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如果,的事

三天,如果,的事

“可妮,手腳麻利一些,把菜端過去,客人快等急了?!?/p>

雖然已經三個星期了,但是飯點的時候,我仍舊會手忙腳亂,或許是習慣了從前的慢條斯理吧。

我從廚房里把熱騰騰的菜端出去,直到放到飯桌上,然后又匆忙地跑回去端另外的飯菜。一天總要來回地跑個幾十趟,甚至更多。

下班之后,我才感覺到手酸,以及,被那些被燙紅的手指。

飯館經營到晚上的10點,等最后一桌客人離開之后,便開始收拾盤子,打掃衛生了。

幾個工友利索地做完了活兒,在我之前走了。

如果有人在門前經過,他會看見一個忙碌的身影,在擺凳子,在拖地,在關燈,然后拉上最后的那道大門。

夜晚的風尤其冷,打開飯店門的時候,我感到了陣陣的涼意,讓我想起了那件被我遺忘的大衣。

我于是返回飯店的員工休息區取大衣,把自己裹得嚴實地,以免受了風。

出門的時候,飯館門前的路燈下卻多了一抹身影。

他就站在燈火下,一動不動的背影,但讓人清晰地看見了從前方吞吐出來的煙霧。

我走出去的時候,想是開門的聲音驚動了他,他轉過身來,看了我一眼,隨即禮貌地朝我點了點頭,我也禮貌地點頭回應。

他穿著一件軍大衣,身體挺直,容顏里透著英氣,給人的感覺像是個軍人。而他的容顏,大概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

但我并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交談,因為一天的忙碌讓我疲憊,冷冽的風讓我憧憬的是一個熱水澡。

當我起步離開的時候,他卻突然發聲了。

他說,“飯店打烊了嗎?”

我看了看周圍,想來方圓幾里也就只有我和他了。

“先生,飯店已經打烊了,您可以明天再來。”我回答說。

我語氣中捎帶有一些不耐煩,因為我的疲憊在催促著我趕緊回去休息。

那人停頓了幾秒鐘,說,“我想我已經有三天沒吃飯了?!?/p>

我詫異地看著他,因為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三天沒吃飯的人。當然我沒有體會過三天沒有吃飯的感覺,但我卻體會過三夕不吃的感覺。

我選擇了相信這個人,我重新打開了飯館的門,打開了幾盞燈,原本已經打烊的飯館一下子亮堂了起來,但卻安靜得連走路聲都刺耳。

我把幾張凳子從桌子上搬了下來,騰出了其中一張飯桌,讓他坐下,然后便走進了廚房。

我從廚房的冰箱里拿出來一些剩下的蓮藕湯和剩飯,以及其他剩菜,點起爐灶熱上了幾分鐘,便做成了一頓熱騰騰的飯菜。

我給他的分量是三人份的,我想應該滿足他了吧。

他說了聲“謝謝”之后便開始吃,但完全沒有我想象中的狼吞虎咽。他就像一個正常人吃飯一樣,所幸他最后把飯菜吃得連一點菜汁兒都不剩。

我想他或許真的餓了三天。

“謝謝你,女士,我吃得很滿足,但是抱歉的是,我沒有錢可以支付這一頓飯。”他說。

我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一來我并沒有打算要收他的錢,二來是我不知道怎樣回答這個穿戴整潔的英俊男子。我想他把身上的衣服賣掉,都能換來一頓飯錢,當然這可能會讓他凍死。

“先生,既然是我請你進來的,這飯就是我請您吃的。不瞞您說,我工作了一天,很是疲憊,我想我應該回去休息了?!?/p>

“我可以為您做些什么嗎?或者送您回家?!彼f。

“不用了,先生,我住的房子離飯館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不用勞煩?!蔽乙贿呎f著,一邊起身,把碗筷收好,端進了廚房。

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把飯桌收拾好,凳子也都擺放整齊。

他端正地站在門口,脫掉他的帽子,朝著我鞠了一躬,說,“那我先告辭了,謝謝你的晚餐。”

他說完,便拉開門,走了出去,隨即消失在了黑夜的深處。

我讓熱水淋在我身上,溫暖著我的肌膚,窗外是寒冷的黑夜,任憑我熾熱的內心,以及心臟跳動的旋律,仿佛,那個穿著軍大衣的背影,那張透著英氣的臉龐,都來源于一場匆匆而過的夢。

昨夜的記憶很模糊,我想應該是夢。

喝,真是個奇怪的夢。

中午時分的餐館又逐漸熱鬧了起來。鬧哄哄的聲音有時候讓人心煩,但今天心煩的是,店里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這位特殊的客人便是我的母親。她在進門的那一刻開始,便給了我一個不客氣的眼神。

