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六一,幼兒園都會舉辦一場聲勢浩大的親子活動,一方面營造節日氣氛，一方面也是展示教學成果的需要。

今年似乎略有不同。

這種異樣感之所以提前萌芽，是因為她的期待。是的，對六一，她有了期待，這在以前是沒有的。從四月底開始，她就開始關心六一的話題。

首先要確認時間。在我的啟發下，她以有限的能力在不斷計算著到那一天還要多久。后來是關于禮物。在清楚時間問題之后，她開始考慮自己的實際需要，并在一再的試探下，持續修正著她的潛在目標。甚至不惜“取悅”我以達到她的目的。同時和我討論一些六一節以外其他節日的相關話題，以此證明她“心胸寬廣”，其用意并不僅僅聚焦在禮物上。

看著她不懂裝懂的樣子，我暗自好笑。真懷念以前的她，隨便什么都可以輕易把她“糊弄”過去，甚至更早一些還不知六一為何物。

活動開始了，老師介紹道：“學前班的小朋友馬上就要上小學了……”也許每年老師都會重復同樣的話，今年這句話里有了她，我便頓感非同尋常，甚至突然產生一種莊重感。這次活動更像一個儀式。

幼兒園排練的節目很豐富，她參與兩項，鋼琴四手連彈和音樂劇。鋼琴彈奏她是當然的主角之一，但遺憾的是曲子太短，在我還沒意識到正式開始時，已經結束了。這個稍縱即逝的節目，她也是練了好久。

在音樂劇里，她扮演路人甲。之前她對這個節目保持了極大的關注，并傾注了最大的熱情。看著她每天眉飛色舞地比劃著每個角色的動作和臺詞，我大膽預測，在劇中，她即使不是女一號，起碼也會是女二號。

哈哈！路人甲！但我喜歡她的熱情。擁有熱情的路人甲依然獨一無二！

接下來的集體表演，我第一次全程錄像。原本對幼兒園組織的作為教學成果展示的團體唱歌跳舞什么的，我很是不屑一顧，有時根本不予理會。但這次，我想認真了。

這是幼兒園階段的最后一次，也許此時她不會意識到有什么不同。但如果若干年后，她想找回一點兒時的記憶，發現沒什么可以作為依托、作為憑借，能夠帶她進入時光隧道回到這一刻，我想她會有遺憾的。

節目結束了，該離開了。我特意把腳步放慢，這對我也是一個儀式。在這幾年中，也許只有這半天，我是心甘情愿無怨無悔全情投入心花燦爛地陪伴著她，并從中感受到了六一的單純的快樂，甚至大言不慚地向朋友宣稱：“我在過六一！”是不是想借此來補償自己幼時的一點點缺失？我想是的，肯定是的。放慢離開的腳步，不僅為她留住記憶，也為自己補償過往。

畢業季，不僅大學生、中學生、小學生才有，幼兒園的小朋友也有，只是她們自己意識不到，家長有時也不會有所察覺。對比小班小朋友的表演，這種意識便會非常強烈，幼兒園的畢業也許更有意義。從剛入園時的懵懂到畢業時的活潑，從在舞臺上的恐懼到畢業演出時的落落大方，這是一個巨大的飛躍，是從一個生物人到社會人的第一次偉大轉折。她們對此無知無覺，記憶的零星碎片需要大人提供粘合劑才能更好地復原。

我就盡我所能提供給她更多的記憶粘合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