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北京,聯系上了幾個有些年頭沒有相遇過的早年舊友,一個在網絡公司做IT,他女朋友也在我們當年的初中學校,那時我還不認識這個女孩,另一個留在電視臺做記者,他女朋友是大學同窗,如今也在另一家電視臺做記者。久而不見,想起曾經的逃課打鬧,事后也頻繁的約了幾頓飯。
每次出席的還有一個名叫娜的女孩,我并不認識,也是同鄉,方言一起,還是親切自然。她個子不高,比較瘦小,典型的南方姑娘,身處北京形形色色,還是一眼就能看出與北方高挑女子的不同,不長不短披肩的黑發,沒做過燙染,穿著打扮也非潮流或時尚,頭幾次的飯局我都沒太注意這個女孩的存在,只是時而附和我們的聊天,或者捂嘴大笑,發出鈴音般尖脆的聲音。一次問到,原來是應用數學專業的理科女,讀書時代應該沒少用功。
我們一般都會約在一家湖北菜館,老板是我們湖北人,口味還算地道,也有些湖北空運過來的當地食材,飯間話題也無非日常生活,不免俗套,一次我也隨意問到“你怎么想著來北京了?”
“我男朋友在北京啊”她輕松的答道
“哦?怎么從沒見到他”
“他在部隊,在順義,一般出不來,也是我們當地人,我們都是高中同學,你離開家鄉早,我們后來這一群人后來高中也都天天混在一起”
我初中就離開家鄉,他們的故事我也都偶爾聽到,只是到如今工作,他們還在一起,我不免覺得有些詫異。
吃著飯她手機響起,她趕緊拿出手機一個人到鄰座戴起耳機舉著手機視頻起來,其他人也不會催她吃飯,鈴音般的笑聲不時會傳過來,小女生的撒嬌也一下子盡顯出來,我聽到幾句,無非昨天做了什么,今天吃了什么,明天會去干什么,我是第一次見到出來吃飯然后一個人在旁邊視頻聊天一個小時的情景,待我們飯局結尾,她才收起手機過來落座,然后不好意思的道歉
“不好意思,他今天休息,可以有一個小時時間電話,還是用的班長手機,嘿嘿”
他早一年畢業,直接入伍,當上了無線兵,每天背著摩斯密碼,考試,演戲,他是正兒八經的部隊兵 ,不允許和外界聯系,每一兩個月可能會有半天時間出來采購,一年僅有一次假。她畢業后,也就直接來了北京,在通州租了一個單間,1700每個月,找了一份財富管理公司數據分析的工作。
其實來北京有幾年了,為了另一半而來北京的人不在少數,另一半是特殊工種的朋友也挺多,特警,印鈔票的等,也都時常沒法長時間相聚在一起,我也都見怪不怪了。
在北京的日子過的挺快,一個月一次的飯局也沒少了,好幾次沒見著娜,我也都沒發現少了她,直到一次她又出席,我寒暄問到,"最近工作怎么樣?數學高才生"
"我辭職了,沒干了,現在在重新找工作"
“干著不喜歡?”
“沒有,嘿嘿,他休假了,有20天年假,我沒法請那么長時間的假,索性辭職了,好好陪一陪他,等他回去了再找唄”
做招聘的我,深知隨意跳槽和裸辭的嚴重性,而來北京的大部分人,都會把事業看做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甚至有些人,生活的全部就是工作,倒并不是說工作是全部,只是每天看無數簡歷的我,突然想到她工作不到半年,中間還有2個月gap期的履歷,難免捏了一把汗。
聚會中 ,她突然坐在一旁和男朋友視頻成為常態,每一通來自他的電話,他都格外珍惜,她瘦小的身體和22歲的年紀,擺出無比溫柔的態度和事無巨細的體貼,兩個人長時間的無法見面讓她永遠不會花時間去吵架,有時候會在一旁安慰他考試不用太焦慮,好好和隊友們相處,在他孩子氣不耐煩掛掉電話后,她又會趕緊再撥過去,用耐心和平和的語氣去緩解,勝視一個閱歷無數咀嚼過世間大道理的長者。
她換的工作有點多,做過渠道,數據分析,后臺,有時候我都不太聽得懂她到底在做什么 ,只是我漸漸懂了,這樣的一份履歷,可能并不難看,里面記錄著每逢他從部隊出來,她都義無反顧的辭職守護在他身邊每一秒,哪怕是十天,二十天,然后站在軍隊機關的門口看著他的背景送他進去,開始下一份工作的尋找。
我見過無數的簡歷,和無數求職者交流過,每次看到短暫頻繁的跳槽,莫名其妙的轉行,超過2個月的空窗期,我都會心中嘀咕,又是一個沒有了解市場和未做好職業生涯規劃的職業經理人,可能是職業病,職業規劃和工作發展是我覺得人生中的重中之重。認識娜后,好像有些人,他們心中有更珍視的東西。
新的一年,大家計劃一起跨年,問到娜,她說不來了,她搬去順義了,在部隊門口租了房子,現在在望京上班,每個周末他可以下午2點出來兩個人見上一面然后趕在6點之前回去,聽說他又立了三等功,升了軍職,又是一個三年。即便娜是那么瘦小的一個南方姑娘,她臉上的笑永遠都是由心而發,也沒見她消沉或對這份異常辛苦的感情松手。
我們笑她以后就是軍嫂了,她大大咧咧的說道
“哎喲,軍嫂每年也才只能有一個月和他相處的時間,他好好的就好”
我們還是二十多歲的光景,IT的朋友自己出來創業了,電視臺的那對情侶許下了新年愿望希望明年能夠結婚,幾年后大家可能都是三開頭的年紀,回想起來,只希望在二開頭的歲月有一段地老天荒,不為別的,只為你心中最珍視愿意披荊斬棘的溫柔