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江湖令08

  曦日從山邊躍起,薰風吹動山林。

  淡淡薄霧緩緩涌向這座山下的云陽城,隨著暖陽的投射城池漸漸蘇醒,商戶門板次第而開,炊煙裊裊,一派安平祥和。

  齊府。

  高門大院,占地百畝。亭臺水榭,假山怪石,曲徑通幽,氣勢恢宏。云陽齊家,夜郎第一!

  聽雨軒中,齊府主人齊正天面白無須,一臉堅毅負手立于窗前,眺望遠方,神思飄遠。

  屋內同樣靜坐了一人,面容矍鑠,身穿七星道服,卻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虛云觀觀主青城子。

  青城子緩緩釋開緊鎖的眉頭,輕聲道:“二哥,大哥真的還沒死?”

  “那支金蛇鏢你不是已經見過了嗎?大哥的規矩,想必你還沒忘吧?”齊正天轉過身,幽幽道:“金蛇現,生死變,金蛇見,往生殿。”

  “那你還放出消息說魔頭萬人屠要來?”青城子道,“莫不是你在擔心這城中老幼?”

  齊正天苦笑著坐回木椅,“你久居深山當然不知,這魔道新晉魔頭,就是擅使一把金蛇鏢啊!”

  “啊?你是說,萬人屠就是大哥金蛇?”青城子驚呼道。聽聞這萬人屠最喜屠人滿門,因屠殺不知其數,少有萬人,因此江湖人稱萬人屠。其曾一夜之間滅了佛手峰九寨上下盡千人,到底如何以一人屠戮千人不得而知,只是那夜佛手峰下的溪流通體赤紅,流血漂櫓。

  “是啊,我已放出了風聲,可是等了這三日,就只有你來了。”齊正天苦笑道,眼中頗多感慨,“那些個名門正派,早就看透了他們欺軟怕硬的本事。”

  “這……”青城子心思電轉,暗中計較。

  “哎,想當年咱們三大蛇君縱橫江湖,大哥的金蛇鏢例無虛發,你之青蛇劍詭譎莫測,我之九變蛇拳,鮮有敵手。可惜,可恨,要不是當年大哥執迷不悟……又怎會……哎!”齊正天喟嘆道,斗轉星移,早已物似人非。

  “可不是…”青城子唏噓道,轉而又問::“阿盛呢?今日怎沒見到他?若是大哥沒死,你就不打算把真相告訴他嗎?”

  “呵,當我齊正天的兒子又怎么了?虧待他半分了嗎?叫他去收個租子還磨磨蹭蹭,實在無用!”似是觸到齊正天的逆鱗,不悅道。

  “可你不也是不太喜歡他嗎?若不是如此,你又怎會如此放縱他?”青城子輕吹一口清茶,淡淡道。

  “哼,自無慧根,孺子不可教!”齊正天哼聲道。

  青城子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這樣一來,便是金蛇未死,二人便也成了死結了!

  頓了頓,忽而又道:“那金蛇鏢上,可曾言明,何時到來?”

  “今夜子時。”

  

  “知了知了……”

  月黑風高,林中小道,夏蟬鳴叫。

  齊盛躺在家丁抬著的滑桿上愜意的養神,若不是這蟬聲實在聒噪,夜風習習正是神會周公的大好時候。

  陡然身下的旺財突然扯動狗繩,狂吠不止,周圍的家丁俱是回身將齊盛圍在中間防備起來,逡巡四周,一片漆黑,火把昏黃的燭火照亮周圍,小心翼翼。

  “咻!”

  破風聲起,尖銳刺耳。本就緊繃的齊盛驟然如離弦之箭翻下滑桿,耳邊擦風而過,“當”的一聲,再看頭頂滑桿處一把蛇形長鏢顫巍巍的晃著。

  好家伙!幸好小爺動若脫兔!齊盛暗自得意,雖有些不學無術,但抵不住家學淵源,耳濡目染之下也將齊正天的蛇游之技學的個七七八八。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黑暗中走出一個身穿夜行衣的魁梧大漢,龍行虎步,指間蛇形鏢熠熠生光,朦朧月輝披在身上,身形若隱若現如同暗夜使者。

  齊盛本有些底氣不足,但見身旁人多勢眾又狼犬旺財亂吠外旁,便色厲內荏道:“你…你是何人?敢…敢攔小爺的路?你可知…小爺是誰?”

