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戴老師講《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談到講述女性成長故事的無力,我也心有戚戚焉。其實,這種無力又何只體現在女性婚前與婚后的異質呢,這個轉變早就提前發生了,而在我看來,大學正是這個轉變發生的核心環節。
初高中的時候,總是流行一種說法,也就是說女生總比男生成熟兩歲,的確,相比于那時候男生的天真、莽撞、粗魯,女生的心理年齡比男生成熟不少,無論是她們早早成熟的細膩情感,蓬勃而精致的文學天賦,對人情世故更熟練的把握和拿捏,對自身能力和目標的充分認知以及強大的自制、恒心和毅力,都令我們深深著迷而為之敬仰嘆服。如果看那個時候談戀愛的男生女生,男生在戀愛關系中的主動和強勢,并沒有取消女生總有著某種母親式的、姐姐式的溫柔和關愛,從而能夠包容那些躁動不安的、充滿各式各樣欲望和沖動的男孩。以至于在當時的我看來,女生這種生物不知道比男生高到哪里去了,她們可以融知性、情感、智慧于一身,能用她們特有的微笑和淚水去體悟許多大大咧咧的男生們從來觸及不到的一些東西。
我曾經把這種觀點和我老爸交流,他告訴我,他年輕的時候也是更喜歡女生,但他還說,后來人到中年,在與人打交道的過程中,發現還是男人更明智一些,女人往往嘰嘰喳喳但根本不生產什么有價值的觀點,更容易陷在雞毛蒜皮中斤斤計較而無法顧全大局。我相信這不是單純的某種性別偏見,而是一種生活經驗的結果。那么,是什么使得男生在成長中越來越增值,而女性越來越貶值呢?是什么使得原來在心智上領先于男生的女生,到最后卻又被男生遠遠落在了后面呢?這雙重的錯位,是如何釀造,又如何發生?
我覺得這個轉變尤其發生在大學。進入大學之后,男生和女生擺脫了初高中那種完全同質性的教育,而真正開始選擇不同的道路,分別成為這個社會所期許的男人和這個社會所期許的女人。女生在大學中首先學會的,是化妝、衣服、旅游和美食,這是社會對一個有魅力的女性的新的期許,于是,她藏起了她細膩的文學心和豐富的文史知識,不再以閱讀和寫作為日常,而積極地參與到這個充滿歡樂的新的大千世界。她學會了辨別和使用各色號的口紅,各品牌的化妝品和護膚品,各款式的衣服和包包,轉遍了歐洲各主要城市,她就成功完成了這個這個從女學生到社會女性的轉變。而作為一個男生,進入大學之后,他開始認識到思想、學問的重量,在種種的男性榜樣的精神感召之下,開始以天下為己任,自覺承擔社會責任,開始關心國家、社會,關心政治、軍事、歷史,他接觸越多,他就覺得自己似乎責任越重,他被告知這是大丈夫,這是男子漢。
在大學之中,這樣異質化的男女生活就逐漸形塑著那個標準的成熟男性和成熟女性的形象。于是,那個年齡差就漸漸被彌合,并最終由男性反超,去重新占領父輩們留給他們的社會場域。而那些因為習慣了成熟男性以更高的閱歷、能力、心智而勝任重要崗位的霸道總裁、老總、領袖,和女性婆婆媽媽、斤斤計較的家庭婦女形象,而將這種社會分工自然化了的人,大概也不會再想到原來少年時代,女孩曾以那么大的魅力讓男孩們為之遜色,從而不動聲色地反轉了這個雙重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