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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東水長盈
清風徐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草木芬芳。漆黑的夜空中掛滿繁星，幾片云朵遮掩著皎潔的月亮。丁小可與俞秋在軟綿綿的草地上，緩緩地走著。
“你看那大禮堂，晚上這么恐怖！黑漆漆的，像怪獸的大嘴。”丁小可指著那禮堂說道，“我還記得以前每次開校會，都要盤腿坐地上。那校長跟領導說話，羅里吧嗦，坐到我腿都麻了。”
丁小可又說道：“這草地現(xiàn)在蓋得這么好，以前都是煤渣沙地。好想在上面滾幾圈。”說完，她就整個人躺在草地上，翻滾了兩圈。
“呀！好好玩啊！俞秋，你快來！”
俞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含笑說道：“好傻，不玩。”
丁小可從遠處滾了回來，抓住俞秋的褲腳，抬起他的小腿，想要弄倒他。俞秋隨著她的動作抬起了腿，保持金雞獨立的姿勢。
丁小可與俞秋僵持了一會兒。由于抬腿的動作太累了，丁小可率先放棄了。她從地上爬了起來，頭上插著幾根草。
俞秋撲哧一聲笑了：“你頭上插了根草，是要賣多少錢呢？”
丁小可聽得糊涂：“什么？”
俞秋解釋道：“以前小學老師說，區(qū)分賣跟買兩個字，從它的字形上區(qū)分。賣字上面有個十字，像一根草，在古代，要在賣的東西上面插根草，代表要出售的意思，如果要賣身，就把草插在頭上。你不記得了？”
丁小可汗顏，她從小就不怎么愛讀書，上課喜歡神游。這么多年以前的事，誰還記得。她用手胡亂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看著俞秋說道：“還有嗎？”
俞秋撫了一下她的頭發(fā)，把手里的東西遞給她看。
丁小可“哇”地一聲喊道：“死俞秋！故意嚇人！”
學校門口的保安室外面的大棚下，正悠然地喝茶看電視的保安大叔，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丁小可生氣地掐著他的手臂。
“快把它扔掉！”丁小可看著他手里的灰色草蜢說道。
“為什么呀，這么大只，多可愛，你瞧！”俞秋把草蜢遞到丁小可的眼前。
丁小可連忙跑到一邊去，不滿地說道：“快拿走！”
俞秋笑了笑，放走了手中的草蜢。
“草地里更多，你還要滾草地。哈哈。”
丁小可瞪了他一眼：“我看不見，我不介意。”
她把雙手高高地抬起來，雙腿一前一后分開。
“哎，等等，手機放下，不然會摔壞。”
接著，她重新擺出剛才的姿勢。
“我要翻跟斗了！哎呦，我的媽呀。”
丁小可頭碰地，在地上翻了一個身，揉著腰說道：“太久沒練了。我都忘記怎樣翻了。”
忽然，只見俞秋輕輕松松地連續(xù)翻了兩個跟斗。站定以后，又繼續(xù)翻了十幾個。從這頭跑到那頭去了。
“我的媽呀。”
丁小可張大了嘴巴，一臉詫異。
俞秋歇息了一會兒，換了一個動作，之前是側手翻，現(xiàn)在是前空翻。從那頭翻到丁小可面前了。他頭上冒著熱汗，撩起衣角，胡亂地擦了一下臉。
俞秋臉上帶著一絲得意，含笑說道：“厲害不？”
丁小可拍著手說道：“老厲害了，小秋哥！”
“那是！”俞秋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你連續(xù)翻了多少個？”
“十二個。”
丁小可拿起手機，對著俞秋說道：“我給你拍個視頻，你要連續(xù)翻十二個。”
俞秋聽后，又輕輕松松地翻了十二個跟斗。
他站在遠處喊道：“拍好沒？”
丁小可回道：“你動作太快了，看不清！再來一遍。”
俞秋便從那頭翻了回來。
丁小可低著頭看手機，俞秋氣喘吁吁地走到了丁小可身邊。
“黑漆漆一片，拍出什么玩意？”俞秋看著小視頻說道。
“能看到你的人影在動呢！”丁小可指著鏡頭說道。
俞秋笑了笑，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你給我也拍一個。”丁小可把手機遞到俞秋手里。
“你又不會翻，拍什么？”
“我要倒立，你捉住我的腿，讓我立起來，然后放開手，你就趕緊給我拍一個。聽懂沒？”丁小可指揮著俞秋，讓俞秋幫她倒立。
俞秋單手抱住她的雙腿，低頭看見她的上衣往下掉。
“你的衣服掉了，肚子露出來了。”
丁小可正雙手撐在地上，悶聲說道：“幫我弄一下。”
俞秋把她的兩邊衣角塞進褲子里頭，剛好遮住了她的肚子。
“快點放開我！趕緊拍，好累！”丁小可喊道。
俞秋放開她的腿，走遠了幾步。
“好了沒？”丁小可問道。
“等等，這是怎么拍小視頻？我用相機拍，還是微信的拍？”俞秋又說道，“奧，你這里還有個美顏相機。”
“黑烏麻漆的，美顏個頭呀！”
“哦哦。”
“相機跟微信，隨便哪個。快點！”
“哦哦。好了，好了！”
丁小可一屁股坐地上，連忙拍了拍手，爬了起來。她的小臉紅撲撲的，張著嘴巴喘氣。
“我看看。”
丁小可搶過手機，把視頻翻了出來，重新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視頻里頭，連她跟俞秋的對話也錄進去了。