  “久聞九變蛇王齊正天的大名,今日特來討教?”那大漢甕聲道。

  齊盛一聽,原來是找我爹的,想著不能弱了自家老爹的威風,嗤笑道:“哪里來的蟊賊,竟也敢去挑戰九變蛇王?是嫌自個兒命太長了,想去見見閻王嗎?”

  但又怕這人大晚上的發了殺性,自己抵擋不住,便又道:“不過,你可找錯人了啊!我可是不是九變蛇王!”心里卻暗自得意的嘀咕著,我是九變蛇王……的太子

  “哼,找的就是你!”

  大漢悶聲道,掌心豎立猛一發力,齊盛只見夜色中陡然閃過幾道流星,瞬息而至,電光火石之際來不及細想,便下意識的屈身一蹲。

  “噗噗噗!”蛇鏢打中火把,夾雜著家丁的驚呼聲,火星四濺,頓時此地一片漆黑。

  驟然響起蛇鏢“咻”的聲聲尖嘯,齊盛驚恐之際只聽的周身家丁的一陣痛呼慘叫,漆黑不見五指,耳旁又出來驚魂的慘叫,齊盛肝膽俱裂的抱緊了一旁還在狂吠的旺財,前路受阻,此人又如此兇悍。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老爹齊正天,趕緊拍拍旺財的狗頭,迫不及待低喝道。

  “旺財,快,回家!”

  旺財嗚咽兩聲,轉身就跑。齊盛抓著旺財的狗繩,在漆黑的林里由著它帶路,一路躬身潛行,那大漢好似未曾察覺一般,僥天之幸終于逃出了那片樹林,倉促間拉不住極速飛奔的旺財,被它拖著跌跌撞撞的往云陽城的方向夜奔,任齊盛怎么喝止也停不下來,幸好蛇游之技略有小成,否則還真要被自己的狗給拖倒在地了。

  樹林中,慘叫聲逐漸消彌,大漢一眼看到齊盛潛行的身影,嘴角冷笑,步履悠悠,縱身追去。

  齊府之中,齊正天將府中悍勇家丁安排在府邸四處,一個個手持鋼刀,五人一隊的隊伍手持火把,來回巡邏。

  府中校場,這是一處齊正天專門的練武之地,其內空空如也,不見梅花樁,兵器架之物,只有四周孤零零的火盆,照亮這一片黑暗。

  上首兩張木椅,摒退下人,齊正天與青城子端坐當中,一旁茶水正熱。

  “梆梆梆……哐!!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府門外更夫的梆子敲響在寂靜的夜里,尖銳響亮,叫的齊正天心中煩悶,無心喝茶,虎目四顧,漆黑夜色中不見人影,殘星半點。

  青城子心事重重,幽幽道:“三更了。”

  “三更了!”齊正天重復道,“他還沒來!”

  “他一向守時!”青城子道。

  “的確,他從不遲到!”齊正天道,凝重道:“三更了!”

  青城子突的縱身一躍,身形如蛇般游走于校場之中,忽而左,忽而右,捉摸不定,詭譎莫測如同鬼魅。場中風聲驟停,一道身影又倏忽閃現于木椅之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水尚溫,茶正濃。

  “他還沒來!”青城子淡淡道。

  “三弟的輕功真是越發了得了,怕是如今為兄都追不上賢弟了!”齊正天輕笑道,與之方才凝重之相判若兩人。

  “哈哈,不敢當。這蛇游九縱,是兄長蛇王九變的輕身功法,哪里比得上兄長的功力深厚。”青城子謙虛道,但眼中自有一番得意。

  “呵呵,當年大哥尚在之時,你就是我們三人中最機敏之人,論領悟力,為兄可是拍馬都及不上賢弟啊!”齊正天端起茶盞啄了一口,“便是連大哥的金蛇鏢,怕也能模仿個七八分吧?”

  青城子莫名緊張起來,干笑道:“哪里哪里,大哥的金蛇鏢,天下獨此一家,小弟如何能與之比擬。”

  “哈哈,我看未必吧?”齊正天冷笑道,雙眸逼視青城子,冷冷道:“可別說東湖高家的滿門不是你滅的?你那對金蛇鏢雖有老大七分火候,但青蛇劍的影子可免不了!”

