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莔莔有神
說到圣托里尼，大家腦海中都會浮現出同樣的場景：
地中海風的白房子和隨處可見的藍頂教堂沿著山體排布地錯落有致，映襯著湛藍的天空和海水，把全世界的藍色都用光……
從各種游記、攻略、甚至INS上名博PO出來的度假照片，圣托里尼一直長的都是這個樣子。
實際上呢？
想要拍到圣托里尼特色的建筑群和被國家地理雜志“官方認證”的藍頂教堂其實不難。從圣托里尼的首府Fira鎮到Imerovigli鎮，在面向火山島一側的海域有一條專供游覽的步道，整個步道從南到北連接Fira、Firostefani、Imerovigli三個小鎮，全程看到的都是圣托里尼地標式的景色，而藍頂教堂就在Firostefani鎮上。
從酒店出發，穿過寬度大約只有1米的小巷，走過一段東西向的上坡路，盡頭處豁然開朗，撲面而來的是怎么看都看不夠的愛琴海，對面不遠處就是圣托里尼的火山島，海面像深藍色的絲綢，劃過的船只扯出一條條銀線，而身處的一側，轉頭就是一副圣托里尼標準的風景畫。
不得不說，初見的時候，還是被美一臉。
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我在圣托里尼！
早上9點多的太陽還不算曬，步道上人也不多，凹造型拍照是少不了的。只是每每更換角度都是一副不同的風景畫，恨不得都裝在眼睛里帶走，也顧不上自己是否有拍照了。一路上走走停停，我倆照舊開始扯淡。
“都這個點兒了竟然餐廳都不開門。”
“要不他們鬧破產呢。”
“這個島上除了建筑根本沒有樹，遠處那山頂上都是光禿禿的。”
“估計除了那倆火山島，本島應該也是火山噴發形成的。”
“恩，這種植被看上去像是草甸。”
“居民用水會很困難啊。”
“我之前做功課，圣托里尼因為藍頂教堂火起來以后，為了支持旅游業專門建設了淡水處理廠，可是酒店里的自來水還是咸死了。”
“那已經是淡水處理過了的。”
“哈？”
“你試試海水，比這個咸多了……”
出于我什么都略懂一點的扯淡屬性和萬物都統一于規律的博士屬性，我跟趙博士聊天向來從天文地理到憂國憂民，已經被同事們嘲笑過N回了。胡扯的功夫，竟然遇到了登島第一天一起拼飯的北京情侶，他們住在Firostefani，剛從藍頂教堂拍了照回來。
我和這個妹紙是出行前在一個微信群里勾搭上的，起初我想蹭他們的車一起拼車環島，后來登島以后看了路況，他倆果斷放棄租車的想法，趙博士也一直對陌生人的駕駛技術心存疑慮，正巧都不開車，那就一起在Fira吃了個晚飯看日落。
妹紙給我倆指了路，才發現我們一邊聊天一邊走著，身邊就是通向藍頂教堂的路口。
其實地中海沿岸的大多數島嶼，都不缺少白墻藍頂的教堂。而如今藍頂教堂成了Saint Maria教堂的代名詞，全是拜國家地理雜志的攝影師所賜。所謂的觀景臺其實就是上坡路的一個路沿，每個人只要在這里拍照，拍出來的都是一模一樣的大片。
即便嘲笑著千篇一律的角度，也還是忍不住拿手機拍照，只是當時已經接近11點，太陽照在四周的白墻上更讓人睜不開眼睛，我跟趙博士拍的合照倆人都是一臉不情愿，后來翻看照片的時候簡直笑瘋。
“照片是都一樣，但難能可貴的是第一個發現這個角度的攝影師。”
嘲笑一番以后，趙博士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我深以為然。
在圣托里尼，與步道齊名的，大概就是Oia的日落。因為Fira的西側有狹長的火山島，在Fira看日落只能看到太陽落在火山島的后面，而Oia位于圣托里尼最北的島尖，在Oia看日落可以看到太陽直接墜入海平面。
我們看日落那天，正好是國內的中秋節。
Oia的景觀與Fira類似，這些看上去可愛到發瘋的白房子，幾乎都是餐廳、酒店、紀念品商店、品牌商鋪，大多數跟在麗江、西塘看到的差不多。我跟趙博士對這些都沒有什么興趣，看了看時間，決定直接去觀景臺蹲守日落。