我想盡量避免和她的交鋒,但是她總有辦法,讓我難堪。但對于我母親而言,這是她愛一種方式。

“這個地方真臟,可妮,你該為你的生活感到抱歉?!蹦赣H嫌棄地用她的手帕拭擦桌椅,然后坐下。

我原本的生活也不見得有多么光鮮,甚至比現在更加不堪。

“您要吃點什么嗎?”我把餐牌放到她面前,盡量讓自己像對待一個客人一樣恭敬地對待她。

母親沒有看里面的菜名,直接合上了餐牌,說,“三明治和咖啡?!?/p>

我尤其反感母親的傲嬌,因為這并不是能用清高來形容的。

我最后給母親端來的是一壺功夫茶,和兩枚煎蛋。

我可以想象她看我的眼神,但我已經懶得和她對視。

“可妮,你一直在忙碌,無視我的存在,你對我很不尊重?!蹦赣H說。

“媽媽,我在工作,我得養活我自己,您應該理解我。“

我母親對于“理解”這個詞語尤其敏感,我或許是在故意挑釁她。因為我們的交惡便是源于“我不理解她”。

“可憐的可妮,你的生活讓我感到不幸,如果你好好經營你的生活,今天站在我面前的不會是一個邋遢的婦女,你太讓我蒙羞了?!?/p>

母親的很習慣用“我”來表達自己情緒,說到底,她第一個想到的,總是她自己。我祈禱過很多次,希望她對自己的兒女包容一些,但事實證明,她永遠都不會。

我依舊在大廳里忙碌著,但領隊給了我15分鐘時間和母親說話。

啊,我真不該感謝這15分鐘的。

“可妮,你穿的制服真是難看,頭發也像是三個月沒有洗了。”母親說。

母親和我已經三個月沒有見面了,這也是我離開家的三個月。

“媽媽,您今天穿的衣服很好看,不該來這種地方的,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您早點回去吧?!蔽倚α诵φf。

“我是早該就要走的,這里是你的地盤,不是我的,我沒有半點兒要占著這里的意思?!?/p>

母親說著,拿起了衣物和手提包,便往外走了。

她的背影挺直,走得很是愜意,我想她應該達到了她的目的。

每次我都容許她這樣羞辱我,但讓人不解的是,一位母親竟然以羞辱自己的兒女為榮。

所以,我決定離開那個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我想當年父親的離開,也是因為受不了母親的尖酸刻薄,我倒覺得父親是得到了自由。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知道了,我是母親攀比的工具,她把我包裝的落落大方的大家閨秀模樣,但實際上我是個喜歡喝湯喜歡發出聲音的人。唯一的幸運,是我喜歡的事情,和母親期待的一樣,是為大雅的愛好和特長。

我在母親包裝的過程中順利完成了我的大提琴課程,順利進入了當地一個有名的樂團,縱使我不是里面最優秀的一個。

母親結識了一位有名的商人,這時候,優雅的我便作為她勵志的作品,為她贏得了體面,和一份遲暮的愛情。

我尤其討厭的是,母親在別人面前對我的夸獎,還有她那段辛酸的家庭舊事。因為其中的夸大其詞讓我惡心,卻讓聽者為之動容。我不得不佩服母親的這個溫柔的武器。

對于她來講,現在的生活是完美的,但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我成為了其中的瑕疵,這讓我的母親對我很不滿。

我在母親的生日宴上,奏了一曲非常沒有水準的生日歌。雖然最后賓客都給出了掌聲,但是我的母親,為此感到非常羞恥。

我想我應該解釋,但我的母親首先發起了質問。

她說,“你變了?!?/p>

母親的質問反倒給了我一個自我答疑的答案。

啊,是的,我想我變了,我應該要做出一些改變了。

從此凡是需要我的宴會,我都一一解決了母親,我已經聽厭了那些贊嘆,反而,我該感到羞恥,還有,我應該開始找回我的自尊。

漸漸地,大提琴發出的音仿佛不再美妙,亦或者是我再也不能毫無在意地拉動那些琴弦。

離開樂團的那天,母親已經徹底對我失望,同時,我還慢慢學會了酗酒。

這些,都是我遲到的叛逆期。

我這件瑕疵的物品,我只希望被我的母親遺忘。

我離開了母親的家,剛開始我只想著離開幾天,但最后,我決定了重新做自己。

曾經喝酒喝到嘔吐,像很多人一樣在路燈下吐出惡心的嘔吐物,我還像瘋子一樣罵過馬路上走過的人,有些人會繞開我走去,但有些人也會反罵回頭。

我記不太清他們罵我的話語,好似是,“沒教養的潑婦,活像沒娘養的野種?!?/p>

我心里咯噔地笑了。真不巧,我便是娘養出來的孩子。

我把身上的錢用光了之后,我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窮困潦倒,但我堅決不會回到那個家了。