  青城子面露驚恐,忽又鎮定下來,面沉似水,眼眸半睜,低聲道:“二哥,我最后叫你一次二哥!如今寧王已沒,我等二人也曾同在寧王手下效力,尚有一份香火情啊!萬人屠之名,某怎擔當得起!二哥,你這是要把臟水往小弟身上潑啊!”

  “呵!”齊正天不屑的拂袖而立,茶盞落地碎成瓦礫,憤憤不平道:“真是生得一副好牙口!青城子,我問你,我齊正天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你竟如此顛倒黑白,信口雌黃!還說什么香火之情,當年是誰在寧王面前進讒,害我逐出王府?又是誰害的我被正道追殺,不得不隱居苗疆!香火情?我呸!怕是連這點兄弟情義都被你的銅臭熏了眼!”

  “是我害你?”青城子眼皮一睜,立了起來,爭辯道:“話可得說清楚了!若不是我在王爺面前替你美言,你以為只會被驅逐嗎?我告訴你,蠱王當時就在王府!殺你,易如反掌!如今,竟還狗咬呂洞賓,反咬一口!”

  “呵,那又怎樣?”齊正天斜睨望天,口中不屑道:“曾經赫赫有名的寧王座上賓,虛云觀主,如今不也躲在深山老林戰戰兢兢。怎么,如今觀里沒了香火錢,便出來打上了老大的主意嗎?東湖高家,夠你吃幾年的了吧?”

  “你…那你敢說,你齊府下面埋著的不是森森白骨?那雁蕩山南天門一家,不是被你所害?我那徒兒南青雪有何過錯,不就怒罵你是天閹……”青城子憤而起身,怒目而視。

  “住口!!”

  齊正天臉色驟變,瞳孔驟然放大,目若銅鈴,五指平齊作蛇頭狀點向青城子,直戳其目!

  青城子凜然不懼,挺身而上,一個錯肩躲過反手‘呲吟’一聲,腰間青蛇軟劍寒光一閃,掌心用力,劍身彎彎,倒點齊正天背心。

  身體剎那緊繃,齊正天有激必應,右肩甩出,反手蛇口直咬青城子手腕,左腿急蹬,以身壓人,千斤墜!

  “咻咻!”

  青蛇劍扭動劍身,如麻花般絞殺向齊正天的蛇口,腳下步履不亂,蛇游出洞!

  劍風刺骨,齊正天虎口生疼,蛇掌一變,五指曲張,如鷹爪般擒拿下去,竟是要空手奪白刃!腰身再扭,舉重若輕,千斤墜剎那化為左肩摔打下來之力。

  此時齊正天如同醉漢一般,步履不穩似的要栽向青城子。

  青城子自知若被齊正天的蛇纏之技纏住,除非功力高他一籌,否則任你再如何多變,都得化作他手下亡魂。當下腳踝如無骨般扭曲,身形顫動俯下,左掌觸地化作船槳,右手掌中青蛇劍狂躁舞動,寒星乍現直點齊正天面門,走為上計!

  可齊正天哪會如此讓他輕易逃脫,莫忘了蛇游九縱乃是蛇王九變里的招式。旋即左腳斜鏟,身體借力翻轉,身后衣袍翻飛旋轉,如一片陰云籠罩而去。青城子眼前一片黑暗,機不可失,齊正天欺身而近,扭身而上,蛇王纏!

  “呲呲呲……”

  不過幾個呼吸,齊正天的衣袍便被劃的七零八落,漫天碎步之下,兩道人影邁著相同的步子相向而出,于半途又相對碰撞而來。

  齊正天一對蛇掌如穿花蝴蝶般游走與青城子的青蛇劍之中,見縫插針的擊向青城子。而青城子的軟劍如臂揮使,如靈動的小蛇將他護的密不透風,寒星點點,一個鐵蛇頭,一個肉蛇頭,兩相交錯,如雙蛇曼舞般你來我往,看似荒唐,實則步步危機。

  一旦被青蛇軟劍點重,便是入木三分,剔骨削皮之傷。而齊正天的蛇掌亦不是善類,看似綿若無骨,一旦中招便猶如鈍器砸中,輕則皮青骨折,重則五臟移位。舉重若輕之道,齊正天已然信手拈來!