圣托里尼所有的地方都沒有街道門牌，找觀景臺這種地方，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順著人流走。觀景臺位于Oia靠近島北端的西側，臺子本身就是在斷崖上壘的一個簡易石頭平臺，三面環海，兩邊臨山體的一側都是Oia的建筑群，山下都有港口，船只好像就在腳下進進出出。觀景臺的北側還有Oia的驢道，從港口曲折蜿蜒到山頂的鎮上，時不時能看到三五成群的驢隊，在主人的帶領下慢悠悠地爬山。
這個位置即便沒有日落，也是美得一發不可收拾。
距離日落還有2個小時左右，觀景臺上已經有不少人了。看有些人已經開始占座了，我倆索性也直接找了個既能觀景又能遮陽的位置坐下來，一邊等日落一邊數人頭。剛坐下來的功夫，就看到一群中國大媽喜氣洋洋花枝招展地在人群中拍合照，比我倆活潑多了。不得不說，在圣托里尼哪里都能看到中國人，除了情侶出行，最多的就是大媽團，從此大約也能反應國人出境游的人群結構。
我一直對旅游行業非常有興趣，由于其極度依賴線下資源，目前網絡化程度還非常浮于表面，很多體驗還是很差。就像我眼前這些大媽，按照行程安排的確是到了Oia觀景臺，然而拍了照就必須返回集合，根本看不了日落；吃飯挑些專做中國團生意的中餐廳，又貴又難吃；國外的住宿條件普遍比較好，民宿也都沒有星級，住宿就挑便宜的地方預訂，也不會考慮老人們上下樓梯是否方便，附近是否適合散步、吃飯，等等。
當然，大媽們本身也不會講究太多體驗，她們的需求就是和老頭子、老姊妹一起出來看一看，拍個照發發朋友圈。但吃好住好、玩到應該玩的項目這種基本要求都打折扣的話，是不是有些太不劃算？想想出國語言不通、手續麻煩，要是我自己的父母出來玩我也會報團，然而這樣的玩法，的確是太過遺憾。
跟趙博士討論著我的生意經，觀景臺上竟然已經人滿了，連通向觀景臺的小路上都站的全是人，各自架好了長槍大炮。趙博士讓我從錢眼兒里鉆出來，日落要開始了。
陽光已經不再刺眼，天空變成過度平滑的彩虹，正圓形的太陽通體橘色，在海面上投射出一條波光粼粼的橘色通道，從海平線盡頭一直通向我們腳下的港口。而此時山體上錯落有致的白房子都被染上了一層暖黃，抬眼望去所有的餐廳都已經坐滿，所有人都在靜待自然的恩賜。
太陽以緩慢的速度靠近海平線，顏色從橘色過度成橘紅，天色一點點暗下去，眼前的畫布就一點點調低亮度，此時海面上的帆船也漸漸多了起來，在海面上劃出一道道銀灰色的細線，在太陽劃出的橘色甬道附近停駐。后來我得知，之前和我們相遇的北京情侶此時就在其中某一只帆船上，男生串通了所有船員和其他乘客，對好步驟，藏好攝像，在帆船上向毫不知情的女生求了婚。
不知道他們看到的日落又是什么樣子的呢？
太陽繼續下沉，開始被海平面遮擋住了下端，隨后逐漸成了半圓型、拱橋形，隨著形狀的變換，整個畫面的光影也隨之變換。太陽完全藏進海面的瞬間，海面上的帆船一起鳴笛，觀景臺上也爆發出一陣持久不斷的掌聲和喝彩聲。這是人們對于自然和美，發自內心的贊美和感謝。
我們在都市里呆太久，節奏太快，誘惑太多，太久忘記這個世界原來的模樣，于是也太久忘記感恩，忘記敬畏。
而此時回頭看到，一輪巨大的圓月高掛天空，皎潔的月光已經把海面照亮。
比日落還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往返Oia的車程。
圣托里尼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小的島，小到最窄處兩側都可以看到海面。而島本身又是火山爆發形成，巖體的傾角非常大，導致山上只能像梯田一樣建筑房屋，道路多為山路，只能供人和牲口步行，這也是圣托里尼把驢子奉為圣物的原因：在很長一段時間，只能靠驢子從山下的港口往山上運輸貨物。而可以供機動車使用的道路，大多在山腰和山頂的平地上修筑，即便是開了公路，寬度也只能勉強算作雙車道，窄的地方甚至只能通過一輛車，而且大部分公路都處在懸崖邊上，臨近大海的一側連圍欄都沒有。
問題是這里所有的道路都是雙行的，且司機特別愛飆車。
從Fira乘坐公交車出發去Oia，只需要30分鐘左右就可以到達。圣托里尼的公交車全部都是豪華旅游大巴，不管人多人少，準點發車。剛出站我就覺得這車開得邪乎，明明這路況跟泰山十八盤似的，司機卻好似在凌晨2點的長安街一樣飛馳。趙博士還跟我科普國外的車輛見到STOP標識，無論是否有車都會停下來看一看路況，國內司機根本沒這習慣。我說這尼瑪能不停嗎，全靠STOP把單行道開成雙行道，不停就是不要命啊。