生活教會了我如何生活。我開始打工,做為一個餐館的服務員,以此來活下去,雖然我已經開始疑惑,我為什么要活著。

和母親的見面,其實我仍然有一絲的期待,我想著,她或許會勸說我回家,然后我想象著我將如何灑脫地拒絕她。

我是失望的,但我早應有覺悟,她是來羞辱我的。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在玻璃鏡上看了看自己的容顏,不禁想到了我母親說像婦女那句話。

她說我活得像個婦女。但至少這是真的我,我受夠了那些虛偽的人情世故。

不知為何地心里忽然冒起了氣憤,逐漸膨脹的怒氣讓我在中午餐館最忙碌的時分徑直走了出去,我想我該找個空曠的地方透透氣。

湖面上的那張素顏,在水面蕩漾著,不斷扭曲著。

我大聲喘著氣,想泄掉心中的氣憤。我甚至想跳進這個不知深度的湖中,一了百了。

在我沖動的時刻,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左手。

這只大而溫暖的手屬于昨晚那個挺直的身影,英氣的容顏。此時我的回眸對上了他的眼神,那雙讓人為之動容的眼睛。

生活總是這樣神奇,我想,原來昨夜的寒風真的有來過,昨天那個人也真的存在過。

“這位女士,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蹦莻€拉著我手的男人問我。

他疑惑的神情,讓我相信他真是位健忘的先生?;蛟S是晚上的燈太暗了。

“應該是昨晚?!蔽一卮鹫f。

“哦,對,您是那位請我吃飯的小姐,真的是讓你見笑了?!彼@得有些尷尬。

“你怎么在這里,我想你應該已經離開這個街區了?!蔽覇?。

“說出來可能你會笑話我,城市太大,我迷路了?!彼f著又靦腆地笑了笑。

此時的他,一點兒也不像昨晚燈下的那個背影。此時的他活像個神經質,沒有一點思維邏輯可言。

“先生,您住哪里呢,或許我可以送你回去?!?/p>

“南大街十三街區二十號,我想這應該是我住的地方?!?/p>

“您確定是這個地址嗎?”

“我想是的。”他繼續笑。

我對他的話表示懷疑,但又能如何呢,我們只能試試了。

南大街十三街區二十號。

赫然寫著“某某軍區”幾個字。

“你真的是一個軍人。”我驚訝,但又疑惑。

“謝謝你,女士,我是里面的一個空軍,非常感謝你可以送我回來?!彼恢笨粗妳^上方的牌匾,眼神里充滿著堅定和崇敬,仿佛這里是他一直想回到的地方。

他走近軍區的門口,朝著站崗的同事有力地敬了一個禮,隨后他又回頭跑向我。

他說,“我該進去執行任務了,很謝謝你,可妮?!?/p>

可妮?

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呢?

“你知道嗎,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要繼續活著,活得光彩些,不要故意讓自己掉進泥潭里。”他說著,笑容在他英俊的臉龐綻放,“我該走了,等我執行完這次任務,我們再見面吧。”

他說完,快速跑了進去。

我站立在原地,沒有應承他一句話,看著那個跑動的身影,在離我漸行漸遠。

10月中旬的一場雨后,溫度驟然下降,我第一次感覺到,真真切切地冷到骨子里。而事實上是,我的穿著單薄讓我覺得冷,而事實上是,我沒有足夠的衣物可以支撐我度過一個寒冷的節氣,更重要的是,我甚至沒有足夠的錢,來買一套能夠御寒的衣服。

故此,我決定再回一次原來的住所。

這個我方才闊別三個月,已經住了八年之久的家。我沒有想到,呈現在我眼前的這個地方,會是這樣的陌生。

我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讓我想起一些熟悉的場景,可惜的是,都是些讓我惡心的畫面,我對此沒有一點兒的留戀之感。

我快速路過庭院的后門,打算靜悄悄地潛入我的房間,然后再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出來。

為此,也特意挑選了我母親和繼父都會出門的日子回來。

廚房里的抽油煙機在“呼呼”作響,那是東南亞來的香山阿姨正在準備午飯,我經過廚房的時候向她打了聲招呼。

我希望她當做沒有看見我,正如平時我們視而不見的樣子。但是那天她卻破天荒地跟我說了一句話,“喲,好久不見了,小姐?!?/p>

她露出一排發黃的牙齒,笑得一點兒也不好看。

我并沒有搭理她的欲望,或許她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久不見的問候罷了。

我說,“是的?!北銖街弊吡诉^去。

大概,我們的交情也只有此了。

房間里一股陳舊的灰塵味道讓我連續打了兩個噴嚏,而房間里的光景一如我離開的模樣,當然,還多了一些遇風便散的塵埃。

想來,我母親對于我的離去沒有一點兒留戀,或者說,她希望我像這個房間一樣,永遠被塵封。

我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只我上寄宿學校使用的皮箱,以便用它來裝一些衣物以及其他可能需要的物品。

