎么打我了。他媽讓干啥就干點，不說就無所事事，整天也不知自己要干啥，如果不是婆婆罩著，他根本就撐不起個家。婆婆背后沒少教他怎么安家，怎么疼媳婦兒，對我也知冷知熱。成家立業(yè)的甭提，婆婆看看也急不得，慢慢來吧。只是三明對我倒是放不下，媒人介紹了好幾個女孩，他都不動心，見了我的面，他大都低著頭不說話，顯得挺尷尬的。沒多久，他去南方打工了，我心里頓覺空落落的。

沒多久，我的大女兒就呱呱墜地了。她的到來，給這個死氣沉沉的家?guī)砹嘶顨狻Ｆ牌判Φ煤喜簧献欤何覜]有閨女，總感覺缺很多，這下好了，先得了一個大胖孫女，算是補回來了。她大媳婦結(jié)婚三年了也沒動靜，她是干著急也不敢問，現(xiàn)在總算覺得人丁興旺了，是男是女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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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照看孩子了，工作由臺前漸漸轉(zhuǎn)向幕后，讓公公領(lǐng)著我下地，教我管理莊稼。我在娘家就下地干活，只是兩地的莊稼不同罷了，我學(xué)起來也很快，鄰居們都夸我莊稼管得好。二光就是那爛泥扶不上墻，重活怕累輕活又干不好，到地里干會就想溜。公公婆婆對他也沒撤，說將來孩子大點有了壓力，就知道鍋是鐵打的了。

日子就這樣像溫水煮青蛙慢吞吞的過著，我時常想起遠方的父母，也不知他們現(xiàn)在過得怎樣，還天真的想起二姑父會給父母多少錢。更想念弟弟妹妹們，想歸想，我甚至不知道家的地址，想問侯一聲都無從談起！也只能暗暗落淚。這時節(jié)婆婆也沒有對我放松警惕，只能在她的視線以內(nèi)活動。

其實我從來沒想過逃，覺得這里生活的不錯，就是在家父母把我嫁給那個老男人也不一定會過的咋樣。總覺得只要人勤快，就能過好日子。二光就慢慢的改變他吧。

兩年后，我的第二個孩子出世了，是個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婆婆這下更忙了，但她也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三個兒子就二兒子沒出息，偏就二兒子先有后了，也了卻了她的心病。村里和二光同樣笨蛋的人有好幾個，他們大多都沒娶上媳婦，更別說有后了，同時婆婆也為自己的英明果斷而自豪：為買我這個媳婦花去了她所有的積蓄，現(xiàn)在看來也值得，我漂亮又能干又給她生了孫子孫女，真覺得是上天綣顧她。她也時常想著我將來會像她一樣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是警察的到來打亂了這一切：我那個二姑父再一次販賣人口被抓起來了，供出了把我拐賣到這里，警察要將我解救回家。

我上警車時，孩子哭得提心裂肺，婆婆也淚流滿面，我更是感覺肝腸寸斷。我說我回去一趟我還會回來的，這兒才是我的家，命運把我安排到這里，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我能不能帶著兒子讓他見見姥姥姥爺，婆婆怕我一去不回，堅決不讓帶。這時倒是二光抱過孩子送到我懷里說，孩子不能沒有媽，你看孩子哭的，你哄哄吧，我抱著孩子止住了他的哭聲，轉(zhuǎn)頭看向眼淚汪汪的二光，那時他一定有妻離子散的感覺，因為他的庸碌無為，他必定沒有留住我的信心。可那時他做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決定：夏草，我陪你回去行嗎？我想和你分擔(dān)些負擔(dān)，我要保護你，給我一個機會吧。我淚眼婆娑的使勁點頭：我的男人終于有為我考慮的想法了。有想承擔(dān)起護家的擔(dān)子的想法了，我的家有希望了。

回家看過父母后，我義無反顧的和二光回來了，二光的轉(zhuǎn)變，讓我看到了希望，為了兒女，也為了自己，一定要把家致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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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之后，婆婆再也不想著我會有二心了，不再看管著我了，一門心思帶好兩個孩子。時常督促著二光好好干活，我也利用農(nóng)閑時節(jié)拉著二光販賣點菜，做點小生意來養(yǎng)家糊口，煅練二光的同時，也增加了我的能力。

這時三明從外面打工回來了，同時帶回來一個漂亮的媳婦。我很為他高興，也暗暗為自己的命運挽惜。三明見了我還是有些不自然，我就大方的對他說：我就是你二嫂了，你還有啥不自然的，想想法子幫我找個好門路才是正題，別的啥都甭說了。

他還是那個動情一笑：好，二嫂，我們合伙做個生意吧！為了我二哥，也為了漂亮的二嫂！

我心里五味雜陳，老天真會作弄人，讓我遇到了他，心里糾結(jié)不清的人。

我既然己有家了，別的也是過眼煙云吧，別人家的花再美也不能去掐，守著自己的家好好過吧。

我不能左右命運的安排，但我要改變自身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