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三毛24歲,荷西16歲。
在一個沒有特殊紀念的年齡,他們相遇了。
三毛說:“第一次見到他,觸電了一般,心想,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英俊的男孩子?如果有一天可以做為他的妻子,就算是再有虛榮心,也該是滿足。”
這一面之緣,荷西因這個黑頭黑眼睛的東方美女深深的跌入了那張愛情的網里。就像三毛因這個英俊的男子跌入了那個令她神往的撒哈拉沙漠一樣。
《紅樓夢》里賈寶玉說:“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如果真的要這樣比喻,三毛就像那一望無際的撒哈拉沙漠,飄渺卻又實在,讓人看不透卻又忍不住去窺探她的美。而荷西,那個有著憂郁的眼睛的美麗男孩,就像愛情海里的水,透明清澈,讓人踏實又安穩。三毛與荷西在一起,沒有渾濁,卻更加的清醒更加的愉悅了。或許她需要一個像水一樣的男人滋潤她干涸的心,就像沙漠需要綠洲來喂養一樣。和荷西在一起的三毛才是鮮活的,那才是最真的三毛。她是自由的,就像一只蝴蝶,可以自由的飛往自己的國度。更像撒哈拉沙漠一樣,自由的變幻著自己的形態,或是安靜的如一座金色的城堡,或是在風的作用下化作漫天飛舞的沙雨。沒有人責怪她的任性,沒有人遷怒她的肆意妄為。世人就當她是一個孩子,耍了一次脾氣,然后等待著她安靜。荷西總是用最溫柔最柔情的方式去寵愛著這個讓他日夜牽掛的女人。
荷西說:“Echo,你等六年,我有四年大學要念,還有兩年兵役要服,六年一過,我就娶你。
這句話就像一陣海風吹向了三毛,輕的,揉的,撫慰著她曾經受傷的心。她有那么一絲感動。可她終究不再是那個文化學院里的三毛了,那個希望可以洗手弄羹湯給至愛的男人的三毛了。她為了愛逃離了家,逃離了生活。她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心里。就像那漫漫的沙漠把自己圍繞在那座走不出的城里。所以,她選擇了拒絕。
她覺得這個十八歲的小男孩在對自己講一個如海市蜃樓般夢幻的故事。她在那個漫天飛雪的夜晚拒絕了這個如海一般的荷西。荷西沒有責怪,沒有怨言,就像大海一般沉靜。再見面也只是禮貌性的擁抱著這個讓他傷痛的東方女子。六年的時間,一個承諾。三毛破碎的心不能再經受的住時間的碾壓。她或許是為了逃避荷西,或許是在逃避當初那疼痛的初戀記憶,她的身邊總是有意無意的換著不同的男人。那個送她名貴汽車做訂婚禮物的日本男孩,那個做了外交官的德國男孩,還有那個在伊利諾斯大學讀化學博士的中國男孩。每一個都會讓普通女孩子迷戀和興奮的男子,她卻總是找著不同的理由去拒絕。不是不愛,只是心里的愛還沒睡醒。她不肯輕易的把自己許配給一個束縛自己的男人。待她沒有選擇拒絕時卻發現這是老天跟她開的玩笑,一個是打著藝術旗號的感情騙子,一個卻在婚禮的前夕與世隔絕。
三毛此時的心就像沙漠里一把散碎的沙子,經不住任何的風吹了。于是她逃往了那個曾經打開了她心結的國度。她似乎已經忘記還有一個海一樣的荷西在等她。六年的時間,撒哈拉沙漠不曾改變,愛琴海不曾改變。改變的是三毛,心更加的破碎,她需要水來滋養。而荷西,六年的時間不僅沒有讓他忘記三毛,反而讓他有了更多的勇氣去追求三毛。六年前的他是一個膽怯害羞的男孩子,而現在的他卻是一個勇敢而又果斷的男子。他把對三毛的愛就如海一般一直把最寶貴的東西藏在最深的地方。直到他覺得自己足夠成熟了足夠給三毛幸福了,時隔六年才再次把那份愛意表現出來。