“相機跟微信，隨便哪個。快點！”
“哦哦。好了，好了！”
丁小可瞅了俞秋一眼道：“聲音都錄進去了。”
俞秋搔了搔后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要不要重新拍？”
“算了，這個就行了。我沒力氣再弄一次了。”
丁小可連續(xù)發(fā)了兩次朋友圈。第一條是俞秋翻跟斗的視頻，她配了一句話：“我家小秋兒特厲害！”
第二條是她自己倒立的視頻，加上這樣的文字：“死撐了一分鐘。”
她剛發(fā)完朋友圈，就有人評論了。
【芝麻綠豆糕】：“這團黑影是什么？你家的狗？”
丁小可氣得牙癢癢的，拿給俞秋看。
“這人什么眼神？”
俞秋捂著肚子笑了。
【丁小可】回復【芝麻綠豆糕】：“這是我發(fā)小俞秋在翻跟斗，連續(xù)翻了十二個呢！”
后面又有人留言了，問丁小可什么時候養(yǎng)的狗。丁小可只好統(tǒng)一回復。
【丁小可】：“這是我發(fā)小俞秋在翻跟斗，連續(xù)翻了十二個呢！老厲害了！上面說是狗的人，先打自己十二個巴掌！”
她統(tǒng)一回復以后，還有人回道。
【不吃葡萄皮】：“你不說還好，一說我也覺得像狗。黑漆漆的，誰看得清。”
丁小可都要被這群奇葩氣死了。
“我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呀，這樣的智商？”
丁小可雖然知道大家在開玩笑，但是她聽著就不怎么舒服。
俞秋看著丁小可氣鼓鼓的表情，伸手去戳她的臉。
“好了，別氣了。”
丁小可拉著俞秋，走到了保安室附近，那邊有一個電燈泡吊在大棚下。
“來，咱倆拍張照。讓他們好好瞧瞧。”
丁小可開了手機的閃光燈，調(diào)了前置攝像頭。
“笑一個。”丁小可與俞秋一起看著鏡頭笑了。
“不行，你長得太高了，頭低一點。”
俞秋把頭低下了一點。
“你伸著脖子不好看。你蹲下一點。再下一點。”丁小可拍著俞秋的肩膀說道。
俞秋說道：“拍張照片都這么麻煩。”
“你別說話。要笑！”
丁小可連續(xù)拍了幾張，都不太滿意。可恨的是，俞秋什么角度都好看，她的表情就拍得十分不自然。她拉著俞秋，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兩人緊挨在一起，頭碰著頭。
“這里好，背后有光。你靠近一點，照不到你的臉了。”丁小可說道，“笑著拍幾張，不要亂動。”
丁小可嘴角微微翹起，覺得表情太過斯文了，便咧開嘴笑了，露出了整齊的八顆牙齒。俞秋看見她的笑容這么燦爛，不由自主地也笑開了。
丁小可認真翻看照片，其中有一張，她與俞秋的神情十分一致，兩人都笑得開懷。看起來十分歡樂。閃光燈拍下來的照片，讓俞秋的臉反光得厲害，與黑暗的背景形成對比。俊美的容顏帶著一種妖異感，仿佛暗夜中的精靈一般。
“我發(fā)給你。”丁小可剛想發(fā)送照片，她的電話就響了。
丁小可被突兀的鈴聲嚇了一跳。原來是周景行給她打電話了。
“喂！景行。”
“喂，小可。”
“你爬完山了？現(xiàn)在在哪呀？”丁小可聽到周景行的聲音，就忍不住心花怒放了。
“我剛回到學校。”周景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
“你們玩得好嗎？”丁小可問道。
“還好。”
“那里有什么玩的？風景好嗎？”
“也就是徒步、爬山、露營、野餐這些。”
丁小可覺得周景行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你怎么了？好像不太高興。”
“沒事。只是爬山爬累了。你現(xiàn)在在哪？”
丁小可看了俞秋一眼，發(fā)現(xiàn)他正低頭沉思著。
“我在老家呢。你知不知道，我去師姐的婚禮，遇到我的發(fā)小，俞秋。我們好多年沒見啦，剛好就遇見了。我跟他一起回去見我爸媽了。把我爸媽高興的要放鞭炮慶祝呢！我媽以前還說要收他當干兒子呢，你不知道，我媽多喜歡他。現(xiàn)在家里就沒有我的地位了。”丁小可滔滔不絕地說著，“喂，你在聽嗎？”
周景行用充滿疲憊的聲音說道：“恩。俞秋，是吧？”
“對！以前他也是跟我們同一所高中的，你肯定見過他了。你還記不記得？”
周景行語氣冷淡地說道：“小可，我現(xiàn)在回宿舍了，先去洗個澡，有空聊。”
“哦哦。”丁小可這么多天沒有跟周景行好好說話了，不想剛聊幾句就要掛斷了，“那你好好休息呀。用熱水泡泡腳。晚上會睡得舒服點。”
“恩恩。拜拜。”
“拜拜。”丁小可有點失望地看著手機。
身邊的俞秋看著她嘟著嘴的表情，一臉平靜地問道：“回去嗎？你明早還要坐火車。”
“哦。”丁小可無精打采地說道，“你說我男朋友在想什么？對我這么冷淡。我有時候搞不懂他的想法。”
俞秋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輕聲說道：“我也不懂。”
“走吧。”丁小可拉起俞秋的胳膊，俞秋隨著她的動作，站起身來。
兩人肩并肩地走著，在昏黃的路燈照射下，地上出現(xiàn)兩道長長的影子。
同樣是靠得那么近，卻始終留有一絲空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