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在某一天的一場雨后,就戛然而止了
像很多后知后覺的人一樣,我對秋天的突如其來要到幾天后才感覺到
有一天中午,我的午間小憩被耳機里的音樂打斷
我起身打開窗子,金風送涼,這水泥混凝土的格子里吹來的,已經不是夏日的蟬噪
而天空正皺著魚尾樣的云彩……
我這才慢悠悠的驚嘆,這個夏天是真不見了
于是每天上班的路上我能看到牽牛花的藍朵
早晨和晚間的風也漸涼人肌
北京仿佛在一周的時間里正式入秋
而過去的夏天,就像是那場雨一樣不留痕跡
同樣不留痕跡的,還有伴隨著這個夏天的生活
除了咚咚在一點點長大,我們好像都不曾經過這個夏天一樣
在這個夏天許許多多個閃幀里,我總會突然回憶從前
記憶像黑夜里閃爍的燭苗,閃亮又黯滅
小時候讀過的一篇文章,說人的大腦就像是一個無限大圖書館
你人生中所有的過往,都被一冊一冊地存在圖書館的書架上
它們并不會遺失
而會被遺失的,是你檢索這些冊子的索引
所以好多的記憶只是被塵封,而不是被抹去
于是當你突然在一段音樂,一截電影,一個身影,一個眼神,或一句話里,無論什么里吧
突然閃回曾經的印象 ,回憶像洪水般漫開的時候
那么恭喜你,你短暫地找到了這段記憶的索引
可是你不久之后,還是很可能丟掉它
在有一天的晚上,我和媳婦聊想要買一輛自行車
突然想起來我大學那會竟然還有一輛自行車——
略帶感慨地,我打開曾經的QQ空間,想看看那里有沒有留存一點自行車的影子
當我翻看自己多達600余條的“說說”
看著曾經朋友們之間的評論
驀然動容,原來我們和有些人曾經關系那么好過
可他們在我現在的生活里,是翻遍通訊錄也未必找到的人
而有些人的QQ昵稱,我竟然都不能回想起他/她是誰
同樣地在有一天的中午,我抱著咚咚,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想起爺爺的名字
在那一瞬間,我感覺這三個字那么親切,卻也那么陌生
想起爺爺臨終前的幾年,在家門口的路邊
摸著我的頭眼含淚水
在這個圖書館的冊子不敢再打開太多
可我也清晰地知道,也許在不久以后,我會永久地忘掉這個名字
而此刻離這個名字的主人離開這個世界,其實不過是3年多的樣子
生活在推陳出新,生命在推陳出新,我們的記憶的索引,也是新的排列在前,老的慢慢丟失
生活就像一把無情的刻刀
可雕刻的不是我們的模樣
我們是那木刻之余的渣屑
也許有一天的一場雨后,我們也被沖刷地干干凈凈
就像這個夏天一樣戛然而止,仿佛不曾來過
所以當咚咚生下來之后,我從來沒有給了她生命的自豪
而一直對她給了我生命的延續滿懷感激
當有一天我們也被裝進冊子藏進圖書館里
她是我們在這個世上最可靠的索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