六年的時間,荷西輸的起時間,他的六年是單純的,單純的為了一個女人而努力。可他輸不起愛情,他的愛情里只有三毛一個人。他是干凈的,如海一般干凈的男人。可是三毛,她什么都輸不起。輸不起時間,更輸不起愛情。她想輕盈的飛過這片大海,不在他的懷抱里留下任何的痕跡。可是六年的時間,讓她突然明白,只有這個海一樣的男人才會讓她自由的飛翔,自由的呼吸;和他在一起,他才能滋養她那干涸的心;和她在一起她的生命才會綻放出美麗的花。即使是在那一望無際的撒哈拉沙漠的貧瘠的地上,他們也有一個色彩斑斕的家。這個家是荷西給的,也是三毛用心去經營的。也只有這個海一樣的男人才會陪著三毛義無反顧的走近撒哈拉沙漠。他相信自己是一片海,他可以給她提供足夠的水源來滋養她的生命。如果當初換做了那個日本男孩,或者那個化學博士,他們還會陪三毛在那個沒有鮮花綻放,沒有華燈閃爍的沙漠嗎?那三年零八個月的時光,那三年零八個月的風沙,那三年零八個月的寂寞與困苦,只有這個海一樣的男人才給的起。如果沒有荷西,還會有《撒哈拉沙漠》嗎?我想即使有,那也是少了荷西的背影。只有三毛一個孤獨的影子,就如撒哈拉沙漠里的一粒沙子。
三毛和荷西在一起七年,一半的時間在撒哈拉沙漠,一半的時間是在有海水的島上。如果說,在撒哈拉沙漠里,荷西是為了三毛而活。那么在島上的生活,三毛就是為荷西而活。她的心里現在滿滿的都裝著荷西,裝著那個海一樣的男人。此時她的心不再是苦澀干涸的,她的心是一顆水珠,圓潤而又生動。她愛荷西,愛到不想與他分別。她喜歡去荷西工作的地方去等他下班,喜歡坐在他工作的地方喂他自己做的飯菜。那時她們就像熱戀的情人,上一秒還是十指相扣互相擁抱的夫妻,可剛剛分開卻又開始想念。
荷西送三毛一款手表說:“以后的一分一秒你都不能忘記我,讓它來替你數。”
多么隨意而簡單卻又深情的一句話,卻令那顆有著柔弱的心的三毛一夜未睡。她搖醒身邊的荷西,對他說:“荷西,我愛你。”荷西竟像一個孩子一樣哭了,哭的三毛心痛至極,痛的難以呼吸。
荷西,這個像海一樣的男人,似乎就應該屬于大海。所以,當神收回他的靈魂時,他是在海里。或者荷西本來就是海神的化身,他只是借助了荷西的身體去滋潤著三毛的心。現在她的心不再干涸了,她是豐滿的。他也該離去了。
此時,1979年,三毛36歲,荷西28歲。
他們用了六年的時間去讓彼此破碎、成長、相遇,又用了七年去熟悉對方,從心底去熟悉這個枕邊人。有些事恰到好處也許就是美好的。此時他們是最美好的狀態。于是那個海一樣的男人沉寂了在海底,用了最決絕的方式告別了他最愛的女人。他把自己水做的心留給了她,他不再害怕她像撒哈拉的沙漠一樣干涸。她也不在如那瘋狂的沙漠一樣肆意妄為,她開始安靜了。
這種安靜就像在那個除夕的晚上,三毛閉著眼睛許下的愿望:“但愿人長久,但愿人長久….”沒有了荷西的三毛,她依然走山游水,可是她心底的那份激情已經隨著荷西走了,心底的那片海已成了死水,成了只能照見荷西一人的鏡子。
因為白落梅的解讀更懂得三毛走過千山萬水的孤寂,也更懂得了三毛與荷西的愛情。
三毛是那琴聲幽怨的錦瑟,但在荷西逝去的流年里也只能選擇了決然相忘;荷西愕然逝去就像錦瑟無端的生出五十根琴弦,三毛余后的生活只能在琴聲瑟瑟里追憶與荷西的流年了。你是錦瑟譜寫我的流年,我是撒哈拉遇見你的愛琴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