它的表面很臟,但是我已經懶得去拭擦它了。

我挑選了三件厚厚的大衣,兩條加厚的褲子,還有一雙防水的皮鞋。完成主要任務后,我又往柜子里挑選了一些其他用品,例如幾件胸罩,一頂羊毛帽子。

我把箱子往外提的時候,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至于這種感覺是為何而來,我說不出來,但反正,我此前從來沒有為能夠穿上這些衣服而感到滿足和幸福過。

箱子的重量剛好是我可以承受的,所以提起來也不算費勁。

繼父的房子是個奢華和漂亮的地方,這在外人看來,是一座一生都在追求的殿堂。我母親理所當然地很為這些感到驕傲。

但我卻選擇了逃離這里。在今天,我想,我提著這個和這座房子格格不入的皮箱,將永遠都遠離這里。

為此,我該是感到開心的。

香山阿姨在我走的時候,塞給了我一盒她做的糕點。

她進屋的時候,時不時轉回頭看我,又時不時用手捂住她那露出滿口黃牙的笑,像極了肥皂劇里面的滑稽小角兒。

我猜不透她的用意,,但或許,我應該沖她笑笑的……

我母親在得知我回家取冬季衣物之后,托人給我帶了一封信。

信的開頭是這樣的。

可妮:

你的行為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感到野蠻,因為沒有哪家的女兒回家是像你這樣的,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你躡手躡腳回家拿東西的情景,像極了一個沒有衣服過冬的小偷……

信的內容,充斥著對我的失望和不滿,當然更是少不了責備。

母親的信,讓我對曾經的自己感到不可思議,我怎會在這樣的人的教導下安然無恙的活了二十年。

我的心情的很是低落,我無法停止地責備我自己,無法停止地為自己感到悲傷。

其實我是想哭的,但醞釀了半天,也沒有眼淚流出來,所以我放棄了,蓋上了厚厚的被子進入了夢鄉……

飯館的工作忙碌得要命,所有的服務生都像個機器人一樣,各司其職,重復地坐著同樣的動作,但客人們何嘗又不是?

我從繼父家里回來之后,開始變得走神。

當然飯館里的忙碌工作是不允許我如此的。

我因為走神不小心把湯灑到了另一位服務生身上。

毋庸置疑的是他肯定很痛,無論我后期如何道歉也是彌補不了的。

啊,我本應該是個很好的服務生,但為何生活卻變得一團糟了。

為了我愚蠢的行為,我沒少挨領班的罵,但奇怪的是,我竟然有些享受被罵的滋味。

我想,這大概是因為,這樣的被罵比我的母親的羞辱要來得舒暢許多。

為此,我想了一個愚蠢的法子來制止我的走神。

每當走神的時候,我便下意識用力掐一下自己的手臂。

果真,這個糟糕的方法讓我的手臂在半天不到便已經青紅一色了。最糟糕的是,我需要在工作中不停地使用這只手。

日子在這樣的狀態下度過了10月30日,我的生日。

我躺在床上的時候風,回想去年我生日的場景,曾經的蛋糕和燭光,還有繼父和母親的禮物,以及來自各方真心或假意的祝福和恭維,一切仿佛是前世發生的事情。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伴隨著風在狂舞,我聽到窗邊傳來的“哭泣”聲,仿佛是為我死去的過去而準備的。

但房間里因為有暖氣讓人舒服不已,這里簡直像天堂一樣,否則的話,這個房子便會成為地獄,讓我寒冷中沉睡,去到一個我以為會溫暖的地方。

我想我是孤獨的,以至于我開始想起了那個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軍人,我迷離著的昏昏欲睡的眼睛,在入睡前的深夜,看見了他的臉龐?;蛟S你會不信,此刻的他,出現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他在朝我笑,他在朝我哭泣,他在朝我吶喊,他在我耳邊竊竊私語,他甚至在親吻我的臉頰……

三天后,他出現在了飯館。

我遠遠便認出了他,他的出彩并不止于在人群當中。

“你好嗎,可妮,很久不見了?!彼f,像問候一個老朋友一樣。

“這位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上次的見面時在三天前。”可妮笑著說,當然,在過去的三天時間里,發生了很多事,著實是個漫長的日子了。

“你的任務完成得順利嗎?”我問。

“是的,沒有哪次的任務完成得比這次更要出色的了?!?/p>

“您一定是一個很出色的軍人,以后也會完成更多出色的任務?!蔽艺嫘牡刈8K?。

我想我應該是看錯了,因為我觀察到他的神情閃現了一抹悲傷。

他久久沒有回應,讓談話的氣氛變得尷尬。

“先生,先生。”我連續叫了幾聲。

他忽然回過神來,說,“抱歉,我應該是太累了?!?/p>

“或者您應該好好睡一覺?!?/p>

“是的,我最近睡眠都不好,但是相比于睡覺,我更愿意在這里和你說說話。”他說著看了看我。

“那么在談話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嗎?”

