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以后,經歷的一切漸漸成為過去式,后來,卻又開始懷念以前的味道,可是再也不能重演,再也回不去,就只能剩下回憶,留下記不清,道不明,嘗不出的模糊味道。總想著將往昔能清晰地記在心底,隨著時間的推移,卻越來越模糊,但有些模糊的東西,卻值得你這輩子去懷念。
已經唱不完整兒時的歌謠,哼出口的曲調,也只有淺吟低唱,無法肆無忌憚地唱出來。模模糊糊,那是兒時的味道。記不清,也記不全整首歌,偶能輕唱出口,歌謠里唱著童話的影子,不再清晰可見,卻在迷蒙中暗藏花香。
那是彩色糖紙包裝的美麗謊言。 午后的秋天 ,天藍得澄凈,我慵懶地躺在媽媽的膝蓋上, 安靜地享受媽媽拾掇我濕漉漉的頭發。忘了那時媽媽的樣子,卻在一陣陣暖意中記起媽媽的愛。孩子是世上最調皮的物種,也是最溫順的貓。當你鬧著不想午睡的時候,媽媽就像變魔法一樣給你變出一顆彩色糖紙包著的糖果,你立馬就舉手投降,還不忘得寸進尺地問媽媽“媽媽,我睡覺起來后還會有糖果吃對么?”媽媽沒來得及回答,我早已進入夢鄉了。這是一段糖果就可以俘獲的時光。
我再也數不清那時的味道,是太多、太雜、還是太模糊?6—12歲是屬于童年時光,我忘了6歲到如今能在中秋節跟家人一起過節的有多少次了,也似乎忘記一家人一起品嘗月餅的味道。每逢佳節倍思親,我不免再次感到在異鄉的孤寂。卻只聞到心酸的味道。望月思親,遙寄相思予明月。落在懷念中的,是永遠淡不去的味道。然后醞釀成為歲月的酒,時間長了,味道就會越濃,酒就會越醇厚。
在敏感的時間里,滋生敏感的情感,或許,有人會習慣這樣淡離的味道,而我卻還要在模糊中尋找熟悉,聞著那些味道,回味著,我怕會忘了,忘了那段葳蕤的記憶,也忘了創造新的印象。也許也是這樣,暫時忘記的東西將你的腦里停放記憶的片段清理之后,再次面對,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曾經在《大學英語》課堂上,老師問我們小學階段有多少同學是留守兒童時,我們班里就有三個人舉手,而我是其中之一。或許,正因為這樣,那時的我,已經比同齡人早熟,而他們有父母陪伴過了一個完整的童年,值得回憶,我卻不想回憶,父母每個月打一次電話回來,一直央求他們下個月就回家了,天冷了,我們得自己洗衣服,你們一定要回來。可是,每次祈求都只得到他們的“欺騙”,會回來的,可是一等就等了三年,三年里,我幾乎忘記了父母的樣子,也忘記了父母燒的菜的味道。后來,年紀大了,他們突然出現,看著我們的模樣,心酸地像吃了陳醋一樣抱著我們說以后,再也不會丟下我們了。就像是被遺棄之后我們又被帶回了家,那些曾經缺失的味道在慢慢恢復,他們又開始填充著我們成長的記憶。
每次放假回家時,回外婆家,看到表弟妹們,小小的身板干著大人的活,牽馬、喂豬、煮飯......做得比大人還熟練,小小的肩膀扛起半邊天。最小的才八歲,可他們都懂,如果他們不做的話,爺爺會更累 。別人玩樂時,他們卻跟在田間地頭,別人的歡樂只能成為他們羨慕的“味道”,渴望的味道。生活本就是不公平的,總把快樂給了別人,把痛苦留給我們。為了生活,父母每天掙著微薄的工資,撐起孩子們的求學夢,所以留給孩子的也就只有無盡的念想,委屈時沒有父母安慰,累時沒有父母依靠,生病時沒人照顧。每一天的變化,父母都沒有見證,在他鄉祈禱著孩子們在家餓時有飯吃、冷時有衣穿,通過電話囑咐孩子們要好好學習,能做的僅僅只有這些。從他們身上看到了我兒時的影子,甚至更苦、更難,但他們也同小時候的我,堅強得撐起家里的半邊天,微笑著等待,等待遠隔幾千公里外的父母歸家,但也總在失望中等待。這種失望就像聞到鄰居家可口的飯菜香飄入你鼻中,而你每天只能在回味中吃完無味的一日三餐,沒有人陪伴。
缺失更多的是父母陪伴時溫暖的味道,幸福的味道,小時候,在這樣的缺失感中,讓自己長成大人的樣子,就像詩里說的“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現實,并沒有那么美好。總留下太多遺憾,在孩子成長的這條路上,父母缺席了很多次的家長會,缺席了很多次孩子取得優秀成績時需要的鼓勵。親愛的爸爸媽媽,我忘不了每次捧著獎狀回到家時找不到你們分享喜悅的失望,我希望你們回來的時候看到家里的墻上貼滿我的獎狀,童年的那段時光,努力學習成為我期盼你們早日回家的寄托,也就填充了你們不在身邊的那段時光。
最不愿被提起的時光,仿佛一道傷痕提起就疼痛,經過時間的沉淀,積累的痂越厚就越讓我漸漸忘記曾經那段被迫成長的時間,更想珍惜父母陪伴的日子。長大后離家越來越遠,父母反倒跟我們變換角色,他們每次期盼我們回家,每次不舍地送我們遠行。可能,有些角色輪流扮演,有同樣的感受,品味同樣的味道,你的缺失就是對方的缺失,他們缺席我的成長,我缺席他們的衰老,也同他們一樣,珍惜每一次相伴的機會,讓他們的失落感少一些。時光這道洪流,不是沖散了你我,就是沖散了他們,薄了人的凄涼,在走過來的日子里,嘗著人生百味,酸、甜、苦、辣、咸,這人生五味,嘗遍已是人生盡。
回味著,也掩藏著,不經意中想起,自己找尋已久的味道在記憶中越來越淡,淡了兒時的悲傷,延續了期待,五彩斑斕的糖紙也已經只停留在兒時溫暖的午后,找尋著卻迷失了方向,獨留我在記憶的漩渦里掙扎,卻再也握不住時間的尾巴,還是會不經意間哼起兒時的歌曲,有些味道,藏在你心底永遠也不會忘記,并在想起時回味,長大時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