不過司機真是熟悉路況，雖然路又窄坡度又大安全設施又不好車又多游客也多，在什么地方可以飆車，什么地方可以錯車，什么地方必須慢行，簡直門清，讓人佩服地不行。從Fira到Oia最險峻的一段路上，竟然還可以超車，我深深覺得各位老板以后需要司機可以認真考慮下希臘人。
這還不是最讓人嘆服的。晚上從Oia返程的時候，司機比白天這個司機還愛飆車，尼瑪全程沒有路燈，一豪華大巴就開著兩個弱弱的近光燈飛馳在懸崖峭壁邊上，我硬是全程30分鐘沒合上嘴巴。到站以后，每個下車的游客都對著司機說Good driver……
對了，所有公交車全是奔馳，我覺得日系牌子應該經不起司機這么玩兒。
除了幾個小鎮，圣托里尼南側還分布著黑、紅、白三色石灘，可以乘坐快艇繞過島的最南端，把三個石灘都看遍。三色石灘其實是不同顏色的火山巖，千萬年來被海水侵蝕形成了石灘，石灘都比較窄，砂礫粗糙，海水也都比較深，靠近巖壁的部分還會有墜石的風險，雖然三個石灘都有老外們曬太陽游泳，但總的來說，比起游泳還是觀賞性比較強。
后來，結識的那對北京情侶還安利我們也去試一試雙體帆船，不光可以環島看日落，還可以在船上感受下船員的午餐，感覺挺好的。不過我倆一方面對圣托里尼的興致有些乏，一方面也的確是不愛折騰，也沒再去嘗試。
其實在島上的幾天，無論是步道、藍頂、驢群、石灘，都沒有酒店房間門口的露臺給我留下的印象深刻。我預訂的酒店并不在西側的主景觀區，而是面向島的東岸，房間又被安排在了院子里不會有人經過的一側。雖然景觀不如步道那邊集中，但好處是從早到晚都非常安靜，只有旁邊的藍頂教堂會整點敲鐘，卻顯得院子里更安靜了。比起島上各種游樂項目，這種安靜才讓我們喜歡地不行。于是我和趙博士每天晚上的行程都是去家樂福買吃買喝，回到房間門口的寬敞的露臺看教堂、看月亮、看遠處海面上閃爍的星光。偶爾有喵星人路過就逗喵星人玩，沒有的話……就逗自己玩。
度假，自己舒服才重要。
說到對圣托里尼整體的印象，其實和我去之前對這里的定位沒什么不同：全世界人民的婚紗攝影基地。不得不承認這里真的太適合拍照了，夢幻般的白色房屋和藍頂教堂，映襯著紅色巖體和蔚藍色的愛琴海，美的令人發瘋。然而呆幾天就會發現，幾個小鎮的風貌大同小異，目光所及的白房子，大多都是餐廳、酒店和各種商鋪，幾乎感受不到任何生活氣息。想想那些看上去讓人美哭的圣托里尼風景照，一片片的白房子全部都是餐廳和酒店，有點細思極恐的意思。
而說到自然風光，火山形成的島嶼固然有其壯闊的景觀，但也正因為這樣的地質條件，無法形成高質量的植被和高質量的海灘，更談不上什么物產。
初見時的震撼，很容易就被太過明顯的商業化氛圍搞得有些尷尬。
在從Oia返程的公交車上遇到一對從雅典來的希臘老夫婦，聽他們說，圣托里尼上絕大部分都不是本島的居民，每年5到10月旺季的時候，他們就登島做生意，開酒店的就開酒店，開飯館的就開飯館，經營租車的就租車，到了淡季就閉店離島，掙半年錢花一年。另外，這里物價貴的嚇人，他們幾乎都不來，有其他比這里漂亮的島更適合度假。
這和我們的觀感也一致。比如說，島上所有的公交車都是旅游大巴，所有的公共線路都是旅游專線，吃飯比雅典貴一倍，大部分人的經濟來源都是旅游業，剩余少數從事基礎設施工作的，也大多服務于旅游業；整個島上幾乎看不到小孩和學校……我和趙博士分析，如果把整個圣托里尼當做一個大型景區，很多事就好理解了。
當然，一萬個人中有一萬個哈姆雷特，一萬個人眼中大約也會有一萬個圣托里尼。肯定有島上的土著，肯定有相對沒那么商業化的地方，然而圣托里尼終究是一個被營銷行業塑造出來的天堂，不要過分期望，就不會過分失望。
畢竟，Oia的日落還是美爆的；
畢竟，圣托里尼只是第一站，最期待的，其實是扎金索斯。
TBC
莔 莔 有 神
互聯網產品專欄作家，愛好是女性視角看產品，產品思維看世界。
文章主要寫產品設計、自我管理，以及產品狗的生活片段。
總之，愛寫啥寫啥，圖個開心，希望你也能開心地有收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