“你可以叫我澤,我的家人都這樣叫我?!?/p>

“你的名字聽起來真單調,但是個好聽的名字?!?/p>

“謝謝你的贊美,但愿你可以一直記住這個名字。”

“為什么不呢,我很樂意和你做朋友,我的朋友不多,所以我一定會牢牢記住我朋友的名字的。”

“可妮,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結交很多朋友,雖然有朋友的一些事情讓人困擾傷神,但無口厚非的是,朋友可以讓人的生活更加有趣一些。”

“我認同你的話,但即使這樣,我還是懶得去跟人交談,我討厭麻煩的事情,哪怕麻煩之后可以讓我得到一些好處?!?/p>

“或許你可以試著先不要去想那些麻煩事兒,當你投入的時候,你認為的麻煩事兒說不定會變成你熱愛的事業?!?/p>

“你知道嗎,澤先生……”

“請教我澤。”他打斷我說。

“好的,澤先生,哦不,澤?!?/p>

“我以前也相信過這樣的話,但事實證明,結果都是不盡人意的?!?/p>

“你的話不全對,你應該重新拉起你的大提琴,你演奏出來的曲目真的很動人?!?/p>

我激動得站立起來,提高了聲調,“你怎么知道我會拉大提琴?!?/p>

他也跟著站了起來說,“我曾經有幸見過一次。大概是在很久以前的時候了,我講不出來,但我肯定是見過的?!?/p>

“澤先生……”

“叫我澤?!?/p>

“我不知道你對我知道多少,但是確實在過去的那段時間里,大提琴是我僅有的可以讓我愿意去回味的事情了?!蔽艺f著又緩緩坐了下來。

“我知道你曾經很刻苦,學好大提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彼f著伸手拉起了我的手,溫柔地撫摸了我左手上的手繭,那些都是練習大提琴留下的。

我沒有反感他的舉動,他的反而,他的關懷讓我感到溫暖。

一刻鐘之后,已經疲勞到至極的澤徹底睡著了,他的頭枕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瘦小的肩膀并不是個舒服的枕頭,但愿他可以睡得安詳。

醒來的時候,澤已經不見了。但奇怪的是,我卻躺在了自己家里的床上。

我努力回憶我昨晚是怎么回到這里的,但可惜的是,我全部忘記了。

或許是收到澤的影響,我開始嘗試去做一些麻煩事。

我選擇了織一件毛衣來開始我的嘗試。但事后我發現,這真是件該死的麻煩事情,我在這件事堅持了不到三天,便讓我甚至開始討厭穿毛衣,因為這會讓我想著,我穿著一件麻煩在身上。

但我想我或許應該多嘗試一些,于是我又去嘗試了剪紙和插花。而最后的結果都是讓人失望的。

我把我的嘗試都告訴了澤,我想表達的是我的努力沒有一點兒成果,反而更加讓人心煩。

而澤聽我講述之后,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說,“可妮,你難道不覺得這些都很有趣嗎?!彼贿呅?,一邊把手搭在我的額頭上。

“澤,我想你沒有理解我的處境,糟糕透了,你知道嗎,真的是糟糕透了?!蔽遗Ρ磉_我的抗議。

但是澤依舊在笑個不停。

他甚至開心得開始在我身旁手舞足蹈,以至于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香蕉皮,送給了他一個并不優雅的四腳朝天。

我本應該馬上去扶起倒在地上的澤,但是,他的行為和姿勢讓我忍俊不禁,我大笑了起來。

還沒有等我去扶他,澤已經自己起來了。

他走到我身邊,說,“看,誰都可以為自己或者身邊的蠢事大笑一番的?!?/p>

我停止了笑聲,看著他忽然變得溫雅的臉。

我的腦海里播放著的我這些天做的蠢事,也終于讓我不禁笑出聲來。

“你最近的生活變得有趣多了,不是嗎?”澤說,“如果你有足夠的時間,你還會發現更多有趣的東西的。”