  陡然,齊正天尋得一個破綻,右掌直插青城子脖頸,破風呼嘯,端的是一個骨斷人亡的下場。說時遲那時快,青城子驟然軟劍上揚,劍尖如蛇頭昂揚而上,電光火石之際,齊正天來不及細想,右掌撤開,左掌一記黑虎掏心!

  “著!”

  齊正天一掌印在青城子腰間,一擊擊中,剎那蹬步倒退,軟劍反身刺來,右掌拂袖而擋,滑不溜秋的一繞而過,‘呲啦’一聲,袖袍劃破,帶起一串血線。

  二人相隔三丈而立,青城子不斷咳嗽著,嘴角滲出血線。齊正天側手一看,一條血痕從肘骨出一直斜劃到手腕當中,再差一分便割斷手筋。

  “好狠!”

  二人心中俱是一冷,多年的情義仿佛都隨著血液的滲出而變得涓滴不剩。

  “哈哈哈,好啊好啊,狗咬狗,一嘴毛!”

  二人聞聲望去,卻見一個黑影自房檐之上兔起鶻落,人未到聲先至!

  “金蛇?!”

  “大哥?!”

  齊正天與青城子驚呼道,臉上俱是一副不可思議之色。卻見那人提著一人自房上翻身而下,扯下面罩,露出一張令人作嘔的臉。膿包綠瘡遍布,一些破碎的地方還留著熏黃的膿水,偶有赤紅肉瘤,里面竟還有蛆蟲蠕動。

  四周火盆搖曳,夜風漸起。

  “拜你們所賜,很意外不是嗎?”金蛇嗤笑道,一手將手中提著的人扔到一旁。

  “你,你不是…”青城子眼中恐懼萬分。

  “不是落入萬毒坑,不是早已被毒物吞皮蝕骨了是嗎?”金蛇仰天大笑,眼角熏黃,不知是膿水還是淚水,“京門八大緝事沒有殺死我,正道四君子沒有殺死我,漠北十三刀匪沒有讓我喪命……卻,卻生生險些死在我視如手足的兄弟手中!你們可知道這些年我是怎么過來的嗎?痛不欲生,死無可死啊!”

  “那是你該死!”齊正天咬牙道,面目猙獰,似是當年一幕重現。

  “嗬嗬嗬,是啊,我該死!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我該死,我該死…”金蛇低沉下去,驀然爆發出來,怒吼道:“可你為什么要殺我兒子!他才三歲啊!!他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為什么當我回去的時候他就成了一捧骨灰?”

  “斬草除根!”齊正天面色鐵青,渾身顫抖著。一如當年,那個孩子天真的笑容,自己的蛇掌高舉頭頂。

  “我沒錯!”齊正天怒吼道,“是我唆使青城子對你下手!你該死!是你還惦記著你的大燕,現在已經是大宋了!大燕亡了,還想復國?你想找死,別拉上我們!寧王早就盯上你了,你跑不掉的,你跑不掉的!”

  “哈哈哈……”金蛇怒極而笑,“可你們拿了我大燕的寶藏,還以為你們上面的主子會放過你嗎?做了寧王的狗又如何,如今寧王謀反失敗,你們二人又逃的了嗎?不惜壞我名聲,可曾想到會有今日!沒想到吧,我大燕的寶藏,可是燙手的!”

  “十八血案,都是萬人屠做下的罪孽!還是,你是想為你們大燕余孽報仇嗎?”青城子冷冽道,腦中閃過一幕幕血色,佛手九寨,潯陽胡家,通寶錢莊……

  金蛇面目猙獰,掃過齊正天鐵青的臉,青城子閃爍的目光,閉目恨恨道:“那些大燕后裔又做錯了什么?竟遭你們趕盡殺絕?”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青城子眸中泛著寒光。

  “嗬嗬,所以,那我也是異族嗎?所以,我也要被斬草除根嗎?”金蛇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還是說,財帛動人心,權勢令智昏?寧王給了你們高位,便如此迫不及待的過河拆橋,趕盡殺絕嗎?”