我笑而不語,不覺握住了他的手。

我心里想著,

澤的出現,就像是我人生中的陽光,因為我開始有了期待的事情,例如,和他交談,雖然有時他的談話有些刻意和無趣。

我于是決定重新去開始我的日子,至少,我想重新拉起大提琴,就如曾經的撥動心弦一般。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向飯館請了假,回到了我曾經工作的樂團。

在去的路上,我想那里的一切都應該依舊,我會在門口便可以聽到里面傳來的緩緩的奏樂,那應該是樂團正在為某部電影或者電視劇的音樂做排演或者錄音,我甚至都可以想象我們的指揮在舞臺上揮舞著指揮棒的樣子,他一直是我尊敬的老師。

樂團所在的地方離公交車站還有差不多600米的距離,在路上行走的時候,我盡情地想象了到達的美好景象,我帶著緊張和期待,進入這個心靈的殿堂,將迎來更進一步的心花怒放。

“砰”的一聲在響起,伴隨著血肉的飛濺。

我知道我的衣服里沾滿了那個死在我眼前的人的血,或者還有肉。

有那么一瞬間,我的腦子是空白的,我想應該是剛才那陣死亡的聲音震撼了我的聽覺神經。

“可元。”我脫口而出地叫了一聲躺在地下的那個人,雖然她的臉上不斷有血流過,但我還是認出了這個和我同母異父的姐姐。

我想我之前應該沒有提過,我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姐姐,但我不知道姐姐的父親是誰,甚至連姐姐自己都不知道。

我和她其實極少聯系,但是我知道她一直都恨著我和母親,因為我對于母親來說至少還有些用處,但是她,是那個被摒棄的人,于是從她懂事開始,她就恨透了我和母親。

樂團所在大樓的門口很快就多了很多人,有人打了急救電話,有人打了報警電話,有人只是單純來看熱鬧的。

我不知道我的姐姐為什么會在這里這樣地死去,我已經有6個月沒有見到她了。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告訴他可元死了,在樂團大樓的門口,我還補充了一句說,她死得很慘。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跟母親講最后一句話,我想我應該是想母親更加憐憫自己的孩子。

母親來到的時候,姐姐已經被運走了。

“你姐姐呢?”母親問。

“她被運走了?!蔽依淅涞卣f,我在責怪她的慢悠悠。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已經盡量快趕到這里了。”母親解釋說。

我沒有再多說什么,和母親一起去了醫院。

姐姐安靜地躺著,像睡著了一樣。

母親也靜靜地坐在凳子上,看著靜靜躺著的姐姐。

我們三個人的見面,第一次這么安靜,沒有爭吵,沒有指責。

三天后,警方調查出來的結果說,姐姐是自殺身亡的,和我的判斷一樣。同時,警方還從姐姐的子宮里發現了幾個人的精液。其中,有屬于我的繼父,和我最尊敬的那位老師的。

樂團的美好,在我的心底里,瞬時間,從神圣變成罪惡,我想我再也不想踏入那個地方了。

我母親沒有我想象中悲傷,但總算,她表現出了悲傷,或者是內疚,我無法看透。她對我說,她對不起我姐姐。而這句話,已足以讓我妒忌我的姐姐了。

誰也不知道姐姐為什么要選擇死去,但如果我是她,我或許也會這樣選擇。

她沒有要惦記的人,她沒有活著的理由,她活著的時候讓自己蒙羞,而死亡,是一種永遠的解脫,即使有那么一瞬間曾經害怕、悲傷過,但那一剎那相對于永遠的解脫來說,卻是那樣的微不足道。這么說來,自殺確實是一個可行的方法。

母親的悲傷沒有持續多久,便恢復了她的日常。

看在母親對于姐姐感到抱歉的份上,我回過以前的住處看望她,而此時的母親,已經恢復了神采飛揚。

談話的時候,母親把我支到了二樓的書房,在那里,我看到了那從前無感而現時惡心的繼父。

他露出很禮貌的笑容,說:“可妮越張越好看了?!?/p>

我沒想搭理他,但出于禮貌,我還是對他點頭微笑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向我湊近,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大腿上,然后用力把我推到墻上。

“噓噓?!彼淖炖锇l出讓我安靜的聲音。

在這一瞬間,我想起了我的姐姐,也想到了我的母親。

我為我姐姐感到悲傷,我可憐她;我為我母親感到悲哀,我更恨她了。

等繼父稍微放松我的大腿的時候,我用力踢了一下他的襠下。

“啊。”繼父大聲地叫了一聲把我推開,雙手捂住那個骯臟的器官,“丑娘養的……”

我逃離了這座宅子,任憑那個男人的叫喊和謾罵。

過了幾天后,我母親向我解釋說,他不知道繼父會做出那樣的事,她對此感到很抱歉。

她的解釋蒼白無力,我沒有等她講完,便把電話掛斷。

有那么一瞬間,我想到了可元的那個解脫方法,或許對于我,也是可行的。我想她現在肯定過得比以前愜意多了。


澤的出現總是很神秘,他曾經給過我的陽光,現在已經黯淡了不少,如果他再不出現,或許我就要永遠墜落黑暗了。

我想,或許我應該主動去找他。

我騎自行車來到了XXX軍區,向站崗的人打聽了如何尋找澤的情況。

“同志先生,您好,不好意思打擾您一下,我想找你們軍區的一位先生,他是一名空軍,他叫澤,您可以告知我怎么找到他嗎?”我禮貌地向那位站崗的同志詢問。

站崗的同志沒有馬上回我的話,但是他的臉色不太好,大概頓了幾分鐘之后,他問我:“您是他的親人或朋友嗎?”

“朋友?!蔽一卮鹫f,“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怕這位同志不肯告知我他的消息,我又特別強調了一下。

“他不在這里,您往左手邊走,大概走一公里的路程,那里是我們的軍區醫院,您可以去那里探望他?!?/p>

“他是生病了嗎?”我忽然變得有點緊張。

“不是,你去到醫院便知道了?!?/p>

我向那位站崗的同志說了聲謝謝便離開了,向軍區醫院走去,一路上我感覺很奇怪,但具體如何,卻說不上過來,應是不可用語言來形容的,哪怕偉大的漢語也無法形容。

我很快便在軍區醫院看到了澤,他沒有向我打招呼。

他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氣管。

害怕,悲痛、無奈等通通涌上心頭,但我還是像以往一樣,沒有掉下那些帶著復雜情感的淚水。

當值的護士告訴我,“他是在執行一項偉大的任務中受的傷,已經在醫院躺了三個月了,我們每天都祈盼著他可以醒過來,他真的是一位帥氣的男人的呢?!?/p>

我驚訝地看著那護士,“您是說他已經躺了三個月嗎?”

“是的,我每天都會幫忙換他桌上的花,那是他的戰友送來的,幾乎每天都有。”護士說。

我看了看桌上的花,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確實長得像澤,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最近一次見他是在一周前。

我帶著凌亂的心緒走出了病房,離開了軍區。

“可妮,可妮……”我聽見我有人在不停地喊我,我掙扎在床上不得動彈,被某種東西吮吸著我。

啊,這似乎在吮吸著我的靈魂。

我在一陣驚悚中醒來,周圍的一切很黑,偶有窗外的月光落地,除此之外,只有我自己一個生物。

我剛才是做了一個夢呢。

我心中有疑惑,我想澤應該可以給我答案,我于是每天總會探頭看飯館外的街道,期盼見到那個出彩的臉龐。

在不久后,我的期盼實現了,澤終于再次出現在我眼前。

他依舊,穿著綠色的軍大衣,不同的是,脖子上多了那條我給他織的稀松的圍脖。

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我不知道他是否也知道了我去看醫院的他了。

“你是叫澤嗎?你確定嗎?你真的是一名空軍嗎?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和你同名的兄弟呢?”我一連串的提問,讓我自己顯得無所適從。

但澤一直都是從容的。

“你看見了,對嗎,可妮?!彼麚u搖頭笑了笑。

“你是真的你嗎?”我不禁伸手撫摸了他的臉龐,不知為何我竟有種不舍的感覺。

他的大手覆在我的手上,說,“我今天是來和你道別的,我要走了,我不知道怎樣來形容現在的我,或者這就是人們形容的靈魂?!彼f著,又看了看我,“你怕我嗎,可妮。”

我當然不會怕他,此刻離別的痛苦已經完全占據了我整個身體,我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哭泣,仿佛以前沒能哭出來的都要攢在今天迸發了。

“如果我要你留下,你能做到嗎?”我說。

“我很樂意,也很渴望,但這個恐怕很難。”澤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我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種渴求,生存的渴求。

“你喜歡做軍人嗎?”

“我很喜歡,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一直翱翔在藍天?!彼麍远ǖ卣f。

“你愿意作為一名軍人死去?!蔽艺f出這句話的時候,有氣無力。

“我愿意,但這會讓我很遺憾。當然,現在還有讓我更加遺憾的事?!?/p>

“如果可以,我愿意給你,你的生活比我的有意義多了?!?/p>

他忽然抓緊了我的手。

他朝我搖搖頭地說道,“這個世界沒有你想得那么糟糕,你應該摒棄你的偏見,你應該活下去的,你過了這個山谷,就是充滿陽光的平原了?!?/p>

我從他的眼中,第一次看到一個人對生存的渴望,是那么的強烈。這個眼神肯定是會責怪我對生活的糟蹋的。

我笑了笑,“我的生活真的很糟糕,你如果離開了,它會變得更加糟糕?!?/p>

他也跟著我笑了,“或許你該去拉起你的大提琴了,你對它的熱愛或許勝過我的對天空的熱愛呢。”

“真的嗎,你相信我又那么愛它嗎?”