  二人默然。誠然,當初正是由于寧王的招攬使得二人背叛了金蛇。如今,又是寧王的敗落,使得二人反目成仇。現在金蛇的到來,又是要了結一切嗎?

  “走!”

  青城子驟然急呼,二人相向而去,竟是未戰先逃!從金蛇未死,聲音傳來的那刻就已知道了,萬毒坑不僅沒有要了他的命,甚至功力還稍有見漲!本就不是他對手的二人,這下更是不止遜色一籌了,還不逃命,更待何時?!

  “哈哈哈……”

  早有所料的大笑聲中,指間金蛇鏢如電追去,哐當之聲率先傳來,只見青城子反手一劍寒如冰雨,疾風驟雨之中如臨大敵似的抵擋這奪命金蛇鏢。

  突然,黑暗中突現一人,一把長劍向著齊正天刺去,齊正天自顧不暇,翻掌只欲格走長劍,奪步而去。卻不想這暗劍竟似青城子的軟劍一般,劍身嗡的如附骨之蛆追擊而來。

  該死的!齊正天心頭火氣,翻手一掌就要打死這惱人的東西,背后卻是驟然發涼,轉身肉掌擋在胸前,‘噗’的一聲金蛇鏢穿掌而過,直透胸腔。

  “呲!”

  軟劍如蛇,繞頸而過,鮮血如注。齊正天飛起的頭顱中,一雙驚恐的眼眸睜然欲落,唰的一下被那人拿住頭發,拎在手中,死不瞑目的眼睛里終于映照出了那個黑暗中已經瑟瑟發抖的身影。

  “咻!”

  金蛇再現!鏗鏘聲起,青城子終究是沒有躲過金蛇的金蛇鏢,一息尚存之際,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只剩蛇尾的金蛇鏢,苦笑著喃喃道:“金蛇毒鏢,例無虛發……”

  黑暗中那人提著齊正天的首級走到金蛇面前,拱手道:“班頭,寧王余黨首級在此!”

  金蛇皺了皺眉,方才本想喝止他留個活口,誰知轉瞬之間就生死已分。伸手替齊正天閉上眼睛,嘆口氣道:“他不仁我不能不義,給他們一個全尸葬了吧。上頭哪里,我去解釋。”

  可笑自己還嘲諷他做了別人的狗,自己如今又何嘗不是?世事無常,身不由己啊!

  “是!”那人偏頭示意早已醒來的齊盛,“這人怎么辦?”

  金蛇回過頭,看見齊盛的狼狽樣子,嗤笑一聲,“虎父犬子,沒想到他竟也養了個這么不爭氣的兒子,還以為能排上用場呢。哼,斬草除根……呵,送他上路吧。”

  “是!”

  那人提劍走向齊盛,齊盛見狀連忙爬著起身,就要逃走。那人怎會讓他輕逃,輕身一躍,手中軟劍向前一遞,齊盛頓時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渾身篩糠一般,再想用力卻發現腿肚子被軟劍劃傷,仿佛傷到了筋骨,一時難以用力。

  “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齊盛驚恐道,腳下磨搓著石板,血跡不斷滲出,畫出兩條血色長虹。

  “慢著!”金蛇制止道,走了過來,仔細看了看涕泗橫流,幾欲失禁的齊盛,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心道:自己怎會認為他會是自己的兒子,荒唐,實在荒唐。老二的個性如此陰狠,想必璩兒早就死了。十二年了,還是放不下啊!

  又道:“算了,饒他一命,禍不及家人,我金蛇沒有半分對不住他齊家的地方!”

  那人點點頭,內力一激,軟劍如鋼,挑斷齊盛的腳筋。

  “嘶啊……”

  一聲慘叫,響徹云霄。

  翌日,一道圣旨自州府傳來,云陽城大豪齊正天系寧王余黨,大內帶御器械金知恩奉命剿賊。

  云陽從此易主,官府進駐此法外之地,開設府衙,通曉諸人。

  城東角,一群流浪乞兒正在驅趕一個同大狗刨食的乞丐,看樣子他似乎腿腳不行匍匐在地,但乞丐們可沒有絲毫的憐憫,亂石砸出,泥土飛舞。

  “滾,哪兒來的狗東西。竟然敢在爺爺的地盤上搶食兒!”

  “打,打死他!”

  “打哦,打哦,打死不償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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