“難道不是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可以聽到一場屬于你自己的演奏?”他頓了頓說,“你愿意湊給我聽嗎?”

“你愿意聽嗎?”我反問道。

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澤沒有回答,他吻了我的臉頰。

“我要走了。我真希望,我還能有多三天的時間。”他說。

“為什么是三天?”我疑惑。

“第一天,我會讓你愛上我;第二天,我想和你擁有一個孩子;第三天,永遠地……?!?/p>

他英俊的臉龐,逐漸變得模糊,他磁性的嗓音,逐漸變得含糊,他挺拔的身軀,逐漸消失了。

澤是一個孤兒。他一直羨慕那些有父親和母親的人,無論是種的親情,那都已經足夠彌補某種心靈的缺失。

他第一次見到可妮是在那次讓他遇險的任務的出發前一天,那時的她在母親的生日會上演奏了一曲讓人難堪的生日歌。


可妮辭掉了飯館的工作,扛著她的大提琴去到了另一個城市。

大提琴被奏響的弦,低沉而悠揚,奏給遠方的他,奏給未來的自己。

她沒有去醫院看過澤,她不知道他是否還在哪里躺著,還是永遠地離去了,但總之,在可妮的心中,他只是消失了。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剝皮案震驚了整個濱河市,隨后出現的幾起案子,更是在濱河造成了極大的恐慌,老刑警劉巖,帶你破解...
    沈念sama閱讀 229,963評論 6 542
  • 序言:濱河連續發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現場離奇詭異,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過查閱死者的電腦和手機,發現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閱讀 99,348評論 3 429
  • 文/潘曉璐 我一進店門,熙熙樓的掌柜王于貴愁眉苦臉地迎上來,“玉大人,你說我怎么就攤上這事。” “怎么了?”我有些...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178,083評論 0 383
  • 文/不壞的土叔 我叫張陵,是天一觀的道長。 經常有香客問我,道長,這世上最難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63,706評論 1 317
  • 正文 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辦了婚禮,結果婚禮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還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們只是感情好,可當我...
    茶點故事閱讀 72,442評論 6 412
  • 文/花漫 我一把揭開白布。 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像睡著了一般。 火紅的嫁衣襯著肌膚如雪。 梳的紋絲不亂的頭發上,一...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55,802評論 1 328
  • 那天,我揣著相機與錄音,去河邊找鬼。 笑死,一個胖子當著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內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決...
    沈念sama閱讀 43,795評論 3 446
  • 文/蒼蘭香墨 我猛地睜開眼,長吁一口氣:“原來是場噩夢啊……” “哼!你這毒婦竟也來了?” 一聲冷哼從身側響起,我...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42,983評論 0 290
  • 序言:老撾萬榮一對情侶失蹤,失蹤者是張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劉穎,沒想到半個月后,有當地人在樹林里發現了一具尸體,經...
    沈念sama閱讀 49,542評論 1 335
  • 正文 獨居荒郊野嶺守林人離奇死亡,尸身上長有42處帶血的膿包…… 初始之章·張勛 以下內容為張勛視角 年9月15日...
    茶點故事閱讀 41,287評論 3 358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戀三年,在試婚紗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綠了。 大學時的朋友給我發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飯的照片。...
    茶點故事閱讀 43,486評論 1 374
  • 序言:一個原本活蹦亂跳的男人離奇死亡,死狀恐怖,靈堂內的尸體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詐尸還是另有隱情,我是刑警寧澤,帶...
    沈念sama閱讀 39,030評論 5 363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島的核電站,受9級特大地震影響,放射性物質發生泄漏。R本人自食惡果不足惜,卻給世界環境...
    茶點故事閱讀 44,710評論 3 348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處隱蔽的房頂上張望。 院中可真熱鬧,春花似錦、人聲如沸。這莊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5,116評論 0 28
  • 文/蒼蘭香墨 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三九已至,卻和暖如春,著一層夾襖步出監牢的瞬間,已是汗流浹背。 一陣腳步聲響...
    開封第一講書人閱讀 36,412評論 1 294
  • 我被黑心中介騙來泰國打工, 沒想到剛下飛機就差點兒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東北人。 一個月前我還...
    沈念sama閱讀 52,224評論 3 398
  • 正文 我出身青樓,卻偏偏與公主長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敵國和親。 傳聞我的和親對象是個殘疾皇子,可洞房花燭夜當晚...
    茶點故事閱讀 48,462評論